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府的事情鬧得紛紛揚揚的時候,左相府上擡進了一頂轎子,高陽春這個貴妾入府了。
比起護國公府的事情,左相府上的事情,甚至沒幾個人知道。
沒有大擺宴席,隻請了幾位姜氏一族的族人,甚至還隻是請了幾位重要的族人,把高陽春記入了族譜中,便算是了了事情。
孔氏病重,起不了身,第二天去敬的茶,姜錦心帶着高陽春去的莊子上。
姜尋承以公務繁忙,不願意大辦親事為由,沒去莊子。
莊子裡,高陽春見到的是病入膏肓的孔氏,躺在床上的孔氏病得昏昏沉沉,姜錦心在床邊輕喚,好不容易才把她喚醒。
接茶的時候,還是田媽媽扶着她接的,茶水稍稍沾了口便算是敬過茶了。
孔氏病的如此,高陽春也不便多留,退到了門外。
姜錦心也跟着退到門外。
“二姑娘,夫人為何不回城?可以請太醫看病。”高陽春道。
“高姨娘,娘的身體實在不好,現在還是好好養着的好。”姜錦心道。
“這裡……又豈會有好的大夫?”
“有往日替娘親診病的大夫。”
“終究隻是普通的大夫,比不得宮裡的太醫……何不回城請太醫看?”高陽春捏了捏帕子,滿臉擔憂。
姜錦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種時候,還是不搬動娘親的好。”
高陽春沉默了一下,沒再說話。
“高姨娘可以先回城嗎?”姜錦心問道,“我先留下來陪一陪娘親。”
“妾身可以自己回去。”高陽春忙道。
來的時候,兩個人用了兩輛馬車,當時還覺得左相府上的嫡女尊貴,現在才發現是因為姜錦心要留下來的原因。
高陽春坐上了來時的馬車,先回了城。
才進城門卻讓人給攔了下來,看到來到馬車前的安清竹,高陽春沉默了一下。
“表姑,我等你多時了。”安清竹大大方方的上了左相府的馬車,她是看着左相府的馬車離開京城,現在回來了一輛,隻能是個表姑母的馬車。
高陽春讓馬車夫把馬車轉到了就近的巷子裡。
“清竹,你過來攔我,是因為何事?”
“請表姑幫我。”安清竹道。
“我能幫你什麼?”高陽春狐疑地看着安清楚。
“表姑進了左相府,就會成為左相府上的管事,管着左相府的一切,也會如同正室夫人一般,出去應酬,聽說姜錦心的生母快不行了,待她生母過世,表姑就是正式的左相夫人。”安清竹笑道,“表姑還記得這一切是誰幫你得到的嗎?”
“你想說什麼?”高陽春正色道。
“表姑,你會去靜王府探病的吧?”安清竹笑道,說明來意,“你去靜王府的時候,帶着我吧!我是您的侄女,您帶着我也是可以的。”
“清竹,你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姨母知道嗎?”高陽春道,安清竹是要和左相府上大公子相看的,這事她知道。
聽姨母的意思,這事十拿九穩。
“表姑,看您這話說的,這事祖母不知道,我怎麼會敢的?這也是祖母的意思。”安清竹笑道。
“那左相府上的大公子……”
“表姑,這事不急,如果實在沒辦法……也可以考慮這位左相府上的大公子的,表姑是我的姑母,應該也願意看到我往高處走的吧!放心,這事不會太過為難你,你隻要帶我進靜王府,見到姜庶妃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
安清竹胸有成竹地道,“不過,要快一些,最好就這幾天!這是我和祖母唯一的要求,我和祖母商議過了,這個時候見姜庶妃最是合适。”
李夫人再次見到了淮安郡王妃。
郡王妃是在别院裡見的李夫人。
再一次見面,整個人的心境不同,李夫人緊走兩步,恭敬行禮。
“李夫人要見我?”郡王妃微笑問道。
“郡王妃,我……我有幾句話想問一問郡王妃。”李夫人伸手入懷,取出一塊帕子,手指間顫抖了一下,“這……是不是郡王妃的帕子?”
很普通的帕子,上面繡着不知名的野花,很是不起眼。
任誰看了都不會放在心上,淡紫色的小花,繡得雖然精緻,卻不是什麼名貴的花種,帕子很舊,一看就是上了年頭。
郡王妃愣了一下,伸手過來,李夫人恭敬地把帕子放入郡王妃的手上。
“你這帕子是哪裡來的?”郡王妃審視了一番後,道。
“是姜二姑娘最初的時候……送過我的。”李夫人道。
“可能是錦兒在我這裡見過吧。”郡王妃微微一笑。
“果然是……是郡王妃的?”李夫人聲音顫抖。
“是我的!”郡王妃承認。
“郡王妃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李夫人聲音越發的急切。
“并不太清楚。”郡王妃搖搖頭,“小時候經過了不少的地方,隻記得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我并不是京城人。”
“郡王……妃,是不是還有一個同胞姐妹?”
“似乎是有一個。”郡王妃道,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
“哪一位呢?”
“不清楚,到這裡的時候分開了。”記憶模糊,隻知道自己有一個同胞姐妹,其他的已經記不清了,甚至不記得她的長相如何。
兩個人似乎沒那麼像的。
“這是……這不是普通的野花,這是紫蘿素,有藥用的價值,清心明目,花開不敗,一年能開六個月,雖然長在野外,卻是……主子最喜歡之物,主子喜歡這種叫做紫蘿素的花,喜歡繡一些帕子,甚至還會在衣襟上繡一些。”
李夫人聲音顫抖得很,努力控制着眼淚。
眼眶早就紅澀。
“兩位小主子一起不見了,我向主子保證一定找會兩位小主子,一路追蹤過來,從梁國到了大周,而後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隻依稀知道最後落腳的地方就是大周的京城,我于……是,就留在京城,一直查訪兩位小主子。”
李夫人控制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她以為此生就隻能老死大周,再無回轉梁國的一天,主子救了她的命,此生當以命還之,若找不到小主子,她也無顔再回梁國。
異土他鄉,孤身一人,想打聽一對被人販子帶走的姐妹,何其艱難,大海撈針一般,更何況她還是梁國人,之前兩國交戰,李夫人根本不敢透露一絲她是梁國人的消息。
郡王妃從衣袖中取出一塊帕子,遞給李夫人。
李夫人接過,看清楚陳舊的帕子上面的紫蘿素,眼淚一顆顆落了下來,這是當時主子給她留下的唯一的痕迹。
特别是這塊帕子上,紫蘿素花叢中,落下的一對蝴蝶。
一隻湖水色,一隻是青煙色,花色是她看過的一樣。
“這不是帕子,是我後來裁了當帕子的。”郡王妃道,“比起其他的帕子,這一塊上面和其他的不同。”
“是小主子的衣裳,當時帶走時的衣裳,是右下角的那一塊,您是二小主子。”李夫人跪下,倒頭便拜,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
眼前的正是自己尋了多年的人。
“我是妹妹?”
“主子親手繡的衣裳,都有一對蝴蝶,一個是左下角的衣裳,一個繡在右下角的衣裳,相似的花紋,卻是不相同的主色調,二位小主子是一對雙胞胎,被人算計抱走的,而後便一去沒有音訊,主子大病一場,差點沒了性命。”
“我……自願追查兩位小主子,來了大周,原以為會很快的找到,沒想到……到了大周,隻知道就在京城,其他的一無所知。”
想到這麼多年的守候,小主子就在自己身邊而不知,李夫人落下,泣不成聲。
“應該是有安信伯府出手,替人販子掃清了一切。”郡王妃道。
“小主子……”
“我娘是什麼人?”郡王妃低緩的問道,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帕子,縱然錦兒已經有了提醒,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很緊張。
這麼多年,不是沒有期待,隻不過最後全部沒了,看着妹妹的一切,她也就絕了念想。
沒想到,這個時候冒出來一個李夫人。
“梁國皇後。”李夫人淚目,小主子原本是金嬌玉貴的,現在卻隻能當一個養女,而且還是一個來曆不明的養女。
“那……她為何會失了女兒?”雖則已經有了準備,郡王妃心頭還是被重重—擊。
“當……時,還不是,甚至還不是正妃,隻因受寵,正室就使人偷走了兩位小主子……要的原是主子的性命。”李夫人抹了眼淚道。
簡單的幾句話,說盡了後院之争。
兩個小女孩子不過是犧牲品罷了。
“我……姐,也在京城?”郡王妃沉默了許久,才心情激蕩地問道。
“應該是,隻是屬下無能,沒有找到。”李夫人道。
“一點線索也沒有?”郡王妃反問。
“有一點線索,但是不多,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找到,我暗中也查訪過,之後就斷了線索,是一個婆子,當初是一個婆子帶走的一位小主子,以前不知道是誰,現在應該是大的小主子,但這個婆子後來就不見了。”
李夫人把查到的消息告訴郡王妃。
比起郡王妃這麼多年沒有消息,李夫人主要追查的還是這個婆子的事情,至少這是她查證到的,那裡必然是有一位小主子的。
“你把關于這個婆子的事情,詳細地說與我聽。”郡王妃平靜了一下心絮道,李夫人查不到不代表她查不到。
既然有了線索,有些事情還是可以查得。
大姐,她還有一個真正的大姐,骨肉至親。
聽郡王妃這麼一問,李夫人抹抹眼淚,一五一十把這麼多年查到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于郡王妃聽。
如今也隻能寄希望于郡王妃了。
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張不大的畫像,陳舊的畫像上兩個精緻的女孩子手拉手玩耍,這一刻,熟悉的感覺沖破了朦胧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