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戒嚴了,姜尋承的意思。
說是有下人發現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出現在姜府的後院,在夜晚時分。
姜府立時戒嚴,所有人都得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哪裡也不能去,姜尋承自己帶了人,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查。
先是老夫人的院子。
對于兒子派了人過來查,老夫人也很謹慎,讓江媽媽帶着人,一個個地去查問之前去了什麼地方。
一遍問下來,人人惶恐,誰也不敢隐瞞,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白天才因為大姑娘的事情,得了賞銀,高興不已,晚上就出了這事,誰敢胡說。
一遍問下來很快,姜尋承帶着人離開,老夫人讓整個院子裡的人都早早的休息,又吩咐江媽媽走一趟,不隻是她這裡,所有的下人,今天晚上都得早早的休息,誰也不能亂動地方。
孔氏已經睡下,聽說姜尋承過來,忙不疊地起身。
姜尋承已經擡步進了内屋。
孔氏定了定神,起身要向姜尋承行禮。
姜尋承已經上前,溫和地按住她單薄的肩膀:“不要起來,小心着涼,無礙地,我查一下有沒有人看到就走。”
說完,還替她拿了一個靠枕過來,墊在她身後,這才輕輕按着她重新躺下,替她把被子拉起,蓋到脖子下面。
這樣的事情,以前從未有過。
“相爺,是誰看到有外人進了我們府裡?”孔氏的眼睛在燈光下,幽深得很,臉色雖然蒼白,卻還算平靜。
“我身邊的小厮,發現一個外人,現在又找不到人了。”姜尋承在椅子上坐定。
外面田媽媽帶着姜尋承的侍衛查問院子裡的人,所有的丫環、婆子都被帶到了院子裡,一個個地查問,外面人心惶惶,很是不安。
“是進了内院嗎?”孔氏擔心女兒,燈光下柳眉蹙了蹙。
“也不一定,不過最可能的就是内院,這事還不能張揚。”姜尋承溫和地道,“錦兒處,你也不必擔心,我一會親自帶人過去查地。”
“相爺覺得會是什麼樣的人?為何要窺探我們府上?”孔氏還是不安。
“說不定是因為皇家的事情。”姜尋承沉默了一下,透露了點音頭。
“是錦兒?”孔氏一驚。
救了六皇子和七公主的姜錦心首當其沖。
身子一動,就要坐起。
“你先别急,也可以是玲珑。”姜尋承道,一臉正色地看向孔氏,“夫人,不管是玲珑,還是錦心,都是我們的女兒,兩個人都和皇家扯上了關系,這事說大不大,說小絕對不小,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相爺說的是。”
“過往的種種……現在都過去了,我們還有兒女,當齊心協力才行。”姜尋承繼續一臉正色的道。
孔氏深深地看了姜尋承一眼:“相爺說得極是。”
又是這麼一句話,沒什麼錯處,聽着就是孔氏往日的說法,隻是配合着孔氏面無表情的樣子,莫名的覺得不合諧。
仿佛就真的隻剩下這麼一句話了似的。
屋内忽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能聽到外面院子裡侍衛的喝問聲,聲聲入耳。
姜尋承低咳一聲:“夫人,以後府裡的事情要多勞你心了,這麼多年,夫人一直病着,如今終于算是好起來了,為夫也放心了。”
“有勞相爺挂心。”孔氏溫順地道。
“還需不需要請太醫過來看看?看你的臉色今天受了驚吓,說不得又會身體不适。”姜尋承擔心地道。
以前病得快不行了的時候,也沒多問一句,這會居然為了這麼一個所謂的“驚吓”就要給自己請太醫。
孔氏低垂下眼眸,隻覺得嘲諷。
嘲諷自己是真的蠢。
“多謝相爺,我現在好了許多,不會有事。”
“那個女大夫最近怎麼不來了?”被拒絕了後,姜尋承又找了另外一個話題。
“李夫人現在在幫着我二姐調治身體,二姐的身體現在一直沒好。”孔氏道。
最初的時候姜尋承一直覺得孔側妃是裝的,現在事情過了這麼久孔側妃還沒好,姜尋承也不得不承認,當時孔側妃的身體是真不好,否則也不會稍稍碰了碰,就傷得那麼重,連帶着病也嚴重起來。
“隔日,我們一起去拜訪淮安郡王,看看你二姐的病如何,可好?”
“二姐現在在别院養病,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孔氏溫聲拒絕。
“怎麼能不去問問,到現在還沒有好全,必然也得好好查一查。”姜尋承道,輕輕的擺了擺手,“夫人不必擔心,以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寒哥兒處,我已經斥責過了。”
說起姜寒霖,孔氏的眼皮動了動,緩緩地擡起眼,看向姜尋承,“相爺,寒哥兒是不是真的很在意顧姨娘?”
“寒哥兒是個溫順的,那一日也是真的誤會了,誤會了孔側妃要對顧姨娘不利,也就這麼護了她一下,沒成想……不小心傷到了顧姨娘。”姜尋承低咳一聲,解釋道,“在他心裡,你才是他的親娘,也唯有你才讓他認同。”
“是嗎!”孔氏緩緩低語,似乎是自言自語。
“寒哥兒自小便是你帶大的,那會他病了,你抱着急的不行,生怕耽誤了寒哥兒的病,小跑着出去,還摔了一跤,當時劃傷了腿,血流了不少,你可還記得?”姜尋承安慰她道,“你那麼辛苦養大的孩子,怎麼會不記得你?這段時間我讓他好好反省,不許他過來見你,他難過不已。”
這算是對最近姜霖寒很少出現的原因做了一個解釋。
孔氏勾了勾唇,笑意不及眼底,閃過一絲憤怒。
這件事情不提便罷了,提起來隻能說姜尋承是真的沒在意她。
姜霖寒病了,是在去顧姨娘處玩回來後,病的,孔氏急得不行,一邊找大夫,一邊抱着姜霖寒到外院,免得大夫一會過來太遠了,沒成想,走半道上摔了一跤,姜霖寒沒事,孔氏有事,傷到了腿。
有尖厲的石塊劃破了腳腕,立時鮮血流了出來。
孔氏顧不得自己腿上有傷,查看姜霖寒沒事後,讓田媽媽抱着孩子,她拖着傷腿到外面。
正巧這會大夫來了,先給姜霖寒看過後,才有時間看她自己的傷,這會傷口鮮血已經停了,隻是傷口的地方染上了灰塵、泥垢,還得好好清洗,讓傷口軟化了在上藥。
重新清洗的過程,比直接清洗更痛。
孔氏疼得滿頭大汗,差點沒暈過去,好不容易撐下來,又被老夫人叫過去斥責,怪她差點傷到了姜霖寒,說不是她親生的就不上心,說她心思惡毒,沒想讓姜霖寒得了好,對一個孩子都這麼下得了手。
當時顧姨娘在一邊哭得泣不成聲,字字都是對她的控訴。
老夫人狠狠地斥了孔氏一頓,當天晚上還讓她跪在佛堂裡,姜霖寒讓一片“善心”的顧姨娘去照顧。
到第二天,孔氏就發燒了。
之後斷斷續續的,有半個月的時候才好。
沒得好,全是錯處,最後還病了自己,倒是姜霖寒和顧姨娘更親近了幾分,顧姨娘的名聲也更好了一些……
見孔氏沉默,姜尋承也突然想起當時老夫人的處置,尴尬得又低咳一聲:“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對孩子好的,老夫人有時候就是太慣着孩子了,能把寒哥兒真正照顧好的也唯有你,這一點我一直清楚。”
“多謝相爺能明白。”孔氏淡淡地道。
“我們去淮安侯府的時候,把寒哥兒也帶上,錦心也去,一家子就一起過去看看孔側妃,你們姐妹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孔側妃最擔心的就是你的身體,如今你好了許多,也得安安她的心。”
姜尋承繼續道。
“一切聽相爺的安排。”孔氏溫和地道。
這句話說完,又是莫名的安靜。
門口外傳來侍衛禀報的聲音,這裡查完了。
姜尋承松了一口氣,侍衛的到來正好,站起身,抖了一下衣袍:“夫人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夫人。”
“多謝相爺。”
“原本就是為夫應當做的。”姜尋承微笑,他的長相一直不錯,當初跨馬遊街的時候,甚至還搶了三鼎甲的風采,憑他一個二甲第一名,使得京中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婦扔了不少的荷包、鮮花過來。
他若想讨好一個人,是很容易讓别人上心的。
孔氏卻是心如止水,看着姜尋承的笑臉,沒有再起一絲波瀾,笑意淡淡:“相爺,請!”
姜尋承噎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今天晚上他還有重要的事情。
伸手在孔氏的額頭上輕按了一下,這才轉身離開。
姜尋承離開,田媽媽進屋,看到已經撐着坐起來的孔氏,忙上前道:“夫人,您身體比他人更弱一些,可不能任性地起來。”
說着上前把孔氏又輕推着躺下,被子重新蓋上。
“沒什麼事?”孔氏問。
“沒什麼事!”田媽媽松了一口氣,這麼大的陣勢,她還沒見過,一時又慌又亂。
“這是……出什麼事了?”孔氏擰眉,“錦心知道會不會害怕?”
方才她聽到院子裡的侍衛說,接下來誰也不能離開院子,否則當成賊人抓了,可她真的很擔心女兒。
“夫人放心,二姑娘不會有事的。”田媽媽低聲道,站起身到窗口看了看,這才落下簾子到孔氏耳邊,低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