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辛苑把介紹信給他。

　　黎響很自然地接過來，把介紹信遞給接待員。

　　接待員低頭看著上面的名字，心裡默念。

　　許辛苑？

　　這名字還真好聽。

　　跟她名字魏紅一比，就像是仙女的名字。

　　接待員心裡興奮，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問他們倆啥關係了。

　　她一本正經地開口：「是來探親還是工作？」

　　「上面沒寫嗎？我是來結婚的。」

　　許辛苑把魏紅打量一番，沒想到不認字的人還挺多的，她不認識也正常。許老三還叮囑她，務必要進行掃盲的學習任務，將來好能給家裡寫封信。

　　她跟許家人沒有什麼可聯繫的。

　　不弄死許家人完全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

　　還寫信？

　　死都不可能寫。

　　魏紅看到上面寫著探親的字，臉一紅：「這是鑰匙，你們的房間是201。」

　　黎響接過鑰匙，領著許辛苑上二樓。

　　房間在走廊的盡頭，還在陽面，光線很好。

　　黎響進去後，把門窗打開，回頭看到許辛苑站在陽光下很是享受。他忍不住問：「就這麼喜歡陽光？」

　　「舒服。」

　　許辛苑很喜歡曬太陽，每天吃飽了沒事兒就是曬太陽。

　　可是晚上的她更精神。

　　白天總是打不起精神來，曬著太陽就想睡覺。

　　許辛苑坐在椅子上，眼皮開始打架。

　　黎響隻是把床給鋪一下，轉過身就看到她睡著了。小姑娘睡相很乖，這麼看著就更瘦了。黎響想象不出，一個幾個月大的娃娃在山裡怎麼長大。

　　他倒是聽說過，被狼養大的孩子，身上有狼的習性。

　　這些在她身上看不出來，但是能看得出野性來。

　　她不吃飯，不吃饅頭，不愛吃雞蛋，目前吃過的東西隻有西紅柿。黎響想著，等到單位分房子的時候，他跟書記說一聲，他們家的房子可以不用大，廂房沒有也沒關係，隻要院子夠大就行。

　　到時候在院子裡多種點西紅柿。

　　西紅柿不能淋雨，到時候地要修平整，最好雨水能流出去。還要提前搭個架子，等到下雨的時候，提前用塑料布把棚子蓋上。

　　還要……

　　黎響驀地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走了神，想到的還是以後。

　　她是組織上安排過來的人，他們是堅實的革命情誼。

　　定然有以後。

　　黎響伸手推推她，許辛苑暈乎乎地睜開眼，渾身懶洋洋的，就是漂亮的大眼睛裡冒著兇光。

　　他手頓在半空，聲音低沉：「去床上睡。」

　　「為什麼要去床上睡？」

　　微甜的聲音帶著不解，一下給黎響問懵了。

　　「不去床上睡，還能去哪裡睡？」李想反問完，臉色驟然難看。

　　他知道她是在山裡獨自長大的孩子，知道她什麼都不懂。可是真真切切地涉及了某些小事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地以為她知道這些生活常識。

　　她剛才的疑惑，就像是一個榔頭，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發悶的疼。

　　黎響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他耐心地解釋道：「人睡覺要睡在床上和炕上，這樣才能休息好。」

　　「這樣啊。」

　　許辛苑想著，自己也是人，雖然她喜歡喝血，不喜歡吃飯，但她是人。於是她起身，活動下身體，身體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黎響隻聽見她身上的關節嘎巴嘎巴作響，下意識張開手想要扶住她，臉上一臉的擔驚受怕。

　　許辛苑就跟沒事人似的，躺在床上開始睡覺。

　　陽光照在她臉上，黎響擔心她曬著不舒服，把窗簾拉上。

　　「拉開。」

　　小姑娘很生氣。

　　黎響：「……」

　　他不理解，但尊重。

　　「你先睡，我去單位一趟，把資料遞上去。你要是餓了，就去吃飯，飯票和錢我給你放在枕頭邊，我很快就回來。」黎響說完，小姑娘的手指動了動。

　　也不知道聽到了沒。

　　他不放心又寫了一張字條。

　　許辛苑以為黎響走了，沒想到黎響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她聽見黎響把縫紉機放在桌子旁邊，感覺到有人在扒拉自己的頭髮，倒也不討厭，比山裡那些小兔子捯飭得舒服多了。

　　過了一會兒，許辛苑察覺到人輕手輕腳地離開後，放心地熟睡。

　　黎響快步離開招待所，趁著領導還沒下班，開車回單位。一方面是還車，另一方面是把檔案遞上去進行審核。早一點審核下來，早一點把結婚證領了。

　　誰知道單位的機器出了些問題，黎響被留下來一起討論。

　　招待所。

　　夕陽的餘暉消失不見。

　　天也黑了。

　　許辛苑精神抖擻地睜開眼，若是有人在就會發現，她的眼睛是紫的發黑的紫，不是純黑。

　　黎響還沒回來，她把飯票和錢裝起來，又看了看黎響寫的留言條。

　　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個字都不認識。

　　許辛苑今天喝了那麼多雞血，接下來半個月都不用吃飯，更不要說，她還吃了西紅柿，喝了西紅柿湯，這會兒根本不需要吃任何東西。

　　她也不餓，就是想知道這張紙上寫的是什麼。

　　樓下。

　　倆接待員正在交接工作。

　　豎著齊耳短髮的女同志震驚地問：「真的？」

　　魏紅說：「我還能騙你不成？我就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姑娘，長得可好看了。」

　　「真那麼好看？我可不信。黎工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他喜歡的女同志一定非常有文化，有內涵。就算不是文工團的那些小妖精們，那也絕對是醫院裡的大夫。」

　　喬巧可不是魏紅這樣沒結婚的小姑娘，她十分清楚那些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人，就喜歡找有那叫什麼共同話題的人。

　　黎工可是從國外回來的博士。

　　他肚子裡的墨水都比他們吃過的鹽多。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隻看臉。

　　「就不允許人家既好看，又有文化了？」魏紅很不服氣，但也沒有啥底氣，她小聲跟喬巧說，「她穿的衣服不怎麼合身，腳上穿的是黑布鞋，看著也不合腳，大了半指多。」

　　說實話，姑娘穿著這樣來結婚，除了家裡窮，剩下的就是家裡不上心。

　　喬巧驚訝：「看來那姑娘能讓黎工看上還是有點真本事的。」

　　「請問。」

　　一個宛如鶯啼的聲音在兩人面前響起，她們倆同時擡頭，看到一個肌膚潔白無瑕，五官小巧精緻，美到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就是那個大辮子看上去歪歪扭扭的，還別說，竟然怪好看的。

　　許辛苑把紙條遞過去，問：「你知道這上面寫的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