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晟忽然停下腳步,眼睛不自覺的眯了眯,眼前的少女其實不及姜玲珑柔媚,雖說長得精緻,卻有一股子清冷的意味,讓人想到的是十二月的梅花,美則美亦,卻也有一股子其他花沒有的清冷、甚至還有些鋒利。
“二哥,怎麼了?”裴珏煦看不清,腳下沒停,不輕不重地撞了裴珏晟一下。
“左相夫人和姜二姑娘就在前面。”裴珏晟反應過來,笑道,“既然遇上,一起過去見一見?”
“可!”裴珏煦溫和地應下。
兩個人一起緩步過來,腳步聲驚動了姜錦心,姜錦心回頭看過來,見到來人居然是兩位王爺,忙叫醒了孔氏。
待他們到近前時,孔氏已經帶着姜錦心起身,恭敬地向兩位王爺行禮。
“夫人原也是本王的長輩了,不必多禮。”裴珏晟溫和地笑道,擺擺手,“孔夫人和姜二姑娘怎麼會在此處?”
“側妃讓我和娘過來炖藥膳,走到這裡的時候,娘親身子不适,原本在前面回廊處休息,看娘特别難受,就帶她走過來賞賞景,休息一會,回廊處過于地壓抑了一些。”姜錦心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滑過兩個人,而後恭敬的道。
裴珏晟臉上的笑容差點沒挂住:“孔夫人現在好一些了嗎?需不需要太醫?側妃身體很差,之前時不時地暈倒,本王特意請了太醫在府裡。”
“多謝靜王殿下,現在好多了。”孔氏伸手捂了捂胸口,她方才吓得不輕,到現在臉色還沒有緩過來,看着還是蒼白得很。
裴珏晟溫聲解釋:“側妃必不知道孔夫人身體有恙,否則怎麼也不可能勞孔夫人大廚房走一趟,其實孔夫人還是太客氣,炖藥膳的人手藝很不錯,本王向宮裡讨要來的。”
四兩拔千金的話術用的不錯。
“既如此,二哥,不如我們一起陪孔夫人回去,免得夫人在路上又不适了。”裴珏煦道,。
“好!”裴珏晟點頭。
忽聽得有聲音傳來,還有人大叫……
“去看看,什麼事!”裴珏晟臉色一沉。
一個内侍轉身小跑着離開,沒一會兒臉色微白的過來。
“殿下,劉公子喝酒了。”
劉業喝酒了,之前才有一個丫環投湖自盡的事情,就是因為劉業喝多了。
“去把人帶回去休息。”裴珏晟冷聲道。
這一次内侍帶着一個侍衛過去。
“哪一家的劉公子?居然在二哥的府上随意的喝醉?”裴珏煦疑惑地問。
“奶娘的兒子。”裴珏晟沉默了一下道。
“你那個心智不全的奶兄?”
裴珏煦道,這事他也是知道的,裴珏晟因為這事被不少的稱贊。
“正是他。”裴珏晟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讓他喝了酒,原本就心智不全,現在……就更容易出事。”
“他會怎麼做?”裴珏煦臉上的笑意退去,看了看孔氏母女。
“恐怕會驚吓到孔夫人和姜二姑娘。”裴珏晟含糊地道,沒打算詳細說此事,“孔夫人,本王帶你們回去。”
這一次他們走的并不是原來的路,裴珏晟重新退回了原路,換了一個方向,從另一邊繞了回去。
秋痕、冬雲站在廊下,看到靜王過來,急忙行禮,屋裡的姜玲珑揚眉笑了笑,身子往墊子上一靠,這是出事鬧到靜王處了?
簾子一挑,裴珏晟帶着人進來,姜玲珑撐起身子要起來行禮。
若是以往裴珏晟必然伸手扶了,這一次卻隻是淡冷的看着。
“見過靜王殿下,見過……楚王殿下。”姜玲珑也看到了跟着裴珏晟進來的裴珏煦,心頭重重一跳,忙一并見禮。
姜霖寒也忙站起身行禮。
“免禮。”裴珏晟擺擺手。
裴珏煦已經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門簾又一挑,孔氏母女進門。
看到完好無損的孔氏母女,姜玲珑先是一驚,而後目光審視地落在她們身上,猜測她們是故做平靜,還是真的沒事?
“母親,二妹妹。”姜玲珑微笑。
“大姐身子不适,為何屋内隻有大哥一人?”姜錦心一雙眼眸盈盈的如同黑亮的玲珑,看了看姜玲珑,又看了看姜寒霖,“大哥總是男子,就算是想照顧側妃,也是多有不便,幾個丫環為何退在外面?”
一句話,姜玲珑臉色大變。
裴珏晟目光沉沉地掃過姜霖寒,之後又看了看姜玲珑,最後落在了姜霖寒的身上。
姜霖寒被看得全身僵直。
“二妹妹胡說什麼,大哥是和我說一些祖母傳過來的話,丫環們去拿糕點了。”姜玲珑嗔道,不想多提這話,“二妹妹的藥炖好了?”
“大姐和大哥還是這麼親近,一如在府裡的時候。”姜錦心感歎,目光落在姜玲珑的臉上,姜玲珑臉上還有着未盡的激動,臉色微紅。
裴珏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帶了過去,也落到了姜玲珑微紅的臉上。
下一刻,姜玲珑臉上的紅暈退去,變成一片蒼白。
“二妹妹……你……你這是何意?”姜玲珑厲聲斥道。
“側妃和大哥的關系不好嗎?”姜錦心眨了眨眼睛,茫然不解,“我……說錯了?”
“二妹妹說的什麼話?我和側妃是親兄妹,關系自然是好的。”姜霖寒終于反應過來,瞪了姜錦心一眼,斥道。
“是,可能我說錯了。”
許是覺得氣氛不對,姜錦心頭微微低下。
“姜府的大公子,是左相大人的養子吧?”一個悠然溫和的聲音落入衆人的耳中。
“是!”姜霖寒的臉色也白了。
“聽說姜大公子是養在嫡母名下,是左相府上的嫡子?”裴珏煦繼續笑問道。
這是姜霖寒最在意的事,若是往日有人在他面前說什麼養子的話,他必然會動怒拂袖離開。
但現在說這話的是楚王。
“是!”低下頭,又是憋屈又是憤怒,卻是無可奈何。
“左相府上的家風果然好,一個記在嫡母名下的養子,和一個庶出的女兒,關系居然這麼好,甚至……看着比嫡妹的關系更好。”裴珏煦不緊不慢的話,話說得極慢,俊美的臉上翩然的笑意。
這話聽着似乎就隻是感歎。
裴珏晟的臉色卻是越發的沉黑,目光幾乎是陰鸷地看向姜霖寒,養兄嫡妹,畢竟不是血脈至親。
兩個人就這麼呆在一間屋子裡,姜玲珑還是半靠在榻上的,屋内居然沒有一個侍候的下人?
别說隻是養兄妹,就算是親兄妹也不應當如此!
“殿下,我和兩個妹妹關系都很好,父親的意思,我們兄妹幾個當親和,我這做兄長的要孝敬父母,還有護着兩個妹妹,自小都是我帶着兩個妹妹一起的,比之其他府上的兄妹關系更好。”
姜霖寒硬着頭皮生硬地解釋。
眼下他不能不解釋,能感應到靜王目光陰冷的落在自己身上,背心處一陣冷汗,隻恨不能對靜王明說,他和玲珑是親兄妹,是有血緣親情的那種親兄妹。
“來人,上茶。”楚珏晟平了平呼吸,坐在楚珏煦的上首,道。
一個内侍機靈地下去吩咐人送茶,待茶水送上門,屋内詭異、僵直的氣氛才安靜下來。
裴珏晟喝了一口放下茶盞,目光又恢複了關切,溫和地道:“側妃,先靠下,你身體不好,太醫才勸過,可不能再有什麼事。”
“多謝殿下!”姜玲珑無力地坐了下來,松了一口氣,秋痕忙扶着她向後靠坐,但下一刻,因為一句話,她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來。
“姜側妃知道二哥奶兄的事嗎?”
“王爺的奶兄?”收斂起心神,姜玲珑擡眼看向裴珏晟,心虛不已,卻不得不輕輕的咬了咬唇,這事她逃不了,至少她在裴珏晟這裡逃不了,之前才發生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過這話她也沒認,籌措了一下才道,“聽王爺說起過,并不知具體。”
下人送上茶水,裴珏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本王的奶兄智力不全,一直養在府裡,側妃以後若是遇上,早早的避讓才行。”裴珏晟叮囑道。
“王爺放心,妾身會的。”姜玲珑柔聲應下。
“今日孔夫人和姜二姑娘過府,是來看側妃的,即便再關心,也不應當去炖藥膳,來的都是客,側妃當更恭敬才是。”
“是,妾身的錯,當日在府裡,二妹妹總是很會照顧人,也會幫着炖藥膳,妾身忘記了這裡不是姜府。”
姜玲珑臉色暴紅,卻不得不勉強解釋。
為了表示她和孔氏母女的親和,表明姜錦心特意為她炖藥膳,隻是姐妹情義罷了,頓了頓姜玲珑指了指桌面豐的首飾道:“母親過來還特意送了不少首飾給妾,母親一直對妾身如同親女,妾身感激不盡。”
茶杯放下,輕笑着溫和而悠然。
“二哥,何不讓皇後多賜幾件首飾給姜側妃?畢竟姜側妃現在已經是二哥的側妃了。”裴珏煦看着裴珏晟,輕笑着提議。
自己的側妃還要娘家的嫡母送首飾,這話傳出去其實也是好說不好聽的,特别還是當着裴珏晟說的。
就像是裴珏晟供不起姜玲珑首飾似的。
裴珏晟的臉一沉:“雖說長者賜不可辭,但是側妃還是不能受孔夫人如此多的财物,還孔夫人收回首飾。”
這話是對孔氏說的。
“王爺,側妃重病,倉促入府,幸有王爺庇護,才免于難,臣婦送一些首飾過來,也是一片心意。”
孔氏忙道。
“夫人,不可!還是請夫人收回。”裴珏晟堅持。
“這……”孔氏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