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世界本是地鼎鼎身上的圖紋。
圖紋脫落下來,衍化成一座浩瀚無邊的界域,幾乎完全真實的山河、湖泊、冰雪、荒原……天邊則是規則和本源之氣凝纏而成的鎖鏈。
鼎在洪荒之上,化天地以囚牢。
施千黛站在荒原上,銀色雙瞳凝望天邊的一條條神鎖,美俏的臉蛋沉凝如霜,極是忌憚道:“是始祖的規則和力量……你們這片宇宙的始祖出手了?
”
九死異天皇體軀龐大如山,聽到天外傳來的蒙戈和蓋滅的聲音,迅速恢復鎮定:“是地鼎!
此鼎來歷非同小何,鼎中蘊含我們這方宇宙一位超然存在的始祖之力,不過……那位超然存在在紀元大戰中已魂化於天,倒也不用太過擔憂。
”
“他們使用地鼎之力,將我們從石界拉扯出來,顯然是擔心交手時造成太大傷亡。
這恰恰暴露他們投鼠忌器的弱點!
”
“當然,我們還是得盡快破開這座洪荒世界囚籠,不然將軒轅太昊驚動出來,再想走,將難如登天。
”
天庭宇宙也好,人間道也好,都是昊天在鎮守。
就算他受傷再重,那也是一位始祖,九死異天皇又怎麽可能不忌憚?
“一個軒轅太昊而已,倒也不用太過畏懼。
”
施千黛做為起源太上的得意弟子,位屬眾生議院當代最驚艷的“百子千嬌序列”,什麽樣的始祖沒有見過?
軒轅太昊在起源太上整理的《天機冊》內,不過隻是初入始祖之境,而且重傷加身。
她手提白銀色澤的神燈,在萋萋荒草間,邁出修長筆直的玉腿,窈窕前行,走向洪荒世界的界緣盡頭。
是那麽的優雅靈動,如精靈雀躍,天使舞蹈。
神燈爆發出來的光華,越發明耀,竟在煆熔天邊那一道道始祖規則凝成的鎖鏈,將整個天際都映染成了白銀世界。
與此同時,蒙戈和蓋滅沖破洪荒世界的雲海。
蒙戈頭戴魔冠,渾身的魔道秩序,凝結成億萬桿長槍戰矛,如雨一般向地面的九死異天皇傾瀉而去。
“刷刷!
”
九死異天皇雲袖一揮,大魔神的始祖印記在虛空顯現,似一道直徑數百裡的盾印,將飛來的長槍戰矛一一吞了進去。
顯然始祖印記的道法高度,遠不是蒙戈現在的境界可以企及。
“就憑你的修為,也敢在本皇面前施展魔道神通?
”
“回去!
”
九死異天皇的一雙雙眼睛,露出或是輕蔑,或是沉冷之狀。
如雨般的長槍戰矛,反從始祖印記中飛出,擊向迎面而來的蒙戈。
蒙戈哪想到九死異天皇如此了得,分明是已經將大魔神的始祖大道都領悟了不少,於是,立即改攻為守,釋放真理界形抵禦。
“轟!
”
蓋滅從九死異天皇身後的空間中沖出,魔祖子午鉞直斬其頭顱,顯然是要近身搏殺。
九死異天皇有九顆頭顱,根本沒有視線死角,在蓋滅沖出的瞬間,就做出反應,釋放出屍璽、骨璽、魔璽。
三璽結成印璽神陣,猶如三顆運轉的灼熱恆陽,與魔祖子午鉞近距離對碰。
“轟隆!
”
狂暴的半祖能量,向四方宣洩。
蓋滅爆退出去,籠罩在身周的護體規則秩序被擊穿,左肩流淌魔血,受了些許傷勢,是被骨璽擊中。
九死異天皇沒給蓋滅喘息之機,手臂前擊,掌吐冥光,化為一條洶湧奔騰的冥河擊出。
蓋滅長笑一聲,施展吞噬天道,在身前凝結出一個微型黑洞,將飛來的冥河源源不斷吞吸進去,要收走九死異天皇的力量。
“就憑你?
”
九死異天皇催動印璽神陣,手指前引。
“嘭!
”
吞噬天道黑洞被三枚印璽結成的陣法打碎,蓋滅撐起兩根魔神石柱抵擋,身形依舊是倒犁出去數萬裡,整個洪荒世界都有被撞穿一般。
同一時間,九死異天皇釋放出冥法八相,擋住從另一方向攻來的蒙戈。
九死異天皇的周圍空間中,冥河蜿蜒而神秘,冥城巍峨高聳,冥祖光影威嚴,冥國不斷延伸出去,侵佔地鼎凝化出來的洪荒世界……
八相八法,蘊含冥祖道法的精妙,哪怕蒙戈修為達到了半祖境界,也無法將之攻破。
“這老怪物有點東西,身體已經半石化,看來是要走九首石人的始祖路。
”
蓋滅聲音響起之際,已是駕馭雄霄魔神殿撞破印璽神陣,從上而下,壓碎九死異天皇的護體魔雲,與冥法八相對碰在一起。
大地轟然沉陷,九死異天皇雙膝都沒入地底。
蓋滅和蒙戈皆非弱者,都是半祖,一對一自然不是九死異天皇的對手。
但二人聯手,卻棘手無比,九死異天皇根本不可能速戰速決。
更何況,慈航尊者、凡塵大師、項楚南、青絲雪、張谷神正全力以赴催動地鼎,不斷向他施壓。
無論怎麽說,地鼎中可是蘊含張若塵的力量。
虛天收斂身上氣息,立身虛無,遠眺位於地鼎下方的洪荒世界,並不急於出手。
他瞇著眼睛,視線鎖定在施千黛身上,那修長光滑的腿,平坦的小腹,胸前撐起的誇張的弧線輪廓……簡直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惹人遐想。
他輕撫下巴思索,極感興趣的模樣。
血屠身穿深黑色神鎧,胯騎貊獸,渾身燃燒火焰,虎目炯炯,猶如地獄的蓋世戰神一般,戰意甚是旺盛:“還不出手嗎?
蓋滅和蒙戈似乎不是異天皇的對手,這老匹夫修為怕是真的達到了半祖巔峰。
”
“急什麽?
年輕人要有耐心,先讓他們打一會兒。
”
虛天回命運神殿,本是想要將鳳天拉來助陣,以確保萬無一失。
但碰了一鼻子灰,人都沒有見到。
遙想當年,一直都是他虛風盡宅在命運神山閉關修行,鳳彩翼在外面南征北戰。
現在是完全顛倒了過來。
在路上,他遇到了死皮賴臉跟來的血屠。
血屠本是和閻婷歸隱,準備餘生過安穩寧靜的快活日子,但真的過上了那種日子,卻很快就膩了,生活變得異常枯燥乏味。
這種毫無刺激和挑戰的日子,就如一潭死水,將一個熱血男兒變成了垂朽老叟。
聽聞虛天找到了九死異天皇的行蹤,血屠別提多高興,自是不能錯過這樣的獵殺盛會。
血屠順著虛天的目光望去,看到洪荒世界邊緣地帶那個長腿銀發的絕世美女,心中頓時了然,笑道:“蓋滅都說了,此女歸他。
”
虛天露出冷色,齒縫中擠出一句:“他也配?
”
似乎是意識到失態,虛天立即又擺出前輩賢長的姿態,指點道:“此女很不簡單,手中銀燈更有磨滅始祖規則的神能,自身修為怕是達到了半祖境界。
”
“半祖?
”
血屠有些不信:“半祖之境有那麽容易?
隨便冒出一個修士,就都是半祖?
”
血屠一直在追求半祖的境界,深知那個境界有多麽玄妙高深,極難觸達,自是不相信宇宙會憑空冒出一個來。
“她應該不是我們這片宇宙的修士,身上力量波動很不一樣,體質相當特殊。
”虛天篤定的道。
“哦!
”
血屠知道北澤長城的大霧,亦對外面的世界有所耳聞,心中一時好奇心大增:“那得生擒啊,好好研究研究她的體質。
”
“老夫正是這個意思,。
”虛天撚須而笑。
以血屠如今的修為,自是不像以前那麽懼畏虛天,言語很隨意:“對方是半祖,你老也是半祖,能研究明白什麽?
我的意思是,將她擒拿,押送到本源神殿,肯定是交給師兄親自研究。
”
虛天笑容僵在臉上,繼而嘴唇抖動,氣得肺脹,正要發作。
血屠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笑嘻嘻道:“你老人家這些年惹出了多少禍事,還不趁此機會投其所好,將如此半祖美人進獻上去,比什麽都好使。
你又不是不了解師兄,他一高興,說不定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哈哈!
天底下的事嘛,從古至今都一樣,不是什麽打打殺殺,全是人情世故。
”
一道銀鈴般悅耳的妙音仙語,從遠處傳來:“你這是要將什麽美人,進獻給你師兄?
”
“嘩——”
萬千符雨匯聚成一條寬闊而明亮的天路,月神和無月皆戴著面紗,穿同樣的青衣雲裳,從符光天路上行來。
她們真就如兩輪皎皎明月,肌膚玲瓏剔透,仙氣飄飄,讓這漆黑冰冷的虛無世界都瞬間化為仙境一般。
哪怕戴著面紗,遮掩了絕世神顏,依舊有讓天下美人皆為之失色的極盡妍態。
血屠連忙抱拳行禮,倒也不單獨指向任何一人:“血屠見過師嫂。
”
或許是因為無月和月神特殊的修煉法,也或許是因為無月多年來有意在張若塵身邊扮作月神的氣質、性格、言行,兩人是越來越像,血屠是真有些分不出誰是誰。
心中暗暗腹誹:“也不知師兄分不分的清……”
以前的無月黑暗而邪魅,手段極其陰狠殘酷,在宇宙中兇名赫赫。
單論手段,號稱死亡神尊的鳳彩翼,也要遜色她三分。
畢竟鳳天更多的是征戰和殺伐,而非陰謀算計。
如今的無月,渾身星光熠熠,目若秋水,清雅秀麗,充滿神秘且朦膿的美感。
嫁人後,更是越發端莊秀雅,若天邊雲霞般不食煙火,比月神還像月神。
一貫隨心隨性的虛天,如今見到月神和無月,卻也是不敢有絲毫眼神上的雜念,隻能在心中感嘆:“雙月齊明之美貌,天下間,怕也隻有萬古第一品仙姿的石嘰,可以與她們爭輝。
”
“唰!
”
井道人腳踏五彩神雲降臨而至:“還等什麽,趁九死異天皇被困在洪荒世界內動手,逃出來,可就麻煩了!
”
話音剛落。
洪荒世界所在的方向,銀色的光華爆發出來。
是施千黛以手中那盞白銀神燈的力量,融化了始祖規則和本源之氣,將洪荒世界撕開一道裂痕。
她流星般從裡面飛出,向北方遁去。
“好家夥!
這女子有些本事,貧道去掂一掂她的斤兩。
”
井道人戰意高昂,修成五行假祖體後,早就想痛快的戰一場,隻可惜以前遭遇的都是修為遠勝於他的始祖,很是憋屈。
他釋放出十顆金烏大日星,皆化為恆星那麽巨大,向施千黛籠罩過去。
“還是老夫先去測一測她的深淺。
”
虛天人劍合一,速度更在井道人之上,化為一道劍光橫空而過,先一步一劍抵達施千黛身前。
井道人愕然,覺得虛老鬼簡直有病,明明此來是為了給他師妹報仇,所以自己選了這個未知身份的女子做對手,將九死異天皇留給了他。
在五行觀說得那麽情真意切、悲憤交加,現在倒好,瞬間就將深仇大恨擱在一邊。
剛剛抵達戰斧星系,就引來這麽多強者,施千黛的心直沉谷底。
迎面而來的這一劍,破盡時空中的一切規則和道法,戰力之盛,劍意之利,放到百子千嬌中,也足可進入前列。
還好她有師尊賜予的起源銀燈,內蘊天始己終強者的始祖神光,否則今日,怕是很難逃出生天。
施千黛雪蔥玉指,在起源銀燈上輕輕一揮。
“嘩!
”
銀色神光猶如液態的水銀一般,一浪接著一浪,潮水洶湧,迎向人劍合一而來的虛天。
“轟隆”一聲,虛天被始祖神光撞得脫離人劍合一的狀態,身形倒退而回。
施千黛亦是悶哼一聲,臉上肌膚在銀白之間轉變,手中起源銀燈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痕。
虛天察覺到天始己終始祖的氣息,神魂受創,魂體內侵入了一縷銀光極難煉化,心中暗凜:“這丫頭也太烈了,不好降服!
”
“老二,我已經試探出她的深淺了,小心她手中的那盞燈,這裡就交給你了!
”
丟下這話,虛天喚出黃金戰劍,迎向沖出洪荒世界的九死異天皇。
井道人暗罵一聲,倒也絲毫不怵,將十顆金烏大日星打出,阻擋施千黛的逃離之路:“丫頭,道爺來會一會你。
”
“轟隆!
”
井道人與施千黛激烈交鋒,各種神通妙法齊出。
青銅神樹和弱水在虛無世界,撐起一片五行天地,將施千黛封鎖在其中,與起源銀燈硬撼。
血屠遊走在這片五行天地的邊緣,一旦施千黛脫困而出,怎麽都要擋住她一兩擊,絕不可任其逃脫。
無月和月神則是飛向洪荒世界,與項楚南、青絲雪、張谷神等人會合。
月神發現,不僅是無月,張谷神的修為也是突飛猛進。
看來無月在廣寒界所言不假,張若塵人性回歸後,修為境界的確是超脫到了始祖之上,隨便賜予一滴祖血,都能使修士破境。
這祖血,無月能得,她憑什麽不可得?
該她的,她自然是要回本源神殿索取。
天宮。
不動明王大尊和昊天皆有雄踞天下的偉岸氣度,立於天門之下,眺望北方宇宙,感受著那股來自天地之外的若有若無的浩渺天機。
“好厲害的問卦偷天之術,想來外面的世界,必然能人無數。
”不動明王大尊口吻嚴肅,但眼神卻始終含笑,有天崩地裂依舊泰然的高深心境。
昊天與不動明王大尊並肩而立,身上威嚴勢韻並不弱多少,負手道:“還沒有走出去,別人就已經進來了!
有的事容不得我們選,隻能迎難而上,一路打出去,打到所有人都承認我們的存在,打到不再受禁錮,不再受惦記的那一天。
一世人的重任,萬世人的太平。
”
“說得好!
”
不動明王大尊太喜歡這個時代了,不再孤獨,不再寂靜,遍地是豪氣縱橫的人傑,充滿挑戰和期待,道:“天下之戰,皆得知己知彼,亂敵於內在,方有以寡勝眾之機。
我觀這股力量,還不是帝塵的對手。
太昊可願與我一起,先一步去見一見外面的繽紛世界?
”
昊天並不驚訝,像不動明王大尊這樣的人,連冥祖和人祖都能算計,拚出個三敗俱傷。
先一步走出去,與祖參會、眾生議院那些巨頭鬥法,對他而言是危險的挑戰,但又何嘗不是激發鬥志的樂趣?
當然昊天還想到另一個可能。
不動明王大尊或許也是想要趕在張若塵走出戰斧星系前,先一步了結與冥祖的恩怨。
若因冥祖的存在,爆發“二張之亂”,對戰斧星系才是真正的災難。
“王不見王,張不見張。
或許是一件好事!
”
昊天心中如此想著,道:“我本身也是決定,傷勢痊愈,便立即去往室女座超星系海。
但,帝塵有祖念傳來,我得先去一趟石界。
”
不動明王大尊點了點頭:“我也要先去一趟白衣谷,你那邊事了,便盡快過來與我會合。
漣兒,去白衣谷嗎,無論怎麽說那是你的親舅舅和表哥,以前沒有來往,現在外公回來了,一家人還是要親近親近的。
”
軒轅漣心中其實有一些不知所措,對這位外公更多的是敬重,而非親情。
至於白衣谷那邊,更是生疏陌生,頂多與那位表侄女有些交集。
不動明王大尊看出軒轅漣內心的抗拒,雖有些失落,但並不勉強,笑道:“我欲去室女座超星系海再建一個偌大的家族勢力,你到時候,定要與你父親一起前來助我。
一家人就該和和氣氣,團團圓圓,當年我沒能做到的事,希望今後可以做到。
”
不動明王大尊和靈燕子登上車架,駕馭九彩混沌神光,消失在空間中。
軒轅漣抱拳,躬身行禮。
昊天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有一種愧疚之情。
從小對她就缺少關愛,明明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女子,卻被養成了獨立自強的男兒心性。
在她心中,或許從來就沒有親人這個概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