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報社的人又詳細了解了一番，大概的補充又記錄了一遍，然後才肚子咕嚕嚕叫的離開了。

　　葉耀東也感覺餓死了，尤其是旁邊阿清在竈台邊炒菜，散發出陣陣香味。

　　前面一頓飯，他還是半夜的時候吃的，這都過去七八個小時了，早就想打發他們趕緊走了，還好他們也有眼色，沒有多待，到點就離開了。

　　他將手上捏著的五塊錢遞給林秀清，但是在她擦了擦圍裙準備伸手的時候，他又縮了回來。

　　“五塊錢就算了吧？
不用上交了吧？
給我留著當私房零花！
”

　　林秀清眼睛白了他一眼，不斷的翻動著鍋鏟，“我又沒叫你上交，是你給我的。
”

　　“這不是本能反應嘛，我一有錢，第一時間就想著要給你，對你多好。
”

　　“不給我，你還想給誰？
你手上能放錢的？
我不給你把錢收著，你啥都想買，啥都想搬回家。
”

　　葉耀東美滋滋的把錢往兜裡一揣，“我買的也都是有需要的啊，賺了錢了，不得改善生活，不然還苦哈哈的，那賺錢還有啥意義？
”

　　“也不知道折一下，就這麽隨便抓了塞口袋。
”林秀清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忍不住道。

　　“折什麽？
”

　　葉耀東見她一鏟子一鏟子的將竹筍炒鹹菜裝到盤子裡，就伸手抓了條塞到嘴裡，順便接過她手裡的盤子，幫忙端桌子上。

　　“每回洗衣服的時候掏你口袋，隻要裡頭有錢，都是塞成一團的。
”

　　“無所謂啦，反正都能用，幾塊錢還給它折的平平整整幹嘛，抓抓放口袋就好了。
”

　　“幾塊錢你都不看在眼裡了？
說的倒是財大氣粗，皺成一團，你也不會看不過眼。
以前你口袋裡可是沒超過一兩塊錢的，現在五塊倒是很隨意了。
”

　　“沒有財大氣粗，不就五塊錢麽，反正都是要花的，兩個兔崽子呢，還有阿遠呢，一回來就沒看到那三個，又跑哪裡去顛了？
這麽大太陽，也不怕中暑了。
”

　　“阿遠跟阿海他們帶去山上砍柴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

　　“什麽時候去的，到現在都不知道回來，估計跑到哪裡玩了吧？
”

　　葉耀東邊說邊往門口走去，剛走出門口就聽到院門口傳來呼喚聲，“娘，娘，有奶，好多有奶……”

　　“爹？
爹～有有奶～”

　　看著小兒子邁著小短腿在前面跑的小臉紅彤彤的，還滿頭大汗，短短的頭髮都濕成一條條，一臉興奮開心的模樣，葉耀東連忙扶住他的手臂，給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路都才剛走利索沒多久，竟然這麽吵，還跟著他們跑山上去，跑的這麽起勁。

　　“什麽有奶？
我可沒奶。
屁點大，還跟著他們跑，看你身上都是土，等會給你娘罵。
”

　　“不是啊爹，是‘有奶’，在哥哥那。
”

　　“牛奶是吧？
哪來的牛奶？
你們還能去偷擠牛奶，也不怕被老牛一腳踩扁。
”

　　葉成洋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爹為什麽要說到老牛。

　　直到身後葉成湖跟林光遠兩人，一人拖了一小捆的柴回來，他才知道小兒子說的‘有奶’是啥。

　　他嘴角抽了抽，拿過葉成湖手上抱著的衣服，無奈的看著小兒子。

　　“聽你說話真費勁，還以為你也想喝奶了。
”

　　“什麽想喝奶？
”林光遠納悶的道。

　　葉耀東沒管林光遠的問話，從衣服包裹的那一團裡面掏出一個綠色油油的果子，彎腰拿到小兒子跟前。

　　在他要伸手拿的時候，把手舉高了，不給他拿，並且說道：“跟我念，油奈！
”

　　“有奶！
”

　　葉耀東：“……”

　　“油奈！
”

　　“牛奶！
”

　　“哈哈哈～”

　　葉成湖跟林光遠瞬間明白過來，他爹剛剛為什麽在那裡說喝奶啥的。

　　葉耀東無奈的將手上的果子一收，直起身體，“算了，隨便你有奶牛奶，有的吃就好。
”

　　“爹吃娘的奶！
”

　　葉耀東剛轉身進屋就聽到聲後傳來的赤子之聲，驚的他立馬轉身，趕緊捂住葉成洋的嘴。

　　“胡說啥？
”他尷尬的左右看了一眼，還好沒大人。

　　葉成湖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而林光遠則撓了撓後腦杓，也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他瞪向小兒子，早知道這幾天就不給他爬過來睡了。

　　林光遠跟兩兄弟一起睡了兩天，林秀清覺得他們三個睡小床太擠了，林光遠那幾天又去碼頭扛沙包，怕他沒休息好，就讓葉成洋過來睡了幾天，反正葉耀東半夜就出海了。

　　誰知昨天晚上他醒來，給他看到了夫妻倆疊高高，還揉了揉睡眼惺惺的眼睛問他們，“爹也餓了要喝奶嗎？
”

　　才過去一晚上，小家夥當然還記得。

　　屋內林秀清也尷尬的紅了臉。

　　葉成洋卻還很無辜的睜大眼睛看著葉耀東，不明白他爹為啥要捂著他嘴。

　　葉耀東不好意思的乾咳了一聲，又看了眼身旁兩個大的，“昨天跟你們娘說，準備買兩罐麥乳精放家裡給你們倆喝，多喝牛奶可以長高。
”

　　葉成湖驚喜極了，“真的！
我們也有麥乳精喝了？
難怪爹長的比大伯二伯高！
你肯定喝的比大伯二伯多。
”

　　“咳咳～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剛好今天回來的早，下午就給你們去買麥乳精，以後每天早晚一杯。
”

　　葉成洋高興的點點頭，“好啊，我們一起喝奶。
”

　　“麥乳精會甜嗎爹？
”

　　“會，先進去吃飯。
”

　　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後，葉耀東也松了口氣，小孩子嘴上沒把門，就怕出去亂說，給人家笑話，那就尷尬了。

　　雖然他這個人臉皮厚，但是也不是這種厚法，他也是會尷尬的。

　　他拿著衣服包裹著的油奈進屋，看到林秀清連耳根子都紅了，也忍不住嘴巴裂得大大的笑。

　　林秀清惱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嘿嘿，三個小子摘的油奈。
”

　　林秀清轉移火力，看著林光遠光著上半身罵道：“自己家一堆的果樹，還跑別人家去摘，被抓到打斷你狗腿。
”

　　“本來就沒帶衣服過來換，臨時給你做了一件背心，你還脫掉裝，也沒衣服給你換了，早上衣服洗了都還沒乾，下午你也不要穿了，就光著膀子吧。
”

　　林光遠喊冤枉，“不是我要摘啊，是阿海他們要摘，我才跟著一起。
”

　　“跟著一起同流合汙就不要喊冤枉了，下午哪裡也不準去，整天跑的不見人影，一個個曬得比我還黑。
”

　　“快去洗手吃飯。
”

　　三人立即做鳥獸散往後門跑去。

　　葉耀東看林秀清故作啥事也沒有的模樣在那裡擺筷子，突然就想逗逗她，湊到她耳畔說了一句，“疊高高，喝奶奶！
”

　　林秀清臉上剛褪下去的紅霞，瞬間又爬了上來，她咬著下唇狠狠的瞪著他，“晚上你去隔壁打地鋪。
”

　　“不要！
我要睡床。
”

　　“你不是一直覺得床上不好睡，地鋪還更好睡。
”

　　“那是因為架子床會咯吱咯吱響，嗯～啥時候換個床？
”

　　林秀清胳膊肘頂了一下他胸口，看幾個孩子甩著手又跑進來了，也不說話了。

　　葉耀東也收斂了，看到三個手上的水珠相互彈來彈去，又衝他們道：“把手擦乾淨，不要亂甩。
”

　　三個嘻嘻哈哈的把手放在身上隨便擦了兩下就上桌了。

　　“老太太念經還沒念好？
”

　　“我去看看。
”

　　林秀清去屋裡叫了一下，老太太才手裡握著佛珠從屋裡出來，她笑呵呵的道：“幾個小的一天到晚吵吵鬧鬧的，難得今天早上安靜了一會兒，我也能多念一會兒經。
”

　　“念那麽多，有什麽用？
拜媽祖又拜菩薩，他們會不會覺得你不專一啊？
”

　　“胡說，又不衝突，拜佛的時候心誠就好，我念的經啊，都記錄在這串佛珠裡面……”

　　“好好好，那你吃完飯多念一點，讓滿天神佛保佑你。
”

　　“保佑我幹嘛，是讓菩薩保佑你們，保佑咱們一大家子平平安安，也讓你阿爺也保佑你們。
”

　　想到上輩子聽到的段子，他輕笑了一聲，“活著都夠累了，還是讓我爺在地底下安心一點，不要太忙了。
”

　　老太太哭笑不得的拍打了他一下，“胡說什麽？
”

　　葉耀東縮了一下肩膀，嘻嘻哈哈的道：“馬上快七月半了，到時候給他多燒點紙錢，讓他該吃吃，該花花，保佑不保佑的，就等他空的時候再說。
”

　　“你這孩子……”

　　葉成湖插嘴道：“阿太，我才是孩子！
我爹都那麽大了，他都長胡子了。
”

　　老太太笑眯眯的給他夾了一塊雞蛋，“你們都是孩子，多吃點，多吃點才能長高，要長的跟你爹一樣高才精神。
”

　　“我爹說喝奶才能長高……他也喝……”

　　林秀清拿著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葉耀東緊張的趕緊打斷大兒子的話，“對，多喝奶才能長高，我也喝了很多的奶。
我還記得小時候，老太太天天從山上偷偷擠一大碗羊奶回來煮茶葉給我喝。
”

　　老太太笑著道：“你當時瘦瘦小小的，可不好養，你娘沒東西吃也沒有奶，都是我從山上擠羊奶回來給你喝，這一喝就都喝到了好幾歲……”

　　“你小時候白白淨淨的，可好看了，就跟觀音前的童子一樣……”

　　一說起他小時候，老太太就陷入了回憶當中，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葉耀東也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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