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起風就連續七八天都不能出海，這讓靠海吃飯的人，尤其的難受，鄉親們沒辦法，為了糊口隻能趁著空閑又去碼頭扛沙包，碼頭不怕沒活乾。

　　而村子裡的婦女也趁著這段起風又有太陽的日子，紛紛曬起了魚乾。

　　每年的秋冬季，都是沿海漁村曬魚乾的最佳季節，這已經成了他們海邊漁民的一種生活習慣，沒有蚊蠅的騷擾，呼嘯的西北風隻需用不了3天，就能曬成七分乾。

　　隨便走在村子裡，隔幾步就能看到晾曬的竹扁跟漁網，還有用繩子串起來一一條條魚乾，這也是海邊漁村特有的風景線。

　　這幾天天空作美，都沒有下雨，在微弱的陽光曬曬，再加上西北風吹吹，魚乾也乾的尤其的快。

　　葉耀東曬得近4000斤的蛤蟆魚雜魚，也都在晾曬了四五天後變得硬而有彈性，散發著淡淡的鹹味跟海風的氣息。

　　他通通都裝到麻袋裡面，一袋袋分門別類堆放整齊。

　　今早全部都收下來後，他還專門去借了一杆大秤，準備稱那一麻袋一麻袋曬好的魚乾。

　　用木棍穿過木杆秤上面留著的繩子口，然後跟他爹一人擡一邊，將裝魚乾的麻袋擡起來，阿清就在一旁調節秤砣稱重。

　　等一袋袋魚乾都過秤後，林秀清就將十幾袋的魚乾都稱好相加。

　　她拿著紙筆在那裡寫寫畫畫，葉耀東也湊過去伸著腦袋看著，“好像也沒比我寫的字好看到哪裡去？
”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你是覺得你寫的數字比我寫的數字好看端正是吧？
算好了，總共是1056斤6兩。
”

　　“那還不少啊，這新鮮的算起來130塊不到，要是四毛錢能賣出去的話，也能賣400多，扣掉鹽巴跟人工費，還能掙2/3……”

　　葉耀東掰著手指頭，大概的估算了一下，頓時眼睛都亮了。

　　“有搞頭！
”

　　“想的太好了吧？
這哪裡能一下子就全賣了？
1000斤啊，這得賣多久？
”林秀清沒有那麽樂觀，她覺得能賣1/3，回個本就已經很好了。

　　“想的好一點嘛，試試看唄！
”

　　“你搗鼓出來的，你自己看吧！
”

　　葉父也看著他道：“你打算啥時候送去市場賣啊？
是要等元旦後，新的批發市場落成，店鋪到手後，放到鋪子裡嗎？
”

　　“沒，那樣太晚了，今天才10號，還有50天才到元旦，要是沒把這些賣出去，還怎麽繼續曬？
堆都沒地方堆放了，而且沒賣掉，心裡也沒底，也不知道還要不要曬。
等到那時候，中間這50天不是浪費了？
冬天都要過去一半。
”

　　“那你是準備晚上就送去？
”

　　“想是這麽想的，夜裡去趕個早市，趁著早市的時候來往人多，看看能不能運氣好遇上倒爺，最好是能一波全清了。
”

　　上輩子總是聽說這個時代是最好的黃金時代，隨便做啥都能掙錢，啥都能賣，啥都有人要，這回他倒是可以親身體驗試一下，看看魚乾好不好賣。

　　老太太連忙仰著頭插嘴，“那讓你爹跟你一起去，他反正也沒什麽事，兩個人一塊去也有個伴，有啥事拿不定主意的也能商量商量。
”

　　葉父看著已經替他做主的老母親，無奈的搖了搖頭，“嗯，那夜裡我跟你一起去，順便看看你們買的店鋪在哪兒，你們三兄弟花了那麽多錢，我也沒看一眼。
”

　　“隨便。
”

　　“那應該沒有全部帶去吧？
”林秀清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怎打算。

　　“那肯定不會全部帶去啊，這要是帶去了賣不掉，又得全部都拉回來，這萬一要是碰到下雨的話，不得完蛋？
全部都潮了。
先帶個兩三百斤賣賣看，好賣的話，下一趟再全部都帶上。
”

　　“嗯，那就先擡到屋裡去吧，晚上要出發了再搬上車。
”

　　“行。
”

　　本就不大的屋子，也堆不了十幾個麻袋，葉父跟葉耀東就將麻袋放到堂屋角落，靠著牆橫著放，然後一個個堆疊起來，放不下的就拿到孩子們的屋裡暫時疊高高堆放。

　　“魚乾放你們屋裡，你們不準偷吃啊？
”

　　正好今天周末，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部都在家裡，看著他們大人在那裡忙活，他們也圍過來看熱鬧，還跟前跟後的，啥熱鬧都想湊。

　　葉成湖不屑的道：“我才不吃呢，鹹不拉幾的，又不是沒吃過東西。
”

　　葉耀東扭過頭，輕笑了一聲，順便彈了一下他額頭，“呦呵？
這麽瞧不起啊？
看樣子這段時間沒少吃好吃的啊，嘴巴都變叼了，以前可是連鹽巴都想嘗一嘗是什麽味道。
”

　　“哪有，以前我也隻是想嘗一下白糖，哪裡有要吃鹽巴，明明是你們故意拿鹽巴逗我。
”

　　“記性不錯，沒想到還記得。
”

　　葉成湖哼哼唧唧的兩聲，但是瞬間眼軲轆一轉，又立馬笑臉迎人，討好的拉著他的袖子，“爹，我幫忙幹了好多天活，你要是去市裡了，是不是可以給我帶獎勵？
”

　　其他人也都眼睛一亮的望著他。

　　他們不是親兒子，不好意思討要，家裡大人教過好多次了，但是葉成湖討要了，大家免不了也希翼的看了過去。

　　葉耀東就毫不留情的拒絕，“想屁吃呢？
乾一點點活就想要獎勵？
幫家裡乾活不是應該的嗎？
這段時間你們吃的還少？
但凡有小販挑著擔路過，你們就沒有錯過。
”

　　林秀清也瞪著葉成湖，“沒打一頓算好的了，還要獎勵？
前幾天爆米花的路過，趁我殺魚沒空管，你們都偷偷的抓了一把米去換，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隻是騰不出手來打人。
”

　　葉成湖頓時瑟縮了一下，也不敢說話，連忙往外跑，生怕他娘秋後算帳。

　　其他人也趕緊跑，生怕被殃及池魚。

　　林秀清看著一個個都跑光了，才看向葉耀東，“這回不要再帶東西回來了，一個個都習慣了，別人家的小孩哪有他們幸福，想吃啥都能吃到嘴裡，可不能再慣著。
”

　　“知道了。
”

　　嘴上這麽應著，但是等去了市裡，看到周圍同時擺攤的小販啥都賣的時候，他又心癢癢的想給孩子買點東西回去。

　　以前沒條件，沒錢就算了，現在手裡有點錢，他總想給家裡的孩子帶。

　　現在小孩就沒啥不吃的。

　　這不，看到身旁擺攤的在那裡賣水煮花生，他身前的魚乾都還沒開張，就已經先花了五毛錢買了一大紙包了。

　　他兩隻手捧著一大份報紙遞到他爹跟前，“嘗嘗？
聞著挺香的，看著一粒粒都挺滿的。
”

　　“買這麽多幹啥？
這都還沒開始賣，你就已經先花錢了。
”葉父隨意抓了兩顆剝殼。

　　“晚一點給家裡小的帶回去。
”

　　“阿清不是叫你不要買東西了？
”

　　“這不是聞著挺香的嗎？
一包花生而已。
”他絕不承認自己也饞了，蹲在地上乾等著也無聊，剝點花生吃吃也能打發時間。

　　父子倆天沒亮就開始蹲在市場門口了，身前身後是一麻袋一麻袋的魚乾，那濃重的鹹魚味不用他們出聲吆喝，遠遠的就有人聞到了。

　　在一堆的早餐香味中，鹹魚味尤其的突出。

　　因此，早市才剛開始，來往他們攤位前的人也算是絡繹不絕了，不過都是閑散的稱個幾斤幾條，最多也沒超過十斤。

　　父子倆也不挑，有人買就行，不管買多買少，好歹也能賣一點，而且零售還能賣的高一點，賣個四毛五分錢都很好賣，偶爾他看著順眼的就給人家再講個一分兩分下來。

　　為此，葉耀東還厚著臉皮，把剛買的花生全部送給隔壁攤位的攤主吃，順便還借用人家的小秤。

　　他準備沒那麽充分，也沒經驗，光美好的想著遇上倒爺，全部都一起給人家秤走就好，還特意帶了大秤，現實是他在零散的幾斤幾條的賣……

　　而且，連零錢他都沒有準備，都還是跟旁邊人換的。

　　果然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不過對父子倆來說，能賣一斤是一斤。

　　也別小看了零賣，現在的人購買力還是挺強的，尤其是吃穿這一塊，鹹魚乾又能存放的住，天還沒亮，父子倆就已經賣了兩大袋。

　　葉耀東怕他頻繁的借秤惹得旁邊攤主不快，也很上道的趁著空閑給他拿了十隻鹹魚，也不管人家客氣的推辭，不由分說的就往人家身旁的籃子裡放。

　　“吳哥別客氣，相逢就是有緣，更何況你人還特別好，特別仗義，一直頻繁的借我秤，我也隻是聊表心意而已，拿著拿著，別客氣，都是自家曬的魚乾，不值啥錢，咱們就當交這個朋友。
”

　　被稱為吳哥的中年男人看著也就40出頭的樣子，不過，滿臉風霜的樣子比他爹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的人因為勤快勞作都挺顯老的。

　　他的這攤子是賣蝦皮的，也不知道哪裡搞來的，數量也很多，身後的闆車上有一大袋尼龍袋，裡頭堆了滿滿的蝦皮，按他目測應該有上百斤在那裡。

　　而身前則是放了兩籃筐，籃筐上頭各擺著一個圓形的竹匾，上面堆了冒尖的蝦皮，隻要有人稱一部分走，他就從底下的籃筐裡頭又抓一大把補上。

　　生意也賊好，超級好賣，一杆秤就在兩人手中來回來回的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