“皇後娘娘,這……這……”
劉大人撿起狀紙,一臉錯愕地看向顧傾顔。
“還看着本宮做什麼,回去好好研讀研讀本宮親手寫的狀紙,明日一早,本宮要你們三堂會審,公審此案!”顧傾顔冷冷睥了幾人一眼,轉身進了大殿。
幾人面面相觑,膝行湊到一起,伸長脖子看狀紙。
初看是滿紙娟秀的字,再看,隻見字字珠玑,引經據典,條條款款全是大周律例!
“皇後這是請誰寫的?”劉大人皺眉,小聲說道。
“這是皇後親手寫的,你們别忘了,皇後的父親顧大人年輕時也在刑部呆過,因為斷案太古闆,所以才被調去了吏部。所以皇後對大周律例很熟悉,不亞于你們。”封惜輕聲說道。
劉大人又是一驚,飛快地擡頭看向顧傾顔。早聽聞顧傾顔多才,飽讀詩書,他隻覺得是美化她,一個小女子讀的書再多,又能讀成什麼樣?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她連大周刑律都看過。
“還有,那三人已經被提到金字号大牢關押,有些人若是今晚想下黑手,那可來不及了。”顧傾顔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幾人又是一愣,趕緊爬起來,抹了把冷汗,快步往回走。
這事麻煩了,抓那三人,本是想搶先定個誣告之罪,隻要簽字畫押,再死于牢中,定個畏罪自殺,一樁案子就能了結。沒想到顧傾顔竟然敢抛頭露面當狀師!還要三堂會審?
這簡直離大譜,封宴竟不管她嗎?
“不然找陛下去?”劉大人腳步緩了緩,擰着眉說道。
“劉大人你方才沒看到嗎,陛下就在那裡,站在門裡沒出來。”身後的人搖頭,擡手抹汗:“說不定就是陛下授意。”
“陛下怎麼會授意讓一個女人當狀師,還去公堂之上!荒謬。”劉大人抖了抖狀紙,無奈地說道:“現如今隻能去找趙大人他們了。”
“還是别找了,趕緊出宮準備審案吧。”幾名侍衛大步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幾人。
“幾位将軍,這是何意?”劉大人開始冒汗,小心翼翼地問道。
“陛下讓你們趕緊回去。”侍衛指了指前面:“走吧,我們護送大人回去。”
劉大人咽了咽唾沫,小心地往侍衛身後看了看。幽光落在漢白玉雕琢的路上,兩邊燈柱夾道,繁華環繞,并不見封宴的身影。
“快走。”侍衛無情地催促道。
幾人交換一記眼神,明白了如今的處境,隻怕這事是辦砸了。
顧傾顔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不求封宴出手,也不直接讓放人,而是要求公開審案。若她手中真有證據,明日再當衆擺出來,那他們幾個是要掉腦袋的。
“怎麼辦?”劉大人慌了,壓低聲音問道。
“先回去再說。”身後的人不停地抹汗,小聲催促道。
……
夜色深深。
緊閉的大殿殿門仍然沒有打開,裡面燃起了燭火,暖暖的光透過窗子,漏到了台階上。
顧傾顔坐不住了,起身就往殿門口走去。
許康甯在裡面呆了這麼久,怎麼也應該有所進展才是,為何一直不見出來?
“娘娘!”剛到門口,殿門打開了,趙阿姑快步走了出來。
“如何?”顧傾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緊張地問道。
“已經取出三根,有一根位置很兇險,許小哥還沒敢動手。”趙阿姑福身行禮,小聲說道。
“那小妹情況如何?”顧傾顔往裡面看去,聲音發緊。
“小縣主仍在昏睡。”趙阿姑扶她一把,輕聲說道:“小縣主吉人自有天象,一定會好的。”
“你進去吧。”封宴從椅上起身,扶住了顧傾顔。
趙阿姑行了個禮,回到了殿内。
金針入顱,斷了一半在裡面,想想都可怕。
“三妹妹她該多疼啊……”顧傾顔捂緊了胸口,難受得喘不上氣。
封宴不知道怎麼勸她,又怕說錯話,會刺激得她更難受。
“我會還你和三妹妹公道的,我先帶你去用膳。”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把她抱起來大步往外走。
“放我下來。”顧傾顔掄起拳頭就往他肩上捶。
四周的人腦袋使勁低下去,恨不得低到地上去。
封宴憋着氣,一路抱着她往外走,出了殿門,他突然低下頭來,低低地喚了聲:“顔兒……”
門口懸挂着兩盞宮燈,柔暗的光落在他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水汽和紅意。
顧傾顔怔住了,舉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吃飯,好不好?”封宴喉結沉下,聲音有點啞。
顧傾顔一把抱緊了他的肩,眼淚不要命地流。
她以為自己帶着兩個妹妹從此過上富貴日子了,哪想到把小妹妹送上了鬼門關呢?她内疚自責,又不知所措,怪自己也怪封宴……
封宴把她一路抱回帝宮,劉公公招呼人趕緊端上水盆,給二人梳洗更衣。
顧傾顔暈沉沉的,低眸看着握着帕子給她擦手的封宴。
“對不起阿宴。”她咬了咬唇,小聲說道。
封宴握着她的手頓了頓,擡眸看向她。他的眼睛很紅,眉眼間染着幾分委屈。
顧傾顔往前湊了湊,抱住了他。
封宴放下帕子,雙手握着她的腰,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抱到自己腿上,緊緊地擁進懷裡。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就這麼緊緊抱着。
劉公公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裡面的人出來,又不敢鬧出動靜,于是踮着腳尖,輕輕地繞過屏風看,隻見那帝後二人正緊緊抱着,于是松了口手,手往胸口輕輕拍了拍,依然踮着腳尖退了出來。
“如何?”秋桃用嘴型,無聲地問了一句。
劉公公手攏在唇邊,小聲說道:“好啦。”
秋桃眼睛瞪圓,雙手合十,對着四周不停地拜拜,“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帝後再鬧下去,她的心髒脾肺都要吓得停止跳動了。
“快傳膳。”劉公公推了她一把。
秋桃趕緊往外跑,沒一會兒,擺了滿滿一桌子菜。
“做這麼多菜幹什麼,浪費。挑幾碟給惜王和二妹妹送去,他們還在那邊守着。”顧傾顔眼睛又紅又腫,她撫了撫眼睛,看向桌上那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