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佟帥拿著鉛筆盒，往天上一扔，然後接住，扭頭看他爸爸，眼底放光地說，「許老師可厲害了。把李藍天扔到了天上之後，李藍天半天都沒從天上掉下來。我們都仰著頭看半天。後來，許老師就這麼一擡手，就把從天上掉下來的李藍天給抓住了。」

　　佟寶國原本還很隨意，隨後面色驟然緊繃。

　　老天爺！

　　難怪李京飛生氣。

　　換成是他，他也生氣。

　　「許老師都不願意這樣跟我們玩的，是我們求了她好久，她才肯答應。她還說，這是交易。要交費才行。」

　　佟寶國狠狠皺眉，心裡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許老師印象差到極緻。

　　「她還跟你們要錢？」

　　「一個大白兔奶糖。」佟帥從口袋裡掏出兩塊大白兔奶糖，一邊說一邊嘆氣，「第一次一塊，第二次的話，就要兩塊了。就算是我有糖，許老師都不願意讓我飛。李藍天說，可好玩了。喬子晏住在許老師家隔壁，天天纏著許老師扔著他玩。我都羨慕死了！爸爸，咱們家能搬到許老師家隔壁去嗎？」

　　佟寶國微笑：「不能。」

　　他從屋裡出來，看到媳婦在做飯，就蹲下來幫忙，然後把這事兒跟媳婦說了。

　　「那個許老師看上去心思很單純，不然也不會做事這麼沒分寸。」

　　佟寶國的愛人姚慧沒在紡織廠上班，她是一名醫生，在軍區醫院上班。

　　她把菜炒好，蓋上鍋蓋，才回頭問佟寶國說：「那個田老師是不是還沒結婚？」

　　「兒子說是新來的，很年輕的女老師。結沒結婚孩子也不知道。」

　　「這個田老師心思不簡單。」

　　佟寶國笑著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好幾戶人家都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這些事許辛苑可不知道。

　　她拎著喬子晏回到院子裡：「在這兒等著。」

　　「哦。」

　　許辛苑說啥，喬子晏就做啥。

　　他站在原地沒動，盯著不遠處的兔子毛髮呆。

　　許辛苑進屋，拿了幾個李子和野草莓出來，遞給喬子晏：「吃吧。」

　　「老大，你真好！」

　　「就是幾個野果子，哪裡好了？」許辛苑覺得這小孩兒可真好騙。

　　喬子晏特別認真地告訴許辛苑：「以前，就是這樣的野果子，我都是吃不到的。別人給我的野果子，都會被喬大偉搶過去。」

　　「那你就搶回來啊？」許辛苑說的理所當然。

　　喬子晏卻相當不忿地說：「我當然搶了，但是我搶不過。杜娟還會幫著她兒子。」

　　「沒和你爸爸說嗎？」許辛苑問他。

　　喬子晏搖頭：「她會把我關起來，不讓我看到我爸爸。然後先跟我爸爸說，我為了一個李子跟喬大偉打起來。我爸問我是嗎？我就說是。他反手又打我一頓。」

　　「你爸好傻，被那個壞女人耍的團團轉。喬子晏，以後你可以要聰明點，不要輕易相信女人的話。當然了，也不能相信男人的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能信男人的話，母豬都能上樹了。」

　　許辛苑腦子裡蹦出來一大堆辭彙，她覺得非常有道理，就轉述給喬子晏。

　　喬子晏半懂不懂，精準地抓住重點：「我明白了，就是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

　　「孺子可教也。」

　　許辛苑獎勵給小孩兒一個野葡萄，小孩兒酸得臉都皺起來了。

　　「老大嬸嬸，這是什麼東西？」

　　喬子晏都要酸哭了。

　　許辛苑拿出一串紫不溜丟地小葡萄遞過去：「我下午上山玩，偷偷摘的。」

　　「老大嬸嬸，你還能上山去玩。」

　　喬子晏滿臉羨慕。

　　他也想去。

　　小傢夥期期艾艾地說：「老大嬸嬸，你能帶我也去山裡玩一圈嗎？」

　　「你也想去啊？不行的。我不能帶你。」許辛苑學乖了。

　　帶孩子玩危險的運動是不行的。

　　「好叭！」

　　喬子晏嘆氣，繼續吃李子。

　　他吃了兩個就不吃了。

　　許辛苑問他：「你為啥不吃了？是不喜歡嗎？」

　　小傢夥搖搖頭。

　　「才不是的，李子很好吃。我想留著給我爸爸吃，我爸爸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李子呢。以前，他回家，不管帶什麼回來，都給我和喬大偉吃。他是一口都不吃的，還說自己不愛吃。我知道，他肯定也喜歡。」

　　許辛苑不懂：「你爸爸都打你了，你還給他留吃的？」

　　「我爸爸那是被壞蛋騙了。他跟我道過歉了，我選擇原諒他。而且，我能感受到我爸爸對我的喜歡。他當初打我的時候，都沒用力。我哭的那麼難過，是因為我委屈，我傷心，根本就不是疼的。」

　　喬子晏相當聰明。

　　也相當懂事。

　　他似乎天生就比同齡的小孩兒明白很多事。

　　「老大嬸嬸，你爸爸呢？」

　　「死了。」

　　小傢夥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許辛苑，都忘記吃嚼嘴裡的東西了。

　　「怎麼了？我爸爸死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許辛苑扒拉著小時候的記憶，安慰這小孩兒，「我媽媽在我出生不久，就被她爹媽給帶走了。他們覺得我是個女兒，就把我扔給我爸爸，完全不管能不能養活得了我。可惜，我爸爸是個短命鬼。」

　　喬子晏還以為很慘，現在發現他一點都不慘。

　　他好歹還有爸爸呢。

　　「老大嬸嬸，你以後有人欺負你，我會給你撐腰的。」喬子晏握緊了小拳頭，「我很厲害的。」

　　許辛苑瞅了他一眼，驕傲地說：「我對象會給我撐腰的！他超厲害。」

　　還會做的一手好菜。

　　許辛苑想到晚上的麻辣手撕兔，開始流口水。

　　以前她怎麼不知道人類的食物這麼好吃呢？

　　她要是吃到，高低會用一隻兔子去換點吃的回來。

　　院子門口，喬佔東摸了下發紅的眼眶，扭頭沖著黎響笑了笑：「黎工，以後好好對你媳婦，別跟我似的。到時候，後悔都晚了。」

　　黎響從來都不知道，許辛苑竟然知道那麼多事情。

　　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也難怪她會養成那樣的性子。

　　沒人心疼她，他來！

　　黎響甚至有些陰暗的想，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心疼她，對她好，她是不是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

　　哪怕有一天，他死了，在她漫長的生命裡，也能留下深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