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你别瞎說啊!
”方正一嚴肅道,“我現在是皇親國戚,你可别給我亂拉親戚。
李公啥時候是我大舅了?
”
“哎?
我好像親耳聽你說過...我記錯了?
”許溫書一臉迷糊。
明明大家都這樣說,可是方正一親自辟謠總不會是假的吧?
“你記錯了。
我可是皇親,李公怎麼能跟我是親戚呢?
”方正一臉不紅心不跳。
“啊...那是老夫記錯了,不好意思。
”
“許大人,給句話吧,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啊?
”方正一問道。
許溫書淡淡一笑:“不幫。
”
“有本事你就把這些東西散出去,法不責衆,老夫何懼之有啊!
”
眼見他耍無賴,方正一倒不惱,微笑道:“許大人,你不覺得我的奏疏中說的都很有道理嗎?
這商業之重,收益之豐将來或許會遠超農業。
我廢了這麼大勁也是為國為家,為了天下百姓好。
你就這麼不願意嗎?
”
“不願意,在老夫看來,這叫無事生非,現在什麼都不變就挺好的。
況且,你未免有些太自信了,憑什麼你就認為商稅遠超農稅,難不成你還能預測未來?
”許溫書不屑道。
方正一掰着手指頭數道:“别急,你看啊,桃源縣當初可以說是一片荒蕪之地,我親手将它打造成了一座繁華之城。
進入京城後,我與太子又将半山坊經營的有聲有色....救災..開海...”
“後來火藥,槍炮,青黴素哪一樣不是震驚世人的神物?
況且現在還有東郊大學,跟皇家科學院,我敢保證以後像火藥一樣的神物會源源不斷的出世,将這些東西傳播到天下,靠的就是商業的力量,甚至于商賈自己為了競争也會培養更多的人才。
”
方正一樁樁件件說完,兩手一攤:“我都已經這麼成功了,你還不信任我?
”
一旁的許鴻才聽的如癡如醉,看向方正一的眼神中竟帶了一絲崇拜。
沒想到這位方大人人生經曆如此豐富...大丈夫生當如是!
許溫書則是淡定多了,但是仍有些暗自咂舌。
平時跟方正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也沒覺得他怎麼樣,隻覺得口無遮攔很煩人。
故此之前他做的那些事,也沒太放在心上。
現在一條一條重新數落一遍...聽起來好像還挺了不得的。
許溫書輕歎了一聲:“方大人确實了不起,但别怪我說話太直,誰一輩子沒有幾回光輝的時候,一樣一樣列出來的都好聽,可失敗往往沒人能看見。
憑你剛才所言并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你這麼年輕做事何必這麼激進呢?
更何況還不是你該管的事,所以還是請回吧,老夫言盡于此。
”
方正一遺憾的搖了搖頭。
早知道想說動一個人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這種食古不化的老家夥。
好在做了萬全的準備...
方正一低頭再次在布包裡翻找,沒一會兒又翻出幾張文書,遞到了許溫書面前。
許溫書狐疑的看着他問道:“這又是什麼?
”
“你看就得了。
”
許溫書強忍着不耐煩,接過文書,展開一看,整個人怔住了。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兩遍,驚慌失措道:“方大人,這是什麼時候簽的?
”
方正一望着天,慢慢道:“啊...大概是前兩日吧。
你這親侄許平找到了桃源縣,想要跟我們縣裡做買賣。
”
“他賣玉賣的好好的,鑽石生意他竟也想摻和一筆。
你應該知道,現在鑽石生意是我桃源縣的人在經營,許平一擡出你許大人的名号,我下面那幫小的哪裡不敢合作啊。
鑽石分他一份賣,還得給人家十萬兩渠道費,這生意做的是真好。
”
“許大人,您家裡可真是生财有道啊。
”
“方正一!
”許溫書猛的起身,雙目死死盯着方正一,喘着粗氣道:“你這是污蔑!許平不可能幹這種事!
”
方正一笑了。
許平是個生意人而且生意頗大,自然不可能這麼傻,用許溫書的名号在外面胡亂招搖。
鑽石是自己讓縣裡人主動去談的,還得好說歹說簽成的合作。
如今契約已簽,黃泥巴落褲裆,可就由不得許溫書怎麼說了。
“啧,法不責衆,确實如此。
許大人,可現在就剩你一個人了,你說我要鬧到陛下那,陛下信我還是信你?
”方正一不緊不慢的喝起了茶水。
“這是我侄兒的生意,而且這契約并無問題。
就算是鬧到陛下面前老夫也不怕,你以為憑借陛下信任就可以颠倒是非?
”
“哼!
你也承認他是你侄兒?
你身為戶部尚書,縱容親屬經商,擅用職權,怎麼解釋?
”
許溫書冷冷注視着他:“方大人手段如此下作,上行下效,難道錦衣衛都是如此行事嗎?
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
方正一不緊不慢:“許大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前些日子,我們錦衣衛抓了一個仗勢欺人的小官,可是隻有百姓的口證沒有實證。
下面人擒着那小官去找被欺壓的百姓核實,誰知百姓怕了當場反水。
”
“那小官見既無證人也無罪證,便開口叫嚣,大喊着自己自己奉公守法。
可到最後你知道他怎樣了?
”
“怎樣了?
”許溫書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方正一陰恻恻的笑了:“我将此人押入诏獄,當場判了他一個惡意守法之罪!
後來他挨不住關押,自個全招了,最終被扒了一身官皮。
”
“我想告訴許大人...本官做事,就是這樣!
”
“你...你敢...”許溫書瞳孔大震,徹底迷茫了,他活了一輩子沒想到有這種狂人。
特麼守法還能判的這麼硬,這麼有恃無恐!
“當然了,對惡人自然要用惡行。
許大人您德高望重,晚輩自然不敢得罪。
”
“許平雖然靠着你強行跟我下面人做生意,但那也算是他的本事,十萬兩給就給了吧。
”
“至于這個忙...”方正一起身掏出了袖中的奏章,放到桌上:“許大人願意幫我一把,就幫我一把。
不願意幫就算了,也沒什麼,畢竟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
“我走了哈,别送了!
”
說罷,方正一撿起布包,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許溫書神色複雜的看着方正一逐漸遠離的背影,心中竟然有些佩服。
今日他對方正一的印象徹底刷新了。
心胸寬廣,意志堅定,不擇手段...就是嘴臭缺德。
猶豫良久,許溫書最終将奏章收入袖中,搖了搖頭,嘟囔道:“瘋子!
”
一旁的許鴻才已經看傻了,期期艾艾的道:“爹,你就這麼答應幫他了?
”
許溫書無奈的笑了:“此事對爹來說倒也談不上多嚴重的事,隻不過太不讨喜,極容易引起争論,此乃朝堂大忌。
”
“可方正一此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隻能應了他了。
鴻才,此人雖然卑鄙下流,但這一點你要向他學習,如此方能成事。
”
許鴻才點了點頭,低聲道:“爹,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他說的是真的,時代變了...您看自打東郊學院一出現,市面上多了好多以前從來沒人想過的問題,許多人的想法也變了,這難道...”
許溫書皺眉道:“夠了,都是奇技淫巧罷了!
就憑着科學院的奇談怪論就敢妄稱什麼時代變了?
幾千年過來,皇帝還是皇帝,朝廷還是朝廷,百姓也還是那個百姓,它永遠變不了!
”
“呵,小兒狂妄!
老夫一輩子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都多,他懂個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