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愛一個人,有時候,也可以是放手
顧言溪手一頓。
似曾相識的場景。
還有……似曾相識的話語。
“言言,傅硯辭參加宴會被重物砸了腦袋,命是保住了,但眼睛瞎了。
”
如今,顧霖松亦是一臉凝重地看着她,說:“言言,你傅叔叔剛才打電話來,說傅硯辭被廣告牌砸了腦袋,現在在醫院急救。
”
顧言溪愣愣地看着顧霖松,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傅硯辭被砸傷腦袋這件事,不是七月二十号才會發生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不不,導緻傅硯辭變成瞎子的是七月二十号的宴會,不是這一次的意外。
這一定隻是個小插曲。
顧言溪在心裡不斷地說服着自己,手忙腳亂地放下碗筷起身。
“我去醫院看看。
”
她匆匆離開。
路上很堵。
顧言溪不知道這一路開了多久,隻覺得時間漫長得很。
趕到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她一邊撥号給傅南依一邊搜尋着。
電話還沒接通,剛走到醫院走廊上,一群醫生圍在一塊議論着什麼。
“這個情況很棘手。
”
“重物砸到腦袋導緻的視神經損傷,病人是雙眼失明,不能視物。
”
“手術恢複的概率不到百分之十。
”
“這麼年輕,挺可惜的。
”
“……”
顧言溪愣愣地站在原地,臉色一片煞白,眼前黑影成團。
恍惚了許久,見他們轉身準備離開,顧言溪立刻沖過去,聲音嘶啞地問:“你們剛才說的那個雙眼失明的病人,是不是叫……傅硯辭?
”
幾個醫生目光落到她身上,打量了片刻後不約而同地點頭。
“是啊,傅硯辭,傅氏集團的總裁嘛。
”
顧言溪聲音有些哆嗦,“他、他真的又瞎了嗎?
”
又?
幾個醫生不明所以地相視一眼,隻能告知道:“就目前的檢查結果看來,病人視神經受損,完全喪失視力功能。
”
這一瞬,顧言溪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被颠覆。
“麻煩你們告知一下,他在哪個病房?
”
“呐,就是那個。
”其中一個醫生指着不遠處一扇門道。
顧言溪急忙沖了過去。
推開病房的門。
顧言溪的視線越過病房内的其他人,朝着病床上的人看去。
病房内刺眼的燈光打在傅硯辭臉上。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腦袋上纏着白色的繃帶,即便這樣,卻拉低不了他半分的顔值,除了多上一絲落魄,矜貴的氣質不減。
他的一隻手搭在床沿,筋脈分明的手背上紮了一根針,液體順着針管緩緩從滴液瓶注入他的體内。
對于顧言溪的到來,傅硯辭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視線不曾挪動一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那雙向來深邃的眸子,此刻卻是一片空洞。
傅硯辭瞎了,跟上一世一樣。
病房内寂靜無聲,除了傅硯辭,其他所有人都将視線聚焦在顧言溪身上。
不知道他們剛才讨論到了什麼。
傅硯辭緊抿着的薄唇緩緩動了動,吐出的字帶着淡淡的嘶啞,“爸,我要跟言言退婚。
”
“哐當”一聲。
風吹進來,掀起的窗簾掀翻桌上的水杯。
顧言溪看着它掉在地上成為一堆玻璃碎片,仿佛聽到了除了水杯以外,還有其他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不知是來自傅硯辭,還是她自己。
顧言溪看着傅硯辭說出這句話後,死死捏緊的手心和泛紅的眼眶,忽然明白為什麼上一世向來對她追得緊的傅硯辭,在那次意外後,就再也沒有打擾過她。
他忽然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裡。
而在複明之後,他又出來了。
對于顧言溪而言,那是最平常不過的半年,她照常沒心沒肺地沉浸在醉生夢死的生活裡,沉浸在對沈钊的死纏爛打裡。
可對傅硯辭而言,那又是多孤苦難捱的半年?
因為那個時候她眼裡沒他,所以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的糾結,他的痛苦,他的深情,他的成全……
她以為愛一個人,是矢志不渝,陪伴終生。
可這一刻,在從傅硯辭這裡,她學會――
愛一個人,有時候,也可以是放手,是從他的世界裡消失。
但是這一次,她不會再允許他消失了。
“想退婚你就在夢裡退吧。
”顧言溪沉聲道。
傅硯辭的神色一滞。
他緩緩地轉了轉視線,不對,他什麼都看不到,隻是憑借着聲音的來源,将腦袋轉向門口的方向,眼眶紅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淌出淚來。
“言言?
”
“醫生怎麼說的?
”顧言溪走進病房,在傅硯辭床頭停下,視線掃過一旁的顧霖松。
傅硯辭的“目光”也随着顧言溪的走動緩緩地轉動。
他勉強能定位到顧言溪的臉在哪個方向,擡起“視線”直直地看着她。
不等顧霖松說什麼,傅硯辭以為顧言溪是在問他,當即道:“醫生說我瞎了。
”
他對瞎了這件事在意得很,對其他情況卻隻字不提。
顧言溪聽得來氣。
“你是瞎了又不是死了。
”
傅硯辭:“……”
聽出顧言溪語氣有些兇,他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顧霖松在這時歎了一口氣,“其他地方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就是傷到了視神經,怕是很難再複明。
”
醫生的說法,複明的概率是百分之十。
這在醫學上,算是極低的概率。
“怎麼會被廣告牌砸到?
”
“商場那邊出了事,打電話讓傅總去處理,傅總就去了,誰能想到二樓的廣告牌會掉下來,傅總剛從那裡走過剛好就被砸到了,那會兒傅總就在我前面走,廣告牌不偏不倚地砸了他……”
關皓在一旁解釋着,聲音有些嘶啞,語氣又有些自責,“我甯可在前面走的人是我,砸我身上也比砸傅總身上要好。
”
顧言溪想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
上一世傅硯辭失明的時間和地點都對不上,明明他剛答應她不去參加七月二十号的宴會,轉頭就被廣告牌砸了,時間還提前了。
難道就是因為傅硯辭答應了她不去參加宴會,所以意外的時間直接提前了?
那這麼說,反而是因為她改變了事情的軌迹,才促成了傅硯辭瞎得比上一世更快?
顧言溪頓覺後悔。
都怪她太草率了,居然以為改變傅硯辭的行為軌迹就可以改變事情的結果。
而事實是,即便行為軌迹變動,有些結果卻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