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偌大的應天台上隻剩下寥寥幾人,姬貴妃被阿香扶着走了下去,皇上面對着國師小聲說着什麼。
顧錦站在應天台中央,神色微冷,“臣弟曾經去過亂葬崗,對那裡的地形很熟悉,能夠更快找到八皇子。
”
皇上擺手道:“去吧。
”
“如果老八已經……”皇上的話沒說完,歎了口氣說道:“你記得給他換上一身幹淨衣裳。
”
“是。
”顧錦點了點頭,緊接着身體躍起,雙腳如同蜻蜓點水般踩了幾下地面,從應天台飛到了江歲歡和千京夷的身邊。
他雙手背在身後,徑直從二人中間穿了過去,隔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走吧。
”
江歲歡心中很高興,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便把手放在嘴邊輕咳一聲,擡腳跟了上去。
千京夷站在原地,臉色有些難看。
顧錦往前走了幾步,見千京夷沒有跟上去,回頭冷冷看他一眼,“還不快點?
若是耽誤了救助八皇子的時間,你擔得起責任麼?
”
他青着臉跟了上去。
不遠處的馬匹已經備好,除了兩輛馬車,其他人全都騎馬趕過去。
江歲歡和楚晨坐上其中一輛馬車,另外一輛馬車是空的,為了接楚逸回去。
白梨等人先回府,有顧錦在這裡,幾個護衛用處不大,還會引人注目。
一輛馬車加二十多匹馬,浩浩蕩蕩來到了亂葬崗。
隻聽一聲“籲”的喊聲,二十多匹馬排成一行依次停了下來。
江歲歡走下馬車,發現顧錦正好就在她旁邊,看着眼前的亂葬崗眉頭微皺。
她也擡頭望了過去,故地重遊,心中不免多了一絲感慨。
那個時候她剛穿越到這裡,身受重傷,無依無靠,滿腦子隻有複仇,并不覺得亂葬崗有什麼可怕的。
如今楚煉和江媚兒被關進地牢,身邊多了疼愛她的顧錦,和關心她的師父,她緊繃的心情放松了許多。
再次來到這裡,也能感受到亂葬崗的可怕之處了。
冬日的亂葬崗蕭瑟荒蕪,寸草不生,隻有幾棵光秃秃的枯樹,天空中盤旋着成群的秃鹫,黑壓壓一片,快把天空都給遮住了。
天色都昏暗了幾分。
寒風裹挾着幾片枯葉刮在江歲歡的身上,仔細一聽,風中還有隐隐約約的“嗚嗚”聲,似是有人哭泣。
楚晨站在後面,看着眼前的場景打了個寒顫,喃喃道:“好多的秃鹫。
”
顧錦淡淡地說道:“這些秃鹫都是從山上來的,冬天山裡食物少,它們隻能成群結隊地飛來這裡覓食。
”
“這亂葬崗能有什麼食物?
”楚晨問道。
江歲歡說道:“屍體。
”
顧錦點頭,“秃鹫喜歡吃腐食,所以這些屍體對它們而言是美食。
”
楚晨聽得一陣反胃,歎道:“怪不得沒看到什麼屍體,全都是骨頭架子,真瘆人。
”
千京夷在旁邊聽着幾人的對話,為了報複顧錦,他故意諷刺道:“王爺,您有功夫站在這裡閑聊,難道就不擔心八皇子嗎?
”
顧錦面不改色地說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們是在等你帶路。
”
他本想把矛盾轉移到顧錦身上,沒想到顧錦一句話又把責任推到了他頭上,在場的錦衣衛全都不滿地看向他。
錦衣衛首領不耐道:“這位公子,我們這麼多人,隻有你知道八皇子被埋在哪裡,你為何遲遲不動?
”
他咬了咬牙,大步朝前走去,“跟我來吧。
”
幾十個錦衣衛跟了上去,顧錦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用隻有自己和江歲歡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阿歡,跟緊我。
”
江歲歡輕輕點頭,“好。
”
楚晨緊緊跟在二人身後,看着地上的森森白骨,好幾次都差點踩了上去,不禁有些崩潰,“這裡的屍骨也太多了吧!
”
走在最前頭的千京夷聽到後,轉過頭微笑着說道:“這裡是亂葬崗,最不缺的就是屍骨。
”
“而這些屍骨,大部分是窮人死了沒銀子安葬,隻能送到這裡,還有一部分是有錢人家的下人犯了錯誤,被打死了扔在這裡。
”
“反正下人命賤,不值當費心思埋葬。
”千京夷歪了歪頭,“剩下的麼,則是有人殺了人,不敢報官,就偷偷把屍體丢在這裡了。
”
江歲歡覺得奇怪,他看似在笑,語氣裡卻含着批判,隐約還有一絲…憎惡?
“啧,實在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笑出了聲,把頭轉了回去繼續帶路。
江歲歡心道:這話若是旁人說也就罷了,至于千京夷?
他開的賭坊不知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流落街頭。
而他手中一個把玩的核桃,抵得上窮人好幾十年的飯錢。
諷刺意味直接拉滿。
楚晨看着腳邊的白骨,心生憐憫道:“看來這些都是可憐人,那我更不能踩了。
”
他歎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麼,忽然一陣風吹過,把不知什麼東西送進了他嘴裡。
這東西又圓又硬,還很光滑,他下意識咂了咂嘴,很快發覺不對,把東西吐了出來,用手心接住了。
手心裡的是一顆黃豆大小的圓珠子,通體發綠,散發着淡淡光澤。
江歲歡看到以後問道:“師父,這是什麼?
哪來的?
”
“不知道哇,自己飛進我嘴裡的。
”楚晨聳了聳肩,“興許是某種植物的種子吧。
”
“我看不像。
”江歲歡搖了搖頭,“形象像是珍珠,不過珍珠沒有這個顔色的。
”
楚晨有些激動,“小九兒,你說這會不會是什麼珍稀的珠寶?
如果是的話,我就發大财了!
”
江歲歡摸了摸下巴,慢悠悠說道:“首先說明一下,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我聽說有些人下葬後,會在嘴巴裡含一顆珠子防止屍體腐爛,不知道你這顆是不是。
”
“啊?
”楚晨一驚,彎下腰“嘔”了起來。
江歲歡拍着他的後背,“師父,你先不要激動。
”
“正如同我剛才所說,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我并不清楚這珠子是不是,也許是其他什麼東西。
”
他臉色這才好一些,直起腰說道:“要是這裡有個懂行的人就好了。
”
江歲歡的腳步一頓,懂行的人?
這裡剛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