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人類不是講究傳宗接代的嗎？」

　　許辛苑從自行車上跳下來，還跑到黎響前面去觀察他的臉色。

　　黎響嚇了一跳，急忙停下車子，沉聲道：「下次不許這樣。」

　　「也不危險啊？」

　　許辛苑並不覺得黎響能撞上他。

　　黎響捏了捏眉心：「會被人看見。」

　　「哦，那你沒孩子不後悔嗎？我可是聽村裡那個老刁婆罵王寡婦了。」許辛苑跟在黎響身後，看著黎響開門，都不用黎響問，小嘴就叭叭地學著老刁婆的語氣，繪聲繪色地跟黎響說，「有些男人嘴上說著生男生女都一樣疼，等姑娘生出來，臉拉拉的跟褲襠似的，天天在家裡罵自己媳婦是個廢物。黎響，你不會嘴上說著不要孩子，實際上心裡也特別想要個孩子吧？」

　　黎響聽到隔壁院子裡忽然變得靜悄悄的，咬著牙微笑：「真不要孩子，以後就我們倆生活。」

　　他想要，她也得能生才行。

　　許辛苑踮起腳尖，想拍拍他的肩膀，發現夠不著，就學著校長的樣子，拍拍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別怕，我活得久，以後你老了，我給你養老送終。不過，你得能活到那一天再說。」

　　她那小眼神時不時飄過來，透著憐憫。

　　黎響不想發現都不行。

　　「怎麼？你還會算命，算得出來我是個短命鬼？」

　　黎響把自行車停在院子裡，拉著她往屋裡走，講話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別看每家每戶的院子都很大，院牆也不算矮。

　　在院子裡高聲說話，鄰居都能聽見。

　　咦？

　　這個辦法好。

　　許辛苑戳戳他的後腰，黎響正要說話，發現她戳了一下不夠，還戳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你怎麼不回頭？」

　　許辛苑還抱怨。

　　黎響無語。

　　她戳的這麼迫切，給他回頭的機會了嗎？

　　「你先別戳。」

　　「哦。」

　　許辛苑有點可惜地放下手，眼睛放光地看著他，認真地說：「李想。」

　　「黎響。」

　　她每次叫自己名字，他聽著都覺得彆扭。

　　黎響忽然不想委屈自己，開口糾正她：「黎明的黎。響亮的響。黎響！」

　　「不一樣嗎？」許辛苑覺得沒差別，「黎響，我真的會算命。」

　　黎響勾唇：「這麼厲害？」

　　許辛苑小臉嚴肅：「那當然。你出差會有危險，所以你要是去出差，一定要小心。你要是死了，我就得去你家裡住了。你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會欺負我。我要是收拾他們，你不會心疼吧？」

　　他心疼什麼。

　　恨不得那些人缺胳膊斷腿，去橋洞子底下當乞丐。

　　他們過得越不好，他越是高興。

　　黎響笑容溫和：「我會努力活著，不給他們欺負你的機會。」

　　他還挺在乎他家裡人的。

　　許辛苑有點小失望。

　　她撇嘴，轉身就往屋裡走。

　　好好的怎麼就生氣了？

　　黎響掏出一個西紅柿追上去，塞到她手裡：「先吃著，我做飯。」

　　許辛苑抱著西紅柿啃，決定暫時先原諒他一下。

　　房間裡都是木闆子，倒是很整齊，就是不見人。

　　「做傢具的人都不見了。」許辛苑跟黎響告狀。

　　「人家回去吃飯了，等吃了飯，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過來幹活。這點活得幹兩天。」

　　黎響點著火刷鍋，又把西紅柿去皮，再把西紅柿切成丁，放在碗裡備用。

　　他把雞蛋炒成碎的，放在西紅柿裡，幾乎看不見，吃的時候，也吃不太出來。這樣許辛苑就不會嫌棄雞蛋，能都吃光。

　　他自己用辣椒炒了個土豆片。

　　主食是從食堂買回來的饅頭。

　　「這是饅頭，你吃嗎？」黎響擔心她不吃，把饅頭掰成小塊，「你可以放在湯裡泡泡。」

　　不吃碳水是不會快樂的。

　　可她現在的碳水就是血。

　　許辛苑把碗推過去，「你放進去兩個我嘗嘗。」

　　「好。」

　　黎響照做。

　　饅頭很小塊，放進去就被湯汁浸透。

　　許辛苑不會用筷子，黎響給他準備的都是勺子。她用勺子舀起來放在嘴裡，嘗了一口，也沒嘗出什麼來，看樣子不太抗拒。

　　黎響又陸陸續續給她放了半個饅頭。

　　「上班還習慣嗎？」黎響有點擔心學校裡的學生。

　　許辛苑一邊吃一邊點頭：「就是換個地方曬太陽，還有錢賺，比我在山裡好。」

　　她在山裡還要跑到山頂去曬太陽。

　　在學校都沒有樹擋著，想怎麼曬就怎麼曬。

　　西紅柿湯不算多，也就兩小碗。

　　黎響一口沒碰，全讓許辛苑一個人喝了。外加半個饅頭直接把她撐著了。

　　她的胃很小。

　　飯後，動都不想動，懶洋洋地躺在院子裡的長椅上曬太陽。

　　長椅其實就是個有點年頭的美人榻。

　　黎響早上特意去後勤，拆除的舊房子裡有很多老傢具。那些老傢具一般都沒人要。他花了點錢，買了個貴妃榻回來。打算把它放在院子裡，讓許辛苑躺著。

　　對別人說來，這東西搬來搬去很麻煩，對許辛苑來說，跟拎個小闆凳沒區別。

　　許辛苑躺在院子裡，黎響蹲在壓水井旁邊洗碗。

　　旁邊還有個盆子，盆子裡泡著衣服。

　　趙衛東站在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腳卡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他其實很煩。

　　媳婦生了個孩子，孩子一天到晚哭。

　　哭得他心煩意亂。

　　他想著到隔壁串個門，待一會兒。誰知道喬佔東沒回來。他隻好看看隔壁鄰居住的是誰，結果這麼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趙衛東不可置信地看著洗好碗，放在旁邊的盆裡，又把洗衣盆拖過來，開始洗衣服的黎響。

　　再看看黎工娶的媳婦，躺在美人榻上，翹著二郎腿，一條腿還一晃一晃的，好不愜意。

　　襯得黎響好像是地主家的長工。

　　「老公，那人好奇怪，站在咱們家門口不進也不走，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許辛苑早就注意到有人進門了，不管是趙衛東溜溜達達的過去，又溜溜達達地回來停在他們家門口，她都知道。

　　突然被叫老公，黎響身上跟過電一樣，手裡的衣服直接掉回盆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