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内的衆人散了。
如此突發事件攪亂了所有人的心,景帝也隻是草草安排一番便讓其餘人各司其職。
一個人坐在暖閣内思忖着,郭天養依舊如常在身邊侍立。
這一想就是一個時辰,景帝揉揉眉心,開口命人送來奏疏。
現在時間尚早,吳王的事固然事發突然。
但是還算不上什麼大患,隻是唯恐方正一那邊會出問題。
現在已經立刻安排人前往海淵城了,急也急不來。
不多時,近幾日的奏疏送上,景帝跟沒事人一樣拿起朱筆開始批閱内閣票拟。
吳王确實作亂了,但天下大事何其多,樁樁件件都要他來拍闆子,既然已經安排了,總不能因為這一件事耽誤其他大事。
景帝皺着眉頭批閱着奏章,不禁有些分神。
暖閣内一片安靜,隻有景帝翻閱奏疏發出的聲響。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報道:“陛下,印绶監太監何今有要事求見陛下。
”
景帝擱下朱筆,疑惑的擡起頭。
印绶監能有什麼大事,而且何今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
“宣進來。
”
不多時,一個宦官端着一個托盤,垂着頭緩緩走進大殿。
站定之後說道:“奴婢何今見過陛下!
”
“你有什麼大事要報?
”
何今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奴婢為印绶監掌司,今日巡視古今通集庫時意外發現了一封書信,乃是吳王所留,上面還寫着陛下親啟,奴婢不敢怠慢,這就立刻趕來了。
”
老四留下的書信?
怎麼會出現在通集庫之中?
景帝心裡起了兩分警惕,嚴肅道:“呈上來!
”
何今不敢怠慢,慢慢挪動腳步蹭到景帝面前。
看着托盤上的信箋,景帝便要伸手去拿!
何今的臉色顯得有些灰敗,汗珠漸漸從額頭滲出,緊咬着牙關。
就在景帝伸出手的一瞬間,何今一手松開托盤,掏入袖内!
寒光一現!
竟然從袖中掏出了一柄匕首,直直的朝景帝心口刺去!
景帝頓時渾身汗毛倒豎!
本能的側身一扭避開了要害,下一瞬他不但沒有繼續躲閃,反而任由匕首刺在了肩膀上,出拳迎了上去!
一記迅如閃電的刺拳嗖地轟到了何今的喉結之上!
拳峰深深地擊入了脖頸,喉結碎裂之聲隐約響起,何今的脖頸後猛的突出了一塊!
随後整個人摔出一丈遠,捂着脖子艱難的掙紮了兩下,死了。
電光火石間,交手已經結束了。
郭天養如同石化一般,整個人一動不動。
直到看到景帝肩膀上紮着半截明晃晃的匕首才發出尖銳的雞叫:“有刺...”
“閉嘴!
”景帝呵斥了一聲,随即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信箋。
紮在肩膀的匕首仿佛不存在一般,又自然的坐了下來開始讀起信箋。
郭天養隻感覺腦子嗡嗡的,也不敢吭聲。
景帝讀完信箋,擡起頭冷然道:“呵...還真是老四留的辭别信,看來他也沒想着能刺殺成功!
朕想起來了,這何今以前伺候過他。
此人定是有把柄被他拿住才膽敢行刺!
今日吳王府剛被抄,他便來行刺,應該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老四心思還是深呐,這是心有不服在跟朕宣戰!
”
“跑...他能跑到哪呢?
大景是不能留了,海淵城繼續南下,難不成要去南洋的屬國...不可能。
”景帝還在喃喃自語中,忽然一意識自己說了一大堆話身邊人竟然沒反應,忍不住朝郭天養看去。
郭天養已經是狂咽口水,看着景帝逐漸被鮮血殷濕的肩膀,心裡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直到兩道兇光射向自己,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你是想看朕流血而亡?
還不快去找太醫!
”
“是!
”郭天養一個激靈,趕忙跑了出去。
不多時太醫被帶回,一見景帝肩膀上插着一把匕首,差點吓的魂飛魄散。
景帝親手拔下匕首,檢查一番發現未傷及筋骨。
太醫趕忙敷了些草藥,随後綁好傷口便匆匆退下。
郭天養小心翼翼的湊到景帝身邊,擔憂道:“陛下..您沒事吧?
”
“你看朕像沒事麼?
”
“......”
噗通!
“行了行了!
别跪着了,朕看着礙眼,等你反應過來,朕已經死了十次了!
”景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郭天養立即起身不住的慌張道:“都是老奴的錯,都是老奴的錯!
”
“等會派人在宮内嚴查還有沒有老四的人。
”
郭天養猶豫了一會兒,緊張道:“陛下,奴婢總感覺這件事裡有些奇怪。
”
“陛下讓方大人去查鹽商,為何吳王知道後直接就跑了呢?
這反應未免也太過激了吧!
”
“還有攻打桃源縣,行刺陛下,一環套一環,這裡面會不會還有别人,老奴要不要...”
景帝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信箋,肯定道:“不會,他不是反應過激,是謹小慎微。
”
“如今看來劉洵跟鹽商必定與他有關系,他心裡清楚,攤子鋪的這樣大,隻要露出一點馬腳就會瞞不下去,馬上離京才是明智的選擇。
”
“隻是他斂财倒也罷了!
如今狗急跳牆,竟然還膽敢存了反心,混賬!
”
說着說着,景帝已經隐隐怒氣上頭,不過很快便壓制了下來。
“今晚行刺之事,暫且不要外傳,記得收拾幹淨一些,去做吧。
”
.......
海淵城。
幾日的時間裡,呂家人已經全家入獄。
之後方正一立即安排人将銀庫中的金銀财寶以及呂家家宅中的值錢物品通通搬到衙門的倉庫中。
怕倉庫不夠大還多騰出幾個房間備用。
幾十号差役一開始興奮極了,畢竟能親眼見到這麼多銀子也算是天大喜事了。
但這股新鮮勁沒持續多久,很快就累的如同死狗一般。
搬完一天看見銀子已經是處于麻木狀态了,跟看銀磚跟闆磚也沒什麼區别,心裡還直犯惡心。
一切都規整好之後,方正一又從衙門的東賬房拉來了所有賬房開始統計。
裡面有一部分被被官兵拿走了,還有一部分銀子拿去補貼百姓。
剩下的才會交到朝廷手裡,這賬本自然也得做一份新的。
除此之外便是大開官衙的大門,讓百姓有冤申冤,大量收集呂家罪證。
不過事情有些出乎預料...方正一沒想到能有這麼多人來官府報案,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工作量嚴重超出預期!
既然誇下海口,也不好再改,隻能多騰出幾間房,分派幾個兄弟分别審案,方正一當然也是親自加入。
忙了一上午才停下手邊的工作,讓謝閑陪同着來倉庫這邊視察。
看着幾名賬房把算盤打的噼啪響,方正一忍不住提醒道:
“你們幾個可得給本官撥好了!
千萬錯不得,算盤子兒雖小啊,可比我方正一這塊腦袋還大。
你們得給我記住,手裡撥着的,是我方正一的腦袋!
”
“放心吧,方大人,我們都幹了二十來年了,錯不..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