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喝完一碗茶水，又舀了一碗，連續乾進去兩大碗才解渴了。

　　腳邊的一大桶茶水，原本是準備著給乾活的工人喝的。

　　工人在拖拉機回來的時候，也去門口看了一會兒熱鬧，這會兒看完熱鬧後，全部又都進來繼續乾活了。

　　葉耀東坐在陰涼處，剛摸了摸口袋，準備再來一根煙的，卻看到身前站了個人。

　　仰頭一看，這不是他的阿凡哥嗎？

　　他直接將煙別在耳朵後面，既然已經找他說話了，那就聊聊吧。

　　“不好意思啊東子，我娘就是愛操心了點，怕我找不到活乾，養不起家，你反正有啥活能叫我的就叫我，我乾不了的，你就叫能乾的人乾，我也可以找別的活乾。
”

　　“哦，你不覺得乾這些活來錢慢麽？
”葉耀東仰頭看著他，若無其事的問道。

　　話音淡淡的，但是卻殺人誅心了。

　　葉耀凡瞬間滿臉苦澀。

　　“我也沒摸到過大錢啊。
”

　　葉耀東：“……”

　　什麽大冤種？

　　“那你跟去幹嘛？
”

　　“我娘一直念叨我大哥掙大錢了，是村子裡的萬元戶了，讓他掙了大錢，也別忘了拉拔一下我這個親弟弟，讓他也把我捎上，別光顧著自己，要多教教我要怎麽做生意，讓我多少也掙一點，喝口湯。
”

　　“你娘可真會操心。
”

　　一直念叨著萬元戶，萬元戶，難怪大堂嫂那會兒一聽到要上報萬元戶，立馬就衝了出來，原來心裡頭也一直認為自家是萬元戶，早就被洗腦過了。

　　“我娘也是想著我們兩兄弟都能掙大錢，帶她過上好日子。
”

　　“所以你就跟去了。
”

　　他黝黑的臉龐爬滿了尷尬，有些無地自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葉耀東心裡無語極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媽寶男嗎，沒想到他身邊也有。

　　老娘說什麽，兒子就聽什麽，叫幹嘛就幹嘛。

　　偏偏娘倆一個無知，一個貪心，自己對人家賺的什麽錢都還一無所知，就想著跟去掙大錢，結果福沒有享到，難一起擔了。

　　所以說千萬不要碰超出自己認知範圍的東西，因為你根本就不懂，隻會被人忽悠，然後被牽連。

　　“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

　　“先把日子過下去吧，有活就乾著，還能有什麽打算？
”

　　“那你去幹吧。
”

　　“嗯。
”葉耀凡看了他一眼，然後才繼續去搬磚。

　　葉耀東看著他的背影，又重新拿下耳後別著的煙點了起來。

　　管他呢，又不是他親哥，他也不是誰都拉拔的。

　　他大伯母太會打算，手伸的太長了，也慣會蹬鼻子上臉的，又特容易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明明才撂完狠話，第二天都能就跟沒事人一樣，笑眯眯的打招呼。

　　兩個嫂子也都討厭死葉耀凡了，每天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他雖然不是主謀，但也是一夥的，怎麽也是幫兇。

　　他兩個哥哥倒是還好，開始剛放出來還會罵幾句，現在見了面倒還能說兩句，可能是賺了大錢了，心裡頭也寬慰了一點。

　　他是挺無所謂的，反正沒騙到他頭上，上輩子這種龐氏騙局也聽說過太多了，全國各地哪都有。

　　就是他大伯母太會惡心人，又太會蹦噠了一點，讓人厭煩。

　　他爹又比較顧及親戚情分，零零散散的活反正也是得請人的，他也無所謂，他爹要叫那就叫，作坊裡頭的活就算了，拖拉機就更不用想。

　　那些小子在他不在家的時候，給他把家看顧的好好的，沒有出啥狀況，他當然也得多想著他們一點。

　　像前段時間沒出海，陳石跟李家榮兩人沒事做，就又天天砍柴送柴，良好的習慣一直保持在那。

　　最近陳石跟他爹出海去，就李家榮一個人砍柴，豐收號前段時間回來了一趟，因為起風又休了三四天，前兩天才又剛出去，作坊裡的柴不能少。

　　那些蝦仁可受歡迎了，比魚乾更受歡迎，給他帶來了不少的收益，這兩個月明顯收入上漲。

　　最主要的是成本低，幾乎不要什麽成本，頂多隻要一點人工費跟運輸費，店面又是自己的了。

　　葉耀東坐在門口抽了兩支煙，才去後門洗頭洗澡。

　　門口的人一直絡繹不絕，他爹娘也一直站在門口，跟過來瞧熱鬧的鄉親們聊個不停，直到天黑了下來，到飯點了才少了些，他爹娘也才進來猛灌了兩碗茶水。

　　“我還以為你們不渴呢。
”

　　葉母滿臉喜氣，“大家一個個都太熱情了，我就跟他們多聊了一會兒，總不能不管不顧，不招呼人吧，人家都特意上門來瞧了。
”

　　葉父也滿臉笑容，“這走了一波，來了一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又娶媳婦了。
”

　　“那現在拖拉機可以開到作坊裡去了嗎？
”

　　“天還沒黑，急什麽？
你大哥二哥也都還沒回來，等他們回來了也給他們看一看。
”

　　葉耀東心裡自動翻譯了一下：出海的人還沒回來，還有人沒看到，急什麽？

　　葉父也道：“先吃飯，等吃完飯再將車開到作坊裡面去也不遲。
”

　　“行，你們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

　　“你什麽時候教那些小子開拖拉機啊？
”

　　“擇日不如撞日，要麽明天？
早點教，多帶他們開幾圈？
過幾天作坊那邊的小屋裡頭貨要是滿了，要送貨的話，順便把他們帶上，來回開幾趟山路，也熟悉一下路線，以後就不用管了，全部交給他們送就好了。
”

　　“明天啊？
咳…那你晚上閑著沒事，要麽教教我先？
”

　　“啊？
”

　　葉父不高興的瞪他，“啊什麽？
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先教教我，萬一你沒空了或者幹嘛，我也能幫忙開開什麽的。
”

　　“好”，葉耀東無奈的應了一聲，“你想學我教就是了，這個也簡單的很。
”

　　他高興的裂開了嘴，“我也是想著你們要沒空的話，我……”

　　“誰不知道你手癢也想學人家開拖拉機啊，他哪裡還需要你幫忙，那麽多小弟在呢。
”葉母一下就直接拆穿他了，也不給他留個面子。

　　葉父也瞪著她，“我就是想學，怎了？
整個村也沒幾個人會開拖拉機的，我就是想學，這樣就比別人厲害了，又有面子，人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一張臉嘛。
”

　　“對對對，爹說的是，等啥時候起風了，不能出海，空閑了我順便再教你開摩托車，讓你開著在村裡跑一圈，成為全村最靚的老男人。
”

　　葉父聽著心花怒放，嘴巴笑的都合不攏，“還要教我開摩托車啊？
那玩意好像不太行，都翻過車……”

　　“亂說，學都還沒開始學，就講這話了，你還是不要學了。
”老太太不高興的反駁。

　　葉耀東也道：“沒事，哪裡那麽容易翻，三個輪子的，你隻要穩定好重心就沒問題，這個也不難的，反正就在平路上先學一學，就在沙灘上，也不會有問題。
”

　　“行，晚上先學拖拉機，摩托車等什麽時候空了，閑的時候再說吧，那個也不著急。
”

　　葉母道：“天都黑了，學什麽？
能看得見嗎？
不能明天白天的時候再學嗎？
”

　　“我夜裡不要出海啊，白天哪有空學，今天因為拖拉機回來，舍不得出海，已經耽擱一天沒去了。
”

　　“那隨你。
”

　　葉父的小心思得到了滿足，高興不已，吃飯都香了。

　　晚飯後，天還沒完全黑透，還有一點亮光，葉耀東剛把拖拉機啟動了，空地上玩耍的孩子們聽到動靜統統都圍了過來。

　　“三叔也讓我們坐一下唄？
”

　　“是啊三叔，等開到作坊了我們再下來，我們都還沒有坐過拖拉機。
”

　　“三叔就讓我們坐一圈，過過癮吧……”

　　其他鄰居家的孩子都羨慕的看著，就想聽聽看，能不能大發慈悲的也讓他們爬上去過一下癮。

　　顯眼包葉成湖立即跳出來的，“我跟你們說，這個拖拉機坐的一點都不舒服，不停的顛來顛去的，站在那裡都東倒西歪，整個人都得跟著拖拉機搖晃，要是坐著的話，那屁股都能彈上天。
”

　　“你都坐過了，我們都沒坐過。
”

　　“真不好玩，爹，我想坐摩托車……”

　　葉耀東低頭瞥了他一眼，也不慣著他，“摩托車也顛簸，還是別坐了吧，你就站著看好了。
你們其他人不怕顛，想上來那就上來。
”

　　“啊，真的！
”

　　“快上快上……”

　　“我也要上去……”

　　“我也要坐拖拉機…”

　　有他這句話，其他孩子都興奮了，爭先恐後的往上爬，連附近鄰居的孩子也都手腳麻利的往上爬。

　　葉成洋也爬上去了，就剩葉成湖站在那裡糾結。

　　葉小溪小小個的人，也要跟著一堆大孩子湊熱鬧，人家幹嘛，她也幹嘛。

　　爬不上去，她就將娃娃先扔上去，然後人還吊在車鬥邊緣掛著，上不去，其他孩子都還熱心的拉她手臂，想要把她拖上去。

　　葉耀東看了連忙將她抱起來，這哪裡能隨便拉扯，半大的孩子沒輕沒重的，小娃娃手臂又軟，可別拉脫臼了。

　　“我的小祖宗，你才一點點大，就不要湊熱鬧了，天都黑了。
”

　　“要要……”

　　“等明天我騎摩托車帶你，你不要坐這個，這個不好玩，等會兒把你甩出去了，阿清~阿清~把女兒抱進去了……”

　　“不要…不要…車車……要坐……車車……”

　　葉小溪被他抱在懷裡，各種扭，各種賴，各種掙紮，葉耀東都差點抱不動她這個小胖墩，順勢給她滑到了地上去。

　　林秀清拿著鞭子出來，“葉小溪！
”

　　葉小溪回頭一看，瞪大了眼睛，嚇得立即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躲到她老子身後，嘴裡大喊著，“不要打……我乖……我乖……不能打……”

　　“得得（哥哥）不乖，打得得……打得得……”

　　邊說她邊還將手指指向葉成湖，嘴裡不停的喊著打得得（哥哥）。

　　葉耀東樂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葉成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我幹嘛了？
我哪裡得罪你了嗎？
”

　　“得得不乖……”

　　“我哪裡不乖了？
我揍你了！
”

　　“得得打我……娘…得得打我……”

　　離她都隔了兩米遠，都還沒碰到她，她就惡人先告狀，直接又跑過去抱著林秀清的大腿。

　　氣得葉成湖跳腳，握著拳頭又跑到她跟前，朝她假裝的比劃了兩下。

　　沒想到，林秀清拿著鞭子直接朝著他小腿甩了兩下。

　　這下子葉成湖也炸毛了。

　　“啊，關我啥事，幹嘛打我？
我又沒怎麽她了，我就嚇唬嚇唬她一下，是她先惡人先告狀說我打她，我明明什麽也沒乾。
”

　　“你嚇唬她幹嘛？
大晚上的。
”

　　“你自己都拿鞭子出來嚇唬她了，還說我。
”

　　“誰說我拿鞭子出來是嚇唬她的？
”

　　“那你拿鞭子出來幹嘛？
專門打我的？
”

　　林秀清手裡拿著鞭子又打了他兩下，葉成湖沒想到他娘是來真的，竟然又打他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就站在原地結實的挨了兩下。

　　“就是打你的，作業做了沒有？
一回來就搬磚搬到你爹回來，半個字都沒寫，現在天都要黑了，還在外面溜達。
”

　　葉成湖摸著疼痛的小腿，委屈的看著他們，明明自己啥都沒乾的，就挨了打。

　　他伸著食指指著葉小溪，偷偷的瞪她。

　　葉小溪張大了嘴巴就要湊過去咬他手指，還好他這回反應，及時收的快。

　　“你屬狗的！
”

　　“是鴨子！
”

　　“是狗！
”

　　“咬你，咬你！
”

　　林秀清揪著葉成湖的衣服將他往院子裡拖，“還不快去做你的作業？
”

　　“哎？
這裡還有一個！
”

　　林秀清又回過頭來將葉小溪抱起。

　　“娃娃……娃娃……”葉小溪還沒忘了還在車上的布娃娃。

　　車上的孩子幫忙把娃娃丟了下來，葉耀東接住給她，她這才眼巴巴的看著進到院子裡去。

　　“三叔，可以開拖拉機了嗎？
”

　　“嗯。
”

　　葉父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幾個孩子的鬧劇，臉上直樂呵，“這小丫頭一點點大，看著還挺機靈的，還知道惡人先告狀。
”

　　葉耀東也有覺得有些與有榮焉。

　　“確實挺機靈的，全家都是不會讀書的，看她以後長大了會不會讀書。
”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我看也都差不多，反正餓不死，養到十八歲嫁出去就好了。
”

　　“胡說八道，十八歲書都還沒讀完。
”

　　“村子裡十七八歲的結婚多的是……”

　　“還要不要學拖拉機了？
”葉耀東拋下一句，先朝拖拉機走去。

　　葉父連忙跟上，“學學……”

　　車上的孩子早就等不及了，等拖拉機開始動了起來後，他們都高興的又蹦又跳。

　　“不準跳，再跳的話把你們一車都拉去賣了……”

　　葉耀東將車開到作坊門口就喊一堆的孩子下車，讓他們各玩各的去，雖然那些孩子都有些不甘心，才坐了一下下，但是好歹也是坐過拖拉機的人了，也都很高興。

　　下了車後，個個都在嚷嚷著自己坐過拖拉機了。

　　作坊裡頭的王光亮等人，已經交接完班了，雙胞胎白班，王光亮表兄弟夜班。

　　他們剛一過來就看到了停在院門口綁著大紅花的拖拉機，並且在吃晚飯時，就已經進屋打了個招呼。

　　這會兒聽說葉耀東要教他們開拖拉機，個個都傻眼了，等反應過來後又喜不自勝。

　　“真的嗎東哥？
你真教我們開拖拉機啊？
”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這可是新買來的拖拉機啊！
”

　　“我要教我爹，順帶你們也一起學一學，等過段時間要送貨去市裡的話，我帶你們熟悉一下路段，順便路上也讓你們開上一段，以後送貨還得靠你們了。
”

　　兩人瞬間激動壞了。

　　“東哥，你這拖拉機買過來是要給我們開的啊？
”

　　“東哥你太好了……我們一定好好乾，你叫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

　　“誰說我是專門給你們買的，想太多了？
天才剛黑就開始做夢了？
我這是買來專門送貨的，我沒空開，那不是得叫你們開？
”

　　“對對對，我們幫你送貨！
”王光亮拍著胸脯保證，“我們一定給你把貨安全送到。
”

　　“對東哥，以後送貨的事包在我們身上，我們一定給你把事辦得好好的，漂漂亮亮的。
”

　　“沒想到我這輩子都還能開上拖拉機，可算是混出個人樣了……”

　　“那得感謝東哥，沒有他，我們還在四處溜達，不乾正事………”

　　兩人高興的說個不停，講了一大通感謝的話。

　　葉耀東聽著心裡無比的滿意，等他們說的差不多後，才打斷他們，喊他們一塊聽一聽，要怎麽發動，要怎麽開。

　　說的他們都明白後，才讓他們輪流上手，自己坐邊上看著。

　　教了一會兒，三人輪流上手，也就兩小時，三人都可以沿著海岸邊來回開一整圈。

　　這可把三人喜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攏。

　　“這還挺簡單的嘛”，葉父高興的道，“我這一把年紀了，也隻要學一會就會了。
”

　　“平路跟山路可不一樣，踩刹車也得好好學，接下去也得好好練習。
不過也不是很難，多小心一點就是了，啥時候等我再多掙一點錢，買一輛四個輪的小轎車再教你。
”

　　“哈哈，別說笑了，你自己都不會。
”

　　“學啊，等我學會了再教你，小轎車更牛逼。
”

　　“得了吧，那車沒啥用，不如拖拉機，你可別想七想八的，咱們有一輛拖拉機就已經可以了，現在整個村誰也沒有你厲害，就別想著小轎車了，那車又貴又不實用。
”

　　“到時候再說。
”

　　賺的越多，當然花的也越多了。

　　多賺多花，少賺少花，不賺不花。

　　等真賺的手頭的錢剩的多多的，也有那個需求了，那當然也得買了。

　　目前倒是真的沒有這個需求，小轎車對他來說還真的沒有拖拉機好用。

　　葉耀東教會了他們開拖拉機後，就將拖拉機停回了作坊裡，搖把拿回家，累了一天了，他也想早點躺下。

　　葉父也開心的滿臉笑容往家裡去，這下子回去他又有的說道了。

　　兒子買了拖拉機，還把他教會了，他也是村子裡為數不多會開拖拉機的人了。

　　長臉了，長臉了。

　　沒想到臨到老了，兒子這麽給他長臉，今年可真是把前面五十來年的風頭都出盡了。

　　葉父走路回去都感覺腳要打飄。

　　葉耀東一回家就直接往床上躺，門口的孩子們還在那裡吵吵鬧鬧，他躺在床上聽得一清二楚。

　　這些小兔崽子聽說躺在家裡睡覺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前幾個晚上就又挪回來了，每天晚上都吵個不停，阿清跟兩個嫂子的罵聲也沒斷過。

　　晚上也一樣，吵吵鬧鬧的不知道到幾點，他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聽著動靜消停下來才睡熟。

　　次日一早，雙胞胎知道葉耀東教會王光亮表兄弟開拖拉機後，一早就等在門口，邊搬磚邊等他起床。

　　看到他後，就眼巴巴的湊到他跟前。

　　他在那裡刷牙，兩個就蹲在那裡瞧著。

　　他進去吃飯，兩個又跟門神一樣的站在門口等著。

　　他出來坐門口抽煙，兩個也一左一右的坐在他兩邊，什麽也不主動提，就在他面前露著臉，找存在感。

　　葉耀東不停的拿眼神瞧他們，見他們啥也沒說，也無語極了。

　　“你們一大早的就堵在我跟前，走哪跟哪，就是為了看看我？
還是讓我看你們？
”

　　“嘿嘿……東哥……”

　　“你們要是閑的慌，那就去搬磚，我去看著作坊。
”

　　說完他就起身往作坊那裡走，兩人立即跟上。

　　“跟著我幹嘛？
你們去搬磚啊。
”

　　“東哥，你昨天開回來的那輛拖拉機怪好看的。
”

　　“鐵疙瘩有什麽好看的？
你們不想搬磚是吧？
那你們就去作坊那裡看著，我回去搬磚。
”

　　葉耀東作勢就又要掉頭往回走，兩人之下不敢再憋著了，趕忙又跟著掉頭跟上。

　　“東哥東哥……是這樣的，聽說你昨天晚上教了王光亮他們開拖拉機，你能不能也教一下我們兄弟？
”

　　“是啊是啊，這樣萬一沒到他們的輪班時間，人不在，臨時有事，我們會開拖拉機，我們也能頂上，會的人多一點更方便。
”

　　“所以你們一早上跟前跟後的，眼巴巴的看著我就是想學開拖拉機？
”

　　兩人立即點頭如搗蒜。

　　“早說嘛，這有什麽好藏著掖著，我還以為你們賭錢輸了一大筆，想找我求救，我正琢磨著叫你們滾蛋呢。
”

　　“沒有沒有，我們哪有空去賭錢啊，我們也就幾人閑著沒事會打打牌。
”

　　“第一次見王光亮的時候，可是看他躲在人家家裡賭錢的。
”

　　“哦，那會兒他不是沒事乾嗎？
閑著沒事就喜歡去那邊看人家賭錢，手裡有錢也順便玩兩下，輸光了，自然就回家睡大覺了。
現在有活乾，誰還有那個空閑去賭錢啊。
”

　　“沒有就好，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不要讓我發現你們大賭啊，不然你們就自己找活乾去。
”

　　偶爾也需要適當的敲打一下，免得他現在勢頭越來越好，又是買地又是蓋房子，摩托車剛修好，拖拉機又開了一輛回來。

　　別整的他沒膨脹，手底下跟著乾活的這些小子先膨脹。

　　這個歲數小子雖然講義氣，但是好勝心也強，虛榮心更強，又沒個定性，他這裡的活又輕松，錢拿的也還好又穩定了下來。

　　現在風頭又足，可別自己沒心思，也被別人哄了去，適當的多敲打敲打，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兩人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肯定不會，絕對不會。
”

　　“走吧，教你們開拖拉機，本來也打算等你們今天過來接班時，教你們的，到時候就輪流兩個兩個送貨。
”

　　“啊，那剛剛我們不是白糾結了？
”

　　“我們那會兒還不好意思說。
”

　　“所以說你們傻！
等會兒會了後記得去搬磚，我去看廠子，給你們找點事做，不然腦子要廢了。
”

　　兩人都有點懵，體力勞動跟腦力勞動有什麽關系？

　　“哦，好的好的，叫我們幹嘛，我們就幹嘛，隻要有事喊我們做就行。
”

　　“不怕有活乾，就怕沒活乾。
”

　　葉耀東搖了搖頭，本質都是不壞的，隻是疏於管教，家裡沒人管，長成什麽樣全靠社會教導成什麽樣，還好遇到他了。

　　不能大富大貴，起碼還能掰正了，有個正經活乾，能夠混口飯吃，有個人樣。

　　正當倆人開拖拉機開的有模有樣時，阿光騎著自行車過來了，鈴鐺按的叮叮響。

　　葉耀東讓他們自行練習了。

　　“跑得這麽勤快？
昨天剛分開，一大早又上門，想我了還是要巴結我啊？
”

　　“巴結你個頭，我是來找老太太的，想讓她去罵罵你二伯母。
”

　　“啊？
罵我二伯母幹嘛？
她又跑你家去了？
阿生哥跟大表哥兩人合租我的船了啊，夜裡還出海去了，倆人都乾的挺好的，她還跑你家去幹嘛？
”

　　他兩個伯母一個比一個不消停，一把年紀了，還這麽能折騰。

　　今天大伯母，明天二伯母。

　　其實說到底，也是兒子不爭氣，為人父母對子女都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