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弋忙完前朝的事情，回來見她在翻看卷宗。

　　“怎麼了？
誰不長眼又欺負到你頭上了？
”

　　連穗歲抓起手邊的卷宗遞給他。

　　“兩年前，唐平縣周石村村民牛娟殺夫，被判斬首，原因是丈夫為了生兒子，把五個女兒全部賣進青樓，又侵犯唯一被他留在身邊的長女，被牛娟發現，抄起鋤頭失手将其打死。
”

　　“桌上這個案子是去年，伊陽縣發生的慘案，丈夫娶了十幾房妾室不能生育，卻把嫡妻休棄，霸占嫡妻家産，逼得嫡妻一家家破人亡，但是丈夫一家什麼懲罰都沒有，被嫡妻幸存的弟弟屠了滿門，嫡妻的弟弟也被判定斬首。
”

　　“還有個案子，公公強迫媳婦，媳婦失手推倒公爹，公爹腦袋撞上硬物死亡，媳婦也是被判了斬首。
”

　　不看這些案子還好，越看連穗歲越生氣。

　　以上的案子還算正常，接下來的案子就奇葩得不能更奇葩了。

　　郎中自己不能生育，瞞着妻子讓其他男人侵犯妻子，卻在妻子生下孩子後将妻子沉塘的。

　　“好端端的，看這些案子做什麼？
”

　　連穗歲反問道：“你就不覺得這些案子判的有問題？
”

　　楚知弋眉頭一皺，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跟連穗歲一樣的反應，是因為天底下的事情，大概都是這個樣子。

　　“歲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
”

　　一下子把男女矛盾放在對立面上，很容易引起動蕩。

　　連穗歲深吸一口氣。

　　“那就一條一條來，女子不管是和離也好，被休也好，嫁妝屬于女子的私産，任何人無權幹涉。
”

　　“依你。
”

　　楚知弋命人把這些卷宗搬下去，免得她越看越氣，把氣撒在他身上。

　　“反正我的都是你的，你不準走。
”

　　連穗歲老臉一紅，她都生了仨娃，能走到哪兒去！

　　楚知弋可不這麼認為，連穗歲在民間的威望比她多了去了，她一胎生三個，在民間已經被當成送子娘娘了，百姓家裡求子，不拜菩薩，反倒要拜連娘娘。

　　他怕她得道成仙，丢下他們孤兒寡夫。

　　“父皇，羞羞！
”

　　三小隻裡南松說話最早，在璟言跟璟瑜還隻會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時候，南松已經會說完整的話了。

　　見兩人大白天抱在一起，南松生氣地上來拽楚知弋。

　　“母後抱抱！
”

　　雖然楚知弋經常抱她，但她還是更黏連穗歲，敵視任何跟她搶母後懷抱的人！

　　“抱抱！
”

　　璟瑜扯着連穗歲的裙子，伸着小腳手腳并用往她身上爬，被楚知弋撈過去放在地上，他跺着腳哭着掙紮着繼續去撲連穗歲。

　　“讓你父皇抱！
”

　　南松在她懷裡乖乖的，他自己爬不上去，就伸手去拽南松。

　　被連穗歲兇了一頓。

　　“不能動手抓妹妹！
”

　　璟瑜哇的一聲，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喊。

　　璟言乖巧地站在一旁，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他鑽進楚知弋的懷裡，楚知弋把他撈過來放在腿上。

　　連穗歲松了一口氣，另一隻手把璟瑜撈起來。

　　她抱南松是因為南松是女孩，又是最小的，應該從小呵護。

　　但是兄弟兩個，她隻能再抱一個，抱哪一個都是對另一個不公平，好在璟言懂事。

　　三個孩子，脾氣都不一樣，璟瑜閑不住，沒一會兒又掙紮着下地在屋子裡跑着玩兒，他拿起玩具小車，南松也想玩，連穗歲就把她放下去了。

　　把璟言接過來抱了一會兒，見他看向弟弟妹妹的方向。

　　“言兒也想去玩？
”

　　他點了點頭，但是他更想讓母後抱着。

　　隻要弟弟妹妹在場，母後就騰不開手抱他。

　　連穗歲在他臉上親了親。

　　“母後永遠愛言兒，言兒去玩吧！
”

　　璟言小臉笑着，從連穗歲身上滑下來，跑過去跟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璟瑜調皮，小腳踩上連穗歲命人給他們做的各種模型小馬車上，馬車雖小，卻是按照模型複刻的，他踩上去，小馬車滑走，他整個身體向後一倒。

　　“小心！
”

　　剛進門的蕭圖眼疾手快把他抱在懷裡。

　　璟瑜沒磕到，但他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性子，哭的動靜讓蕭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連穗歲讓奶娘把他抱出去哄，她生了三個，就他最賴皮，南松摔倒了都會自己爬起來，從來不哭一聲！

　　“我，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接住小皇子……”

　　他應該是來請教學問的，手裡拿的書被璟瑜撞到散落一地。

　　“不怪你。
”

　　連穗歲命身邊的丫鬟幫他把書撿起來。

　　“又遇上什麼難題了？
”

　　蕭圖哦了一聲，想起來正事。

　　“我學了地理志，發現我們北遼的環境十分不适合居住，每個部落的孩子越生越多，吃的東西不夠，冬天漫長，燃料不夠，就會開始打仗，打仗死了很多人之後，又會短暫地消停一段時間，但是等到下一次人口再多起來，就又開始打仗。
”

　　“周而複始，難道人活着就是為了打仗嗎？
”

　　“有沒有不打仗，又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

　　這個問題，楚知弋也考慮過。

　　比較傳統的方法就是在北遼内部培養不同的領袖，引導他們内鬥，消耗人數。

　　但是分裂久了的草原總會出一位猛将統一，他們内部矛盾解決之後，就是瘋狂的侵略大楚的邊境，且來勢洶洶勢不可當。

　　長此以往，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土地本來能夠養活更多人，但是因為戰亂，導緻良田荒廢，百姓們依舊吃不飽飯。

　　“當然有！
”

　　連穗歲輕松的語氣讓楚知弋驚訝。

　　“很簡單，控制人口的出生就可以了，每家最多生三個孩子。
計劃生育有一定的好處，但是也有弊端，比如家家戶戶都想要兒子，生了女兒占了名額怎麼辦？
”

　　“朝廷出手，成立善堂，不想養的人家可以把女孩送過去，由朝廷收養，等到一代人長大該成親的時候，他們就會發現，身邊人家裡都是兒子，沒有女兒可以嫁給他們。
”

　　連穗歲說到這裡，楚知弋大概懂了一點。

　　“朝廷将這些女孩收養之後，進行教育培訓，培養她們女子應該自立自強，不應該歧視女性，女人能頂半邊天，再把這些培養好的女人嫁給那些娶不到媳婦的男人。
”

　　“三代人就能徹底改變觀念。
然後就能推行計劃生育，一對夫妻隻能生兩個……不出百年，人口就能得到控制。
”

　　關外的資源足夠支撐百姓生活，部落之間就不會有大戰，兩國的沖突就徹底瓦解了。

　　當然，連穗歲說的隻是理想狀态下的國策，她這個叫宏觀調控。

　　聽起來，似乎挺有可行性？

　　“那該怎麼控制生孩子呢？
”

　　這個問題，問到了連穗歲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