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偌大的院子如今隻剩下客廳的燈依然頑強亮着,其實我早已經人困馬乏,但不忍心留她一個人補拍後期,在灌了一杯黑咖啡以後,重新投入戰鬥。
深夜似乎更容易讓一個人情緒泛濫,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以前那些個并肩作戰的日子。
雖然懷念,但我忽然覺得,現在這種狀态其實也蠻好的。
我一直視她為紅顔知己,俗話說人生難得一知己,有她這樣一個美貌與智慧并存的知己,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她搬到昆城以後,我的生活其實并沒有被颠覆,漸漸地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周疏桐早就有想“脫離隊伍”的想法了,我不願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紅顔知己”其實是一個美麗的陷阱。
這種關系很難把握好尺度,我現在更喜歡用聊天搭子來重新定位和她的關系。
我手機列表裡存了一千多個聯系方式,可當我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想找人聊天的時候,好像除了周疏桐,沒有其他人選。
“餘斌,你幫我拿着設備收一下音,我剪一下這個葉子,要收聲。”
這時,周疏桐如蘭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把我重新拉回了現實。
“哦哦……好……這個這麼開對嗎?”我笨拙地舉着收聲器說。
“對!你舉着就行,收音的時候,千萬别開口。”
周疏桐的拍攝裝備太專業了,微單相機,補光燈,雲台穩定器……
虧我來之前還覺得和她默契十足,可真到了實戰才發現,她和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我們倆已經越走越遠。
我不想承認,可又不得不面對。
完成收尾工作,天也蒙蒙亮了,熬過了最困的時段,我現在毫無困意,精神抖擻,即使現在躺在床上,也是閉着眼睛屬羊。
周疏桐把散亂的頭發紮成了丸子頭,疲憊的臉頰上露出一抹淺笑:
“餓了吧?我去煮碗面吃,你吃不?”
“吃!”她可很久沒有親自下廚了,我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你收拾一下器械,我去煮面。”周疏桐把收尾工作交給我,便扭着柳腰走進了廚房。
收拾完殘局,我走到院子裡,提了提褲腿,幹脆直接在台階上席地而坐。
清晨四點多,天空呈一片深邃的藍紫色,幾顆稀疏的孤星挂在天際,與我遙遙相望。
周圍的一切還沉浸在睡夢之中,花草輕輕搖曳,淡淡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撲面而來,讓我頓時清醒了幾分。
“好嘞!面來了!試試我做的蔥油拌面。”
周疏桐端着兩碗面,邁着小碎步從廚房走了出來。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邁着小碎步,但婀娜的身材搖曳生姿,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我連忙起身,從她手裡把面接過來,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以前她經常做飯給我吃,我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隻覺得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瞬間讓我的心就被各種情緒塞滿。
“你們公司對你也太差了,你就沒想以後自己幹?”我囫囵地說道。
周疏桐手中動作僵了一下,唇角溢出意思苦笑,聲音如蘭:
“我還真沒想過,沒有MCN幫我運作拉流量,我其實很難起來。”
她這話其實不假,我們這種普通人,最缺的就是機會和試錯成本,但我一直堅信,打工的目的是早點賺錢給自己贖身,不是讓你在青樓當頭牌。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周疏桐和MCN簽的合同後,稍稍松了口氣。
這丫頭冰雪聰明,隻和MCN簽了一年的短約,她火的程度似乎也出乎了公司想象,資本可能也有點兒後悔,所以想和她簽長約。
周疏桐之所以簽短約,就是怕公司太水,她的這種擔心并不是多慮。
這家MCN之所以能崛起,其實是因為大老闆以前是網紅,但現在人家轉型幕後,當然不再抛頭露面。
這兩年她們大老闆除了搞網紅達人,還進軍餐飲業,MCN交給她弟弟搭理,但這位二老闆隻知道玩女人,公司業務隻靠吃以前的紅利為主。
就因為周疏桐不肯續長約,據說這位二老闆對周疏桐一見傾心,但周疏桐根本不吃他這套,他現在拿着周疏桐擅自和林菲菲連麥的事當借口,想盡辦法讓周疏桐屈服。
他其實一點兒也不了解周疏桐,這丫頭外柔内剛,怎麼可能輕易屈服?
周疏桐如今也算跨越了階級,但她單槍匹馬,越往上走越孤獨。
我心裡忽然泛起一種無力感,她一人孤軍作戰,面對的可是公司的打壓,我想幫她什麼,可又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的感覺持續沒多久,這位二老闆就主動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