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果然神機妙算。
說大軍要在此過夜,風肆果然沒多久,就通知大家紮營。
隻是今夜,天色昏沉,尚未入夜便已經灰蒙蒙的一片。
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巧兒早早伺候楚傾歌喝了清粥,也吃了些點心。
大概是因為飯後沒有再颠簸的原因,楚傾歌竟沒有再嘔吐。
算是有些進步了。
入夜之後,果然下起來大雨。
藍羽端着藥碗,守在營帳外頭。
“慕白先生呢?
”巧兒往外頭張望了眼。
往常,都是慕白先生親自送藥過來的。
藍羽回頭看了眼,才道:“先生說他還有點事要忙,讓我将藥送來。
”
他隔着門簾,朝裡頭的人恭敬道:“先生說,夜裡的藥也準備好了,晚些讓巧兒弄熱之後,就能喝。
”
“慕白有何事?
”楚傾歌問道。
藍羽搖搖頭:“屬下不知。
”
“我知道了,讓巧兒将藥送進來,你去休息吧,馬上要來狂風暴雨,今夜我沒有呼喚,就不用過來了。
”
“公主……”藍羽習慣了守在公主的帳外,要他離開,真有些不放心。
“下大雨,你如果能睡在我帳外?
去和兄弟們擠一擠,一起休息吧。
”
藍羽遲疑了下,才颔首道:“是。
”
雖然公主在軍中無權無勢,但,這裡是世子爺的大軍。
事實上,除了世子爺給予的壓力,在軍中,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楚傾歌喝完藥後,沖巧兒擺了擺手:“你也休息吧。
”
她病了兩日,巧兒就不眠不休照顧了兩日。
此時看巧兒,眼袋浮腫,黑眼圈濃厚,分明是休息不夠。
巧兒想拒絕,楚傾歌卻臉色一沉:“你要是不睡覺,我也陪着你。
”
“那怎麼行?
”巧兒努努唇。
知道公主性子烈,也就不跟她争吵了。
她倒在一旁的被褥裡,沒多久,果然沉沉睡了過去,鼾聲比平時要大太多。
果然是累壞了。
楚傾歌躺在矮榻上歇了會,卻始終睡不着。
外頭風雨越來越大,就連營帳都似有搖搖欲墜的感覺。
她披上外袍,越過還在沉睡的巧兒,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大雨夜,除了輪班站崗的兄弟,其他人基本上都紮營休息去了。
外頭,大雨噼噼啪啪落下,聲音幾乎蓋過一切。
遠遠望去,楚傾歌竟看到自己的馬車旁,蹲着一道修長的身影。
他雖然穿着蓑衣,可風雨實在是太大,哪怕距離那麼遠,楚傾歌都仿佛能看清楚,他身上都淋透了。
慕白,在她的馬車旁,在折騰些什麼?
楚傾歌撐了一把雨傘,慢步走了過去。
雨聲太大,慕白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走到自己的身後,直到,她的傘替他擋去了落下的雨滴。
慕白一愣,回頭看了她一眼,頓時臉色一變:“公主風寒稍好,這時候,不能再受涼!
趕緊進去歇着。
”
楚傾歌卻沒理會,視線落在他跟前,那車輪上。
她眸底掠過一絲訝異:“你将我那兩個彈簧撿回來了?
”
那是今日楚薇雲那輛散架的馬車車輪上,她之前命藍羽出去打造回來的。
慕白看着自己手上那一圈圈的鐵絲,有點驚喜:“這東西,叫彈簧?
也是公主你的設計?
”
“嗯。
”楚傾歌點點頭,擡頭看了眼,天色昏暗,這雨,還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
“先生,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弄也不遲。
”
“明日一早,大軍随時都要上路,他們不會等我這麼一個小人物。
”
慕白這話,大概是話裡有話。
楚傾歌眼底眸色微微沉下。
是啊,就連她這個所謂的公主病重,人家也不願意停下來讓她歇一歇。
整個軍營,大概也就隻有楚薇雲一個人,可以動搖風漓夜那顆冷漠的心。
所以,慕白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她淺笑:“既然先生是為了我在這裡淋雨,那我隻能舍命陪君子。
”
“不成!
”慕白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我見過這彈簧如何纏在車輪上,我很快就能弄好。
”
隻要是見過的東西,他一般情況下都能打造好,或是修複。
“公主,你趕緊回去歇着,千萬别再受涼了。
”
楚傾歌卻不為所動,淡言道:“先生繼續與我浪費唇舌,我便要繼續多淋一會兒雨,何必?
”
這女人!
慕白實在拿她沒辦法!
性子,如此剛烈!
“好吧,我盡快弄好。
”
他隻能重新蹲下去,繼續忙手上的活。
隻求快點完成,也好讓公主早些回去,以免再淋雨傷身。
楚傾歌将自己手裡的傘,再往他那邊挪過去些。
隻是病還沒好,手腳确實有些不便。
一陣風吹來,手裡的傘頓時變得異常沉重。
一個沒握住,這傘竟要從手中飛出。
楚傾歌心頭一緊,想要将傘重新握住,已然來不及。
更糟的是,自己的身體被雨傘帶動,竟猛地往一旁倒去。
她以為自己這次非要倒在一灘泥水中了,直到,一條長臂從她腰間環過,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牢牢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