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這大抵是晉王妃有生以來最為狼狽的時刻。
什麼體面、尊嚴全部被摧毀殆盡。
其實還有一次,卻是當年她剛嫁給晉王,還在京城的時候。
隻是晉王妃並不願意去回憶那一切,因為隨著來到晉州,那遙遠的記憶對她來說已經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事。
她變得從容安適,不再糾結以往,其實有些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隻需要時間沖逝,就足夠人忘記一切的刻骨銘心。
可晉王的話卻無疑像一把帶著倒刺的劍,殘忍地撕開了她心中埋藏已久的傷口。
血肉橫飛,痛不欲生,各種情緒糾纏在晉王妃的心裡,長成了一片參天大樹,讓她幾欲發狂。
「你滾!
滾!
」
她雙目通紅,臉卻是白得嚇人,整張臉都扭曲了,但聲音壓抑得克制。
她瞪視著晉王,帶著一種幾乎窮途末路的兇殘。
看到這樣的晉王妃,晉王眼神譏諷又充滿了憐憫。
他記憶中的徐燕茹不是這樣的,高傲得像似一隻鳳凰,對任何人都是不屑一顧,哪怕面對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不可否認彼時還是皇子的晉王,當得知徐燕茹會是自己的皇子妃,他內心深處是有一些高興的。
不光是因為她背後帶來的勢力,還因為她這個人。
徐燕茹是京中最有名的才女,是那高嶺之花,京中想娶她的青年才俊許多,甚至連他那幾個未成婚的兄弟也有人看中她了。
可這朵美麗的花兒卻是屬於自己的,那時還年輕的晉王,多少還是擁有一些屬於少年的意氣之爭。
別人都得不到,卻被自己擁有了,就格外與眾不同。
可當真正把人娶回來後,晉王才發現有些事情是並不如他以為的那樣。
新婚之夜,她不願意讓他碰觸,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嫌惡和厭棄。
他以為她是害怕,不想強迫她,且他也有一些心理障礙,就想給彼此一個慢慢接受的時間。
可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徹底讓晉王對晉王妃改觀。
不光是改觀,他甚至是嫌惡、痛恨的。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日他看到的畫面,兩個宛如蛆蟲的女體交纏在一起……
一股排山倒海的嘔意直衝喉間,晉王從袖中掏出一塊兒潔白的帕子半掩著薄唇。
而晉王妃似乎完全誤會意思了,她以為晉王是故意想刺激她。
因為晉王方才說嫌她噁心了呢。
她噁心,她噁心……
她自取其辱!
她就不該動這樣的心思!
「你滾,滾出去!
」此時的晉王妃再也克制不住,歇斯底裡地哭吼著。
屋裡的動靜似乎被外面的人聽到了,門外傳來急急的敲門聲和紫煙、周媽媽低低的喚聲,卻並沒有人理會她們。
晉王看著眼前這個狼狽的女人,感覺有些意興闌珊,也失去了想繼續報復的興緻。
他的臉冷了下來,再度掛上一層冰寒,聲音冷得掉渣:「徐燕茹,本王最後再跟你說一次,當好你的晉王妃,別試圖來挑戰本王的耐心。
你做的那些事,足夠本王廢你幾次了!
」
丟下這句話,晉王便走了,留下晉王妃身體無力地滑到在地,默默地流著眼淚。
門外一陣大亂,周媽媽匆匆跑了進來。
「娘娘,怎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
紫煙也跟在她後面進來了,聽見這話,她出言打斷道:「媽媽,還是先把娘娘扶起來,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
周媽媽連連點頭,和她一同將癱倒在地的晉王妃扶到了榻上。
*
晉王的腳步很急,幾乎生了風。
頭頂上明月高懸,有風,卻並不讓人感到涼爽。
福成氣喘籲籲地跟在他後面。
突然,晉王停住了腳步,福成差點沒一頭撞在他脊背上。
晉王復又緩緩前行,腳步不疾不徐,福成低嘆了口氣,也放緩了腳步跟在他一旁。
光影交錯之間,晉王的臉色也是忽晴忽陰的,他感受著身體裡竄出的那股火兒,額頭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跳。
福成終於意識到晉王的不對了,擔憂地喚了一聲:「殿下?
」
晉王並沒有理他,腳步越慢,額頭上浮起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兩人很快就到了朝暉堂。
見殿下回來了,從裡面迎出來數個小太監。
福成聲音急促:「命人備水。
」
說完,就急急跟在晉王身後進了後寢房。
……
漢白玉砌的池子,大約兩丈見方,四角皆築有銅製獸首。
此時從那獸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著水。
水是冷水,冰涼沁人。
池中的人卻宛如著了火也似,正在熊熊燃燒。
這是一具宛如漢白玉鑄就的軀體,修長、挺拔,身體線條緊緻,肌理分明。
男子有一頭如墨似的長髮,此時正雜亂地披在身後,狹長的眼眸緊閉,俊臉上滿是隱忍的紅潮。
福成蹲在水池旁邊:「殿下,您可好了些,若不老奴去叫了劉良醫來?
」
晉王眉眼低垂,沒有答他。
鈍生生的疼,感覺像似要爆開了一般,晉王並不陌生這種感覺。
認真說來,這股浪潮時不時就會翻湧上來,平時忍忍也就過了,唯獨月圓之夜卻十分難熬。
尤其,那個賤人竟然會對他下催情藥。
酒裡應該沒問題,那就是香了?
晉王素來謹慎,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徐燕茹為了達到目的,竟會是用如斯下作手段。
方才在思懿院時,晉王就發現了不對。
自打一年多前他中了這毒,他就習慣了這種毒發的滋味,可這次卻全然不同。
想著之前那周婆子胸有成竹的模樣,晉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他半闔著目靠坐在池子邊緣,藉著池子冰涼的質地來降低身體的溫度。
可惜一點用都沒有,他腦海裡開始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皆與女子有關。
不論他心中是不是厭惡,這些東西強制性就出現了,不停地在他腦海中回放著,群魔亂舞。
晉王劇烈地喘息著,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快嘔了出來,怎麼壓也壓不住,卻是又吐不出來,隻能不停地乾嘔。
他突然覺得自己下手還不夠狠,東宮一脈都該死。
皇太孫、徐燕茹、永王妃……
「殿下,若不老奴把蘇奶娘找過來?
」見晉王情況如此嚴重,福成病急亂投醫道。
晉王耳朵一動,腦海裡開始上演和小奶娘有關的畫面,那怯生生的兩捧,水潤光澤的紅櫻桃……
*
瑤娘早早就歇下了。
現在她不用值夜,每日起得早,睡得也早。
屋裡有些熱,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出了汗,便從榻上爬了起來,去屏風後用水擦洗了一下。
冷水的沁涼讓她感覺十分舒適,她又再度回到榻上。
榻上鋪著竹簟,她方才睡得那個地方已經被她捂得很熱,瑤娘索性便換個位置,果然舒服多了。
她將臉貼在竹簟上,從始至終她的眼睛一直似睜非睜。
她醒了,但意識並不清楚。
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莫名地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誰在看自己呢?
瑤娘想。
她在自己房裡,沒人會看見自己,所以她是在做夢。
昏暗中,有人佇立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隻有一雙泛紅的眼格外顯眼。
晉王血脈膨脹地看著榻上的人,薄薄而服帖的布料讓其下的軀體曲線畢現。
收緊的是腰,翹起的是臀。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女人家睡覺的樣子,竟然能睡成這樣。
可毋庸置疑的這副畫面讓他覺得很美,竟沒有想作嘔的感覺……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抱住那個渾圓……
瑤娘徹底地醒了,她若是再不醒該完了。
醒來之後就感覺到自己被人緊緊地擁著,是個男人,身體炙熱,濕淋淋的,力道很大,推都推不開。
瑤娘嚇得臉都白了,就想叫人。
可她實在被人壓得太緊了,又是這樣的姿勢,她連張嘴都十分困難。
似乎感覺到自己醒了,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摸著她的嘴,她剛想張嘴,就被對方的手指壓住了小粉舌。
瑤娘駭得膽顫心驚,面目蒼白,怎麼也想不到王府裡竟然會有這種膽大賊人闖入,還偏偏闖入了她一個奶娘的房裡。
她該怎麼辦?
若早知道是這樣,她還不如當初去服侍晉王。
想起晉王,瑤娘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
因為壓著她的這個人隻是單純的壓著,並沒有其他動作。
嗅著鼻尖熟悉的味道,體味著那熟悉的契合,瑤娘心肝一顫,下意識說了一句:「殿下?
」
聲音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很小,聲如蚊吟。
卻很輕易地就穿入對方的耳裡,畢竟兩人是離得如此之近。
幾乎是身體緊貼著身體,而對方的頭臉就在瑤娘腦勺後面。
對方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隻這一聲瑤娘就聽出來了,真是晉王。
隻是他怎麼會來她房裡,他怎麼進來的?
他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那次後,他還是賊心不死,一直覬覦著自己?
知道此人是晉王,瑤娘雖心緒雜亂,但終於沒那麼害怕了。
她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似乎隻要是晉王,哪怕再危險的情況,她似乎都可以不怕。
「殿下,你能不能下來?
咱們不可以這樣的……」
「不能。
」一個沙啞地男聲,果斷地打斷她。
呃……
瑤娘還是害怕了,她不是害怕晉王壓著自己,而是害怕若是晉王克制不住對她做了什麼事情,她是不是還得走老路。
她不想當晉王的妾,她還想回家……
「本王很難受,你別動……」
難受?
瑤娘顧不得去想其他了,也是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對方很燙,而更燙的還有一處,正抵著她的大腿上……
哪怕屋裡很暗,瑤娘都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紅。
感覺就是轟的一聲,被炸成了一地的碎片。
他想幹什麼?
他會做什麼?
他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