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一個規規整整的鎮魂符圖形就印在了我的手掌之上。
“師傅保佑急急如律令,嘛尼嘛哄死你!
”
也不管到底好不好使,運足了力氣,一巴掌就拍在了那東西的後背之上。
一陣白煙升騰而起,那東西嗷一嗓子,直接從中年警察的身上翻了下來,不住的在地上打滾,沒多大會兒功夫,就老老實實的靜止不動。
“你這小子……出手能不能利索點?
”
中年警察大口的喘息着,臉已經成了豬肝色。
洞口的位置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音,中年警察回過身大聲的吼了一嗓子,誰都不許進來。
随後警察迅速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槍,小心翼翼走過去踢了幾腳,那家夥一動不動。
“行啊小子,一家夥就給整躺下了!
”
我努力的報以苦笑,有些遲疑的問。
“那咱們還往前走嗎?
”
說不定啥時候再蹦出這麼個東西來,是人是鬼的,根本分不清楚,我手上這改編版的鎮魂符未必還能有效。
可人家根本就沒搭理我,直接舉着手電從我旁邊走了過去,我心中暗罵一聲,也隻能是老老實實的在後面跟着。
還沒走兩步,果然又是一陣某種東西在地面之上蹬踏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了過來,而且聽動靜絕對不止一兩個。
我說警察大叔,咱們快跑吧,這東西多了,我也招呼不住,可是還沒等到警察回答,前面黑乎乎的一大片已經如潮水般湧了過來。
這一次中年警察毫不猶豫的接連扣動扳機。
我眼瞅着那些衣着褴褛的東西身上的要害部位騰起了一陣煙霧。
但是他們的身形隻是被阻了一阻,依舊是不屈不撓的奔了過來。
“還愣着幹什麼?
快布陣呀!
”
我都快哭出來了,身上啥都沒帶,布個屁!
“都說來多了,我頂不住……”
我也是被吓傻了,都沒想起來逃跑,眼看着跑在最前面的那東西,已經是在一陣煤灰的簇擁之下,要撞到我們身上。
突然間黑漆漆的坑道深處,傳來了一陣咯咯的響聲,回蕩在空曠的坑洞裡,滲人的緊。
我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這聲音太熟悉了,就像是某種野獸在嘴裡面嚼着骨頭。
不過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礦工,都是齊刷刷的停下了腳步,身子不斷的抖動着,低垂着腦袋,活像是一個個的兵馬俑。
“你弄的?
”
中年警察迅速的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又趕快瞅向前面。
我很想告訴他,老子吓得連個屁都沒敢放……
“咯咯……”
這一次那動靜居然是從我身後傳過來的,一陣極度冰冷的感覺瞬間穿透我的身軀,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瞬間凝固。
“千萬别回頭!
”
我生怕中年警察一回頭受了驚,不小心槍走了火把我給崩了,趕快出言提醒。
“咯咯……”
我甚至都能夠感覺到脖子上面傳來的一陣輕微細麻的觸感,也不知道是那東西的舌頭,還是腦袋上散亂的發絲,但即便是極度的惡心恐懼快讓我暈厥過去,卻也不敢回頭。
我害怕再一次見到那異常恐怖的半張臉。
“這位大哥,我知道你們整天在這暗無天日的礦坑當中,給人當牛做馬,受盡了壓迫,不過您瞅見眼前這位警察叔叔沒?
他就是來幫咱們廣大窮苦老百姓翻身農奴把歌唱的……”
我一通胡言亂語,不過我始終都認為,在這種時候,應該做點什麼來改變眼前的狀況,說不定身後這位黑爺爺真的通情達理。
“是……是您讓我來救人的,人在哪兒啊?
”
“咯咯……”
我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肯定是清醒的,因為那觸感實在是太真實了,而且已經慢慢的穿透了我的身體。
黑乎乎的東西一閃而過,前面的警察大叔依舊是保持着,瞄準射擊的姿态,不過原本穩如山嶽般的手也有些抖了。
因為此時此刻那個耷拉着下巴,吐出猩紅色舌頭的黑爺爺,就站在他的面前。
“我……靠……你怎麼不說話了?
有轍沒轍?
”
警察大叔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嘚吧些啥,卻見那黑爺爺緩緩的轉過身背對我們。
“咯咯……”
令人牙酸的聲音一直回蕩在礦坑當中,那五六個不斷晃蕩者的身軀頹然倒地,就好像是被鐮刀割過的麥杆兒。
眼前那位黑爺爺頭也不回,輕飄飄的向前挪動着,身上不斷的滴落着黃色的泥點子,看得分外真切。
向前飄了一陣兒,似乎是在催促我們,轉過身來停在原地。
我輕輕地推了推前面的警察,吓了他一大跳。
随後,我們兩個人就一路跟随在後面,當我邁過地面上齊刷刷倒着的那幾個礦工身體的時候,盡量的不去碰觸,生怕一不小心讓它們沾染了陽氣,會直接起屍把我撲倒。
前面又出現了七八具躺倒在地面上的屍體,手電筒光柱的照射之下,他們大多面黃肌瘦,衣衫褴褛,呈現出一種極度絕望而又不甘的恐怖模樣。
天知道他們在這三天的時間裡面都經曆了些什麼。
我趕快别過臉去,盡量的避開視線。
“十六……十七……”
我也是服了前面這位警察大叔,這都啥情況了,居然還有心思數數。
前面那黑影已經消失不見,我記得好像是一下子鑽入到了一堆碎石頭裡。
“難道這裡面有人?
”
我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然後和警察大叔在黑漆漆的礦坑裡面對視了一眼,幾乎是同一時間的,來到了那堆碎石頭面前,手腳并用的一陣扒拉。
最終,當我們搬起了最上面幾塊石頭的時候,手電筒照到了一張髒兮兮的臉。
那是一張少年的臉,瘦得幾乎是皮包骨頭,腦袋上有着些許血液幹涸之後留下的痕迹,頭發很長,被粘的打了绺。
臉上黑乎乎的,嘴唇已經裂開,不知是死是活。
或許是被強光照射到的緣故,少年眼皮動了動,費力的扭過頭來,喉嚨一陣抖動,好像是要說什麼。
“救人……”
和中年警察一起搬開了更多的石塊之後,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呆了。
“快帶救援小組下來,這裡有幸存者,情況不明,需要緊急救治!
”中年警察取出了自己腰間的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對講機。
當其他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那個已經被砸的半邊臉都扭曲變形了的男人已經斷了氣。
最讓我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醫護人員走過去,摸了一把那男人的屍體,告訴我們,這男人已經咽氣差不多半個小時了。
我十分确定,這個躺倒在少年身邊的男人,就是在外面給我指路,幫我打跑了李家父子打手的那個黑影,也是剛才喝退了那些起屍礦工的黑爺爺!
但是這又怎麼可能?
我甯願相信剛才的那名所謂的醫護人員,其實是在胡說。
這男人分明早就已經死掉了,至少在我今天晚上第一次遇到它的時候就死掉了,否則的話,一個身受如此重傷的男人,怎麼從密不透風的坑洞當中逃出去的?
不過我知道自己沒有話語權,多說等于多錯。
而且我又開始分不清,眼前這一切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
中年警察也極為默契的和我保持了沉默,隻是在那名少年漸漸有了意識的時候,不斷的詢問着同一句話。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還有沒有其他的生還者?
”
少年搖了搖頭,一直都把目光看向那個已經被屍袋裝裹起來的男子,在少年側過頭的一瞬間,我莫名其妙的感覺到,這個人的輪廓,和屍袋裡面的那個有幾分相似。
“警察大叔,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我已經受夠了驚吓,想着早些離開。
中年警察轉過臉來看着我,把我拉到了一邊。
“你最好把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都爛在肚子裡,老老實實呆在村子裡,如果有問題,我還會來找你的!
”
我被中年警察害安排兩個手下送到了礦坑的洞口位置,那裡擠滿了人,不時的閃起一陣白光,讓我有些驚慌。
有幾個人似乎是試圖過來向我問些什麼,不過最終被我身邊的那兩個人給擋了回去。
當那名少年被擔架擡出洞口的時候,我分明看到李二狗父子臉上露出了驚慌之極的神色,像是活見了鬼。
那名少年也是奮力的掙紮着身子,喉嚨裡面發出了類似于野獸般的低吼,不過卻被醫護人員死死摁住。
我被送下山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回頭看了看山坡之上,人群攢動的地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昨天晚上我差一點在那裡丢了性命,而且好像真的遇見了鬼,仔細想一想,還真tmd精彩。
失魂落魄的溜回了村子,我偷偷摸摸的想要回到屋子裡面,好好睡上一大覺,忘記這恐怖經曆。
剛來到門口就感覺到如同芒刺在背。
回過頭的時候,師娘像是個鬼,站在那裡笑嘻嘻的看着我,手裡端着一個大碗,正冒着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