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推著闆車到林叔家的時候，果然人還沒回來，而林嬸正在炒菜，他們家門口也曬滿了各種魚乾，不管是用繩子吊著，還是竹扁上，都曬得密密麻麻的。

　　他瞄了一眼就朝屋裡去，“嬸子炒菜呢，真香，手藝真好，我叔還沒回來嗎？
”

　　林嬸轉頭笑看著他，“沒呢，每天都要到天黑才能回來，你先坐會兒，飯吃了沒有？
在這裡吃兩口吧，馬上菜就好了。
”

　　“我吃過飯了，你這炒的龍頭魚乾啊，難怪這麽香，適合下酒。
”

　　“你等一下坐下來喝兩杯，最近各種魚乾曬太多了，隻能天天變著法的吃，不然也不知道怎辦，那麽多數量賣也賣不完。
”

　　“叔還有拿去賣啊？
”

　　“有，前幾天風浪大，就在家曬漁網，完了瞅著家裡的魚乾曬太多了，有好幾個麻袋，他就扛了一袋去鎮上賣，一點都不好賣，一天也沒賣多少出去。
”

　　“咱們鎮上周圍這一大片都是漁村、碼頭，誰家還能缺了魚乾？
曬了老多了，都後悔死了，這兩天也不敢留，門口晾在那裡的都是小雜魚，沒人要，沒辦法，隻能拿曬。
”

　　“過些天空了，看看能不能用擔子挑到縣城去賣賣看？
縣城人多，應該能多賣一點，家裡堆的到處都是，放都要沒地方放了，怎想的都不知道，竟然留了那麽多能賣錢的魚回來……”

　　“雖然曬幹了能賣貴一點，但是能賣出幾斤啊，都砸手裡了，得賣多久……”

　　林嬸邊炒菜邊碎碎念。

　　葉耀東聽著她的念叨，頓時覺得有些愧疚，那會兒林叔也是看著他全部把一千多斤的蛤蟆魚都留下來，所以才想著學他，看看曬出來能不能多賣點錢？

　　結果還真的被他坑了？

　　一般人哪裡會想到拉到市裡去賣？
正常人都會對陌生的地方心裡沒底，要賣也是就近選擇。

　　而他是因為來回多次，心野了，想法也多了起來。

　　這放在附近鎮上，也就隻能零散的賣賣幾斤，哪裡能像他出貨那麽快？

　　葉耀東有些尷尬的道：“那個，嬸子要是想賣家裡的魚乾，不如全部都賣給我好了。
”

　　“啊？
什麽？
你說啥？
”林嬸以為自己幻聽了。

　　“我說你要是想把家裡的魚乾都賣了，那就賣給我好了。
”

　　她這下聽清楚了，驚訝之下，刷鍋刷一半，連忙把老絲瓜扔了，趕緊把手放圍裙上擦了擦。

　　“你說真的呢？
”

　　“真的，我過來就是打算問你們魚乾賣不賣？
”

　　“哎呦，你還真的是認真的？
我還以為你是過來找你叔有啥事呢？
我家可是有好幾百斤啊，留了三四天的魚，曬出來有五六百斤，數量可不少，堆了一整面牆，前幾天空閑總共也才賣了一袋，照舊還有那麽多。
這幾天可都不敢留了，不然更多。
”

　　葉耀東點點頭，“都賣給我吧，你是都有分揀出來嗎？
要是都分揀出來好好的話，蛤蟆魚三毛一斤，龍頭魚乾2毛，其他雜魚1毛，你看著辦賣不賣？
價格肯定是比你自己擺攤賣的便宜的，畢竟我過來收，自己也要賺錢，那麽多數量，我也不好賣，也要擔風險。
”

　　林嬸眼睛一亮，“賣賣賣，肯定賣，這全部賣給你，我們倒省事多了，而且我跟你林叔早就算過一筆帳了，那些雜魚沒人要的，賣多少掙多少，蛤蟆魚你3毛收我們也能賺一點。
還有，我們放粘網沒有龍頭魚，偶爾幾條，今天全下鍋炒了。
”

　　“那行啊，你能做主就好，我還以為得問一下林叔。
”

　　“不用問他，我能做主，全部賣了都行，堆都沒地方堆了，而且你這價格我們也能掙，全部都賣給你，馬上拿錢比擺攤慢慢賣，強多了，也比新鮮的都掙得多。
我們自己擺攤，得賣到猴年馬月才能賣完。
”

　　林嬸突然又想到了啥？

　　“唉？
前些天村子裡說你們曬魚乾都掙了大錢了，還真的是真的啊？
我還以為是瞎傳的，畢竟我們家都賣不出去，幾天才賣那麽一袋幾十斤，賣的費勁死了，雖然能掙一點。
”

　　葉耀東有些哭笑不得，前幾天他都還沒開始賣呢，就已經開始瞎傳了。

　　他現在都快成了村子裡的名人了，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有他的傳說出來了。

　　“別聽村裡瞎傳，前幾天我都還沒開始賣呢，我總共才曬多少斤？
就那點魚乾，我要能賺大錢，你們家不也發財了？
”

　　“那倒是，本來我也是這麽想的，隻當大家是瞎傳的，但是現在看你竟然要把我家這好幾百斤的全部都收去，不就多想了一下嗎？
”

　　“我也就這兩天才開始擺攤賣一點，也很辛苦，很折騰的！
三毛錢一斤收過來能賺多少錢，嬸子自己也能算的出來，哪裡能發大財？
隻能掙點辛苦錢。
”

　　林嬸邊聽邊點頭，能掙多少錢，她心裡還是有數的。

　　“確實，主要是賣的慢，不好賣，不然掙的也好。
”

　　“走走走……我領你去屋裡，我們一起擡出來，放在門口稱。
”

　　“家裡地方太小了，堆都沒地方堆，隻能堆到屋裡頭，還好家裡幾個姑娘都嫁出去了，也騰了個屋子出來，還能有個地方放。
”

　　“我都還擔心萬一啥時候下雨漏水，那可就完蛋了，回回下雨，屋裡漏的跟篩子一樣，地上都能積好多水，直接全部賣給你最好了，省的發愁……”

　　感覺上了年紀的婦人都喜歡絮絮叨叨的念，林嬸也一樣，邊走邊念叨。

　　葉耀東隻能被動的默默的聽著，好跟著她一塊把一袋一袋的魚乾全部擡到外面出去。

　　趁著現在天還沒有完全黑，還有光亮，還能看得見，他得倒出來大概的挑一挑。

　　雖然林叔他們是曬了自家賣，應該不會弄虛作假，但是他也得出來大概看幾眼，抽查幾斤，免得出啥差錯。

　　還是那句話，這是要送到部隊裡面，怎麽都得仔細一點。

　　“還得倒出來看啊？
那行吧，那進去把屋裡頭那張大張的竹床擡出來，放在這空地上，正好把魚乾倒到上面。
”

　　“好。
”

　　附近左鄰右舍從屋裡看著他們的大動靜，也好奇的出來看，有的都還端著飯碗出來，邊吃邊看熱鬧。

　　“你們這又是幹啥？
那一袋袋的是前段時間曬的魚乾吧？
”

　　“哎呦，還真曬了老多了……不是說拿鎮上去賣嗎？
怎麽還有這麽多？
”

　　“賣不出去，肯定……”

　　“這剩了好多啊，好幾百斤啊，怎辦？
”

　　“怎麽又搬出來？
又在折騰什麽？
”

　　“要是老老實實賣給碼頭就好了，這麽多數量，要是下雨可怎辦？
”

　　“讓讓，讓讓……”

　　葉耀東跟林嬸把竹床搬出來，去看到門口空地站了好幾個人，礙事的很，連忙喊大夥兒讓一下，讓他們把竹床放到空地上。

　　“這是要幹嘛？
”

　　“要幫忙不？
”

　　“不用不用……”

　　林嬸擺擺手，跟葉耀東兩人把一袋魚乾一起倒到竹床上，然後看著他在那裡翻撿，這個摸摸，那個翻看。

　　“這一代全是蛤蟆魚乾，我們曬好，裝的時候都特意揀過了，乾度也很可以的。
”

　　葉耀東點點頭，他也就大概翻看一下裡頭有沒有混雜的其他的雜魚，順便再抽查挑選一些摸一下乾度，也就幾分鍾，就讓林嬸裝起來。

　　圍著看熱鬧的鄉親們，也看明白了他們在幹嘛。

　　“哎呦，阿東是來收魚乾的？
”

　　“我的老天爺，村子裡傳你最近折騰魚乾又掙了大筆的錢，還是真的啊？
”

　　“不得了啊，你現在幹啥成啥啊？
老林家曬了這麽多都賣不出去，我還以為是村裡瞎傳的，原來是真的！
”

　　“你這些魚乾怎麽收的啊？
我家也有一點魚乾啊，我給你拿出來……”

　　“我家也有～”

　　“我家也有～我去拿……”

　　鄉親們說著說著就各自跑回家，拿魚乾去了！

　　葉耀東一直彎著腰在那裡忙活著，沒管身邊人在那裡嘰裡咕嚕講什麽，湊熱鬧是人的天性。

　　等聽到大夥說要回家拿魚乾出來給他收，他才驚訝的站直了身體，他嘴巴張著開合間，還沒說話呢，人都跑沒影了。

　　“大家反應這麽快的嗎？
”

　　林嬸笑著說：“這能賣錢，誰不積極啊？
”

　　“可是我夠了啊！
不要了啊！
你這些就夠我賣的了，我還有剩！
”

　　他自己也沒想到，林叔家竟然悄無聲息的曬了這麽多。

　　不過，把這些全收過來，剩也剩不了多少斤，最多剩個百斤，小意思。

　　原本還想著林叔這裡收一收，再去幾個朋友那裡看看，湊一湊，現在也不用去了，林叔這裡四五百斤就管夠了。

　　“夠了？
不要其他人的了？
”

　　“是啊！
你這裡這麽多數量，夠我賣的了！
”

　　林嬸連忙扯著嗓子喊道：“你們別拿了，耀東這邊收夠了，我家的就夠他收了，他說暫時不要了。
”

　　“啊？
夠了，不要了？
”

　　一個個婦女漢子提著籃子的，提著籃子，拿著麻袋的，拿著麻袋，感覺空歡喜一場了。

　　葉耀東尬笑，“嬸子、阿姨們太著急了，我都還沒說話呢，你們就跑回家拿了。
林嬸的這些都有好幾百斤了，夠我賣了，要是下次還有需要的話，我再跟你們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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