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覺得自己的動作過于的劇烈,裴文茵再一次擡起頭,看向姜錦心的目光帶着哀憐,楚楚可憐。
她站在老太妃的床頭邊,正巧也是在韓太妃的身後位置。
床上的老太妃無力地靠着,聽着衆人的說話,卻沒睜開眼睛,背後墊着軟墊,靠在那裡一言不發。
裴文茵哀憐地看着姜錦心,而後低緩的又低下頭,眼角淚意似落非落。
姜錦心看着裴文茵低下頭,心裡一片嘲諷,方才明明在看着青禾,青禾手中捧着的玉镯,一對血玉镯。
發現自己在看她,突然間就露出一副哀傷凄婉的表情。
上一世,裴文茵應該也是攪和在裡面的,姨母之死有她有關系,她就是雲氏的幫兇,或者後來姨父也發現了什麼,但她是姨父的親生女兒,姨父不能拿她怎麼樣。
這樣的人,就是一條毒蛇!還是一條表面上清白無辜的毒蛇!
聽姨母說裴文茵不隻一次的跪到她院子前面,一再的表示她什麼也不知道,委屈得仿佛她真的也是一個受害者似的。
有一次甚至還跪暈在院門前。
不得不說裴文茵的确是厲害的,不隻對别人狠,對自己也狠。
暈過去就病了,現在身體還沒有好全,還堅持着出來照顧太妃,哭求着說她可以照顧太妃,說她是太妃唯一的孫女,這個時候她不照顧會照顧。
那日聽姨母這麼一說,姜錦心就知道裴文茵不會死心,在姨母這裡走不通,或者會往太妃處使勁。
至于她方才目光緊緊的落在血玉镯上,應該是看上韓太妃送給自己的血玉镯了,韓太妃手上不可能戴太多的镯子,送給裴文茵的見面禮,必是沒那麼貴重。
裴文茵這是生出了貪婪之心。
老夫人和韓太妃在說着話,床上的老太妃終于睜開了眼。
“母親,要不要喝點水?”郡王妃一直關注着床上的動靜,看到老太妃有動靜,急忙上前,溫聲道。
裴文茵到桌前倒了一杯溫水,送到郡王妃面前,郡王妃接過,送到太妃嘴邊,太妃就着郡王妃的手喝了一口,緩了緩。
“弟妹,怎麼樣了?”韓太妃看向床上的老太妃,問道。
老太妃笑了笑:“方才用了藥,又休息了一會……已經好多了,多謝嫂子關心。”
韓太妃過來的時候,老太妃才用藥,實在撐不住,閉目養神,這會稍覺得好一些。
郡王妃移開茶杯,裴文茵忙接過,放置到桌上,而後依舊站在床頭的位置侍候,這會全是身份尊貴的長輩,她不能随意的插嘴,姜錦心也同樣,兩個人都站在各自的長輩身側,安安靜靜的聽着。
“雲氏已經去了,你再傷心也沒有用,好好的休養身體,你還有孫子,還有孝順的孫女,别太傷心了。”
韓太妃歎了一口氣,安慰道,知道老太妃的心結是在雲氏身上。
提到雲氏,老太妃的眼眶紅了:“這孩子自打嫁過來,就沒有好好享過福,現……在,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我……我以後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對不住我父母親、大哥、大嫂!”
人死了,曾經的那些事情,似乎也過去了,剩下的就隻有美好了。
老太妃心中因為這些以往的美好,對雲氏又生出了愧疚,但又惱雲氏所作所為,一時愧疚,一會惱怒,強烈沖擊之下,老太妃就病了,有時候甚至迷迷糊糊地忘記了一些舊事,隻記得雲氏是個好的。
“太妃,您要往好的方向想,雲郡王妃這麼多年早就皈依了佛門,這會也不過是回歸西去,會有福報的。”
老夫人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手,勸道。
韓太妃也跟着念了一句,而後道:“的确是這個理,雲氏就是一個信佛的,信了這麼多年,守了這麼多年,現在就算是過去了,以後也隻會有福報。”
“希望如此!”老太妃歎了一口氣,“隻是想到這孩……子,就是一個命苦的,這麼多年……”
話說到這裡又說不下去了。
“弟妹,你得往前看,雲氏若是在,必然也不願意看到你如此一番模樣,總是希望你能好的,世子還沒有娶妻,還等着你給挑選一個合适的世子妃,對吧?”
說到孫子,太妃心情好了一些,抹去眼角的淚痕:“安之不知怎麼還沒回來,雲……氏,死的時候,安之不在這裡,許多事情都簡辦了!”
雲氏是淮安郡王發妻,裴安之雖是孔氏所生,也算是她的兒子。
“聽說是皇命,皇命難違,就算是府裡有事情,也得先皇命。”韓太妃溫聲安慰道。
老太妃眼淚又落了下來:“我不是說皇命的事情,安之是去辦大事的,我不能拖累他,可是雲……氏,雲氏是真的可憐,死了身邊也沒有子嗣,連摔盆也是……”
想到這裡老太妃又是悲從中來,嗚咽起來。
姜錦心狐疑地看了老太妃一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況且郡王也說簡單辦一下,不需要大操大辦,原本也沒有摔盆之意。”韓太妃歎了一口氣道。
這事說起來,她對雲氏也有些同情,淮安郡王對這個發妻是真的不好,喪事辦得簡單,甚至連摔盆這一關都免了,原本是打算找族中的一位堂侄辦的,最後還是不了了之,都說這是淮安郡王的意思。
韓太妃覺得,夫妻兩個關系不好,這麼多年再大的不合都過去了,人死如燈滅,必要的體面總要給的,可偏偏除了停靈這一點沒差,其他的許多方面還是忽視了。
終究還是淮安郡王心太狠!
“雲氏的命太苦,都是我的錯。”老太妃又哭了起來。
見她如此,韓太妃猶豫地看了一眼站在邊上的孔郡王妃。
“太妃,你也别太傷心,雲郡王妃已經過去了,她必然不會再計較這些,這麼多年,一直在佛前禮拜,雲郡王妃的心早就平靜了,哪裡還有那麼多的計較,終究是雲郡王妃超脫了,我們想的未必是雲郡王妃想的。”
老夫人安慰道,雙手又合十,對着空中虛拜了幾下。
韓太妃停下要說的話,也對着這空中拜了拜,方才她差點把這事說了,被老夫人打斷後,再想想覺得還是有些不合适,這事自己不能随便的提,若是提了不成,恐怕太妃心情更不好,但是淮安郡王就會聽嗎?
想到淮安郡王的性子,韓太妃頭痛,這就不是一個能随意聽得進話的子侄輩。
猶豫地看了看老太妃,她還是别在這個時候先惹老太妃傷心了,别讓她母子又生嫌隙……
韓太妃以為自己做得很隐密,卻不知道有兩個人一直在觀察她。
姜錦心不動聲色地在看韓太妃,裴文茵也在焦急地看向韓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