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橙回去的時候,孟從理早就不見人影了。
她找了一圈,沒看見孟從理,反而看見了她哥嫂。
宋明冉看見她,笑着朝她招招手。
“橙子穿什麼都好看。
”宋明冉滿意地點點頭,對自己的眼光表示肯定。
“沒跟賀總一起?
”她見錢橙一個人過來,不由問道。
“賀總跟他們公司的人一起,我跟瞳畫的人一起。
”
“嗯,應該的。
”
錢橙掃了眼姜翊安的臉色,挽着宋明冉的胳膊竊竊私語:“我翊安哥哥的臉怎麼跟吃了大便似的?
”
“唉!
”宋明冉歎了口氣,“還不如吃了大便!
”
離這麼近,姜翊安很難聽不到這兩人交談的内容。
聞言,他臉色更黑了。
“姜欣月的衣服跟伴娘服撞色了!
”宋明冉臉上露出難堪。
孔妤桉的伴娘是她在舞團的幾個好姐妹,伴娘服也是提前了大半年量身定做的,足以體現這對新人對伴娘們的重視。
出了婚禮現場,這就是一條昂貴但日常的裙子,正中這些小女生的歡心!
當時幾個伴娘都很開心,畢竟一條裙子七八萬,她們自己是不可能入手的。
壞就壞在姜欣月在同品牌下單了一條高級定制的禮服,剪裁、用料、品質,一看就不是凡品。
顔色也是紫色,隻是看上去更華貴、更張揚。
對比之下,伴娘服就相形見绌了。
“本來不讓她來的,誰知道她一定要跟着來!
”宋明冉生氣道。
圈子裡的人都心照不宣,會避開跟主家着裝相近的顔色。
嚴家很早就把這些消息放了出去,因此在場的女士穿着五顔六色的禮裙,其中沒有一件紫色。
宋明冉也是特意交代過姜欣月的,她心下恨恨。
不知道姜欣月是沒把這對新婚夫婦放在眼裡,還是純屬心大。
不管哪個理由都蠢得讓宋明冉懶得在她身上多費唇舌。
姜翊安想弄死姜欣月的心都有了。
他跟嚴正嶼關系一般,但陸淮湛跟這人關系好,今天甚至還是伴郎之一。
在最基礎的禮節上出幺蛾子,這就是姜家的不是了。
“哥哥,别愁嘛!
”錢橙勾着宋明冉的脖子,扯了扯姜翊安的衣袖,皺着眉頭好似真的在寬慰姜翊安,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中聽:“這才哪到哪啊?
姜名媛哪天不得來這麼一出?
你要較真早晚被她氣死!
”
姜翊安火氣正上頭,聽不得錢橙這樣煽風點火,于是調轉了槍頭:“你看看你現在這是什麼樣子!
站沒站相!
這裡面哪個女孩子跟你一樣!
”
錢橙原本就高,穿上高跟鞋比宋明冉高了大半個頭,本就是順手的動作,見他這麼說錢橙不願意了,抱着宋明冉委屈道:“嫂子!
你聽聽!
他這是什麼爹味發言!
”
轉頭又語重心長地對着姜翊安道:“哥哥,人家大喜的日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
”
“又不是你大喜的日子。
”姜翊安懶得理她。
從小到大錢橙就喜歡給他扣屎盆子,多得他接都接不過來。
現在更是強詞奪理。
别人結婚,他還說不得錢橙了!
“姜總,宋總。
”賀明川從旁邊過來。
他剛才遠遠地看見錢橙,剛過來就聽見她在颠倒黑白地指責姜翊安,便作壁上觀。
這會兒看姜翊安臉色不好,擔心他要教訓錢橙,于是走過來打圓場。
“賀總。
”姜翊安臉色微微松動,瞪了錢橙一眼,随後客氣地回應賀明川。
面子丢了,好歹保住裡子。
“賀總!
”錢橙大獲全勝,心情極好,聲音比平時更軟糯動聽。
姜翊安對錢橙這副矯情的樣子不感冒,耐着性子繼續說道:“聽說環德集團的人準備常駐京市了,你們聊得還順利嗎?
”
“還在談。
”
姜翊安了然。
賀明川和葉家這個項目,一個點的利潤不止千萬,環德集團想加入,恐怕雙方得談幾個回合。
“好事多磨。
”姜翊安笑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漸漸的周圍人多了起來,姜翊安打起精神應付,一時間顧不上生姜欣月的氣了。
錢橙跟在賀明川身邊,聽他向生意夥伴隆重且正式地介紹自己的身份,感覺新奇。
“我女朋友錢橙,瞳畫遊戲的老闆。
”
有的人不知道瞳畫遊戲,隻是客氣地跟錢橙打招呼。
有人知道瞳畫遊戲,便順勢誇幾句錢橙。
她不扭捏,大方應下,舌燦蓮花把對方女眷逗得花枝亂顫,一旁的賀明川反而成了陪襯。
今天是半個商務場合,在場的都是潛在金主,多留點好印象才是正經事。
也不求什麼,至少以後大家再碰面,對方隻要記得她、記得瞳畫遊戲,如果能再多加一句,在嚴總的婚禮上見過她就更好了。
她在談判桌上首先拿到了印象分。
讓錢橙意外的是她還碰到了小白一家。
小白穿着小西裝、打着小領結,讓錢橙想到了紅包戴着領結的樣子,打趣個不停。
小白跟在兩人身後轉悠了好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地被保姆拉走了。
儀式開始時,孟從理才回來。
他中途看見錢橙了,見她和賀明川在一塊,就放心地繼續找人攀談去了。
錢橙看着孔妤桉站在嚴正嶼身邊,宛如一對璧人。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了在洗手間外聽到的那段話,看向孔妤桉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聽上去嚴家對她并沒有表面上這麼好,那為什麼不離開?
錢橙被自己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虛之下坐得更端正了。
“橙!
橙?
”孟從理叫她兩聲,見她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又拽了拽她的裙擺。
“怎麼了?
”錢橙回過神來。
“叫魂都沒把你叫回來!
”孟從理啧了一聲,“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
“我在想……公益的項目可以拉嚴家一起。
”錢橙興緻勃勃地說,“拉妤桉姐,咱們繼續做關系戶!
”
孟從理狐疑地看向她,“去鄉下開舞室?
”
吃不起飯了還有力氣學跳舞?
錢橙的腦子被紅包啃了吧?
“回去再說!
”這裡人多眼雜,錢橙不欲多說。
等到儀式結束,兩家親眷退場時,錢橙看見了那個身着旗袍的女人。
她身旁的年輕女孩,裙角有一點印迹,像是睫毛膏或者眼線液掉在上面沒有擦幹淨。
按理說是發現不了的,但耐不住錢橙眼睛上戴了放大鏡一般,不放過一絲一毫細節。
“對,兩個孩子情投意合,我們也高興!
”旗袍女人笑着跟旁邊的人說着,從錢橙身邊走過去,臉上的笑容情真意切,仿佛是發自内心地為這對新人感到喜悅。
錢橙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這個中年貴婦優雅地搭着披肩過去,語氣親切溫柔,全無人後的尖酸刻薄。
“人心不古啊……”她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
”孟從理以為她在跟自己說話,疑惑地擡頭問。
“沒什麼,走吧!
”錢橙拿起手包起身。
另一邊,她環顧全場,終于看到了讓姜翊安氣炸了肺的姜欣月。
深紫色的裙子光澤流轉,裙擺上也綴滿了流光溢彩的黑珍珠,襯得她更是膚白如雪。
再搭配着頸上那一串同色、大小一緻的正圓黑珍珠,整個人像是暗夜精靈般神秘又耀眼。
她站在姜翊安身邊跟他說着什麼,整個人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看見錢橙站在不遠處,她眼裡閃過一絲輕蔑和暢快。
醜小鴨就是醜小鴨,永遠變不成天鵝。
今天這樣莊重的場合,錢橙穿着一身灰老鼠皮似的衣服,難登大雅之堂!
“小錢總沒有像樣的衣服嗎?
穿成這樣就來了?
”姜欣月率先出聲,眼裡滿是嘲諷。
她自以為打了錢橙和賀明川的臉,卻沒看到坐在一旁的宋明冉臉色一變。
錢橙心情複雜地看向姜欣月。
這一天觀察下來,她有點懂得了她嫂子的良苦用心。
她的衣着雖不出衆,但今天也不是适合出風頭的場合。
尤其是他們這種小公司,在大佬們面前連弟弟都算不上。
今天有幾位太太,之前就認識錢橙,見了面一直誇她成熟穩重了不少。
聽得她尾巴險些翹上天,還是賀明川給摁了回去。
錢橙的目光落在姜欣月的脖子上,“欣月姐姐的項鍊真好看。
”她似乎是發自内心的豔羨。
姜欣月暗自得意。
這串項鍊先不說價格,這個尺寸是從成千上萬顆頂級黑珍珠裡面甄選出來的,确保顆顆圓潤、光澤飽滿。
她正想着如何不動聲色地炫耀這一串珍品的價值,錢橙又開口了。
“等到了姐姐這個年紀我也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