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皇後抱着‘女’官遞來的暖爐,冷聲訓誡她,“活該,本宮怎麼跟你說的,讓你謹言慎行,這幾日,本宮拖人給你謀婚事,萬萬出不得差錯,今日的事,你回去以後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同樣的錯,不要再犯第二次,看你這莽撞的‘性’子,本宮真不放心你遠嫁!
”
忽然聽到窦皇後提到遠嫁,唐甯想到苗‘玉’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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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晟沒了指刻,苗‘玉’軒似乎也不錯。
但窦皇後接下來的一席話,卻叫她驚訝不小。
“本宮指的是安平钰,他的身份,比起那個苗‘玉’軒來,更适合你,母後并不贊成你嫁去燕國,但你若願意,母後也不攔着,甯兒,婚姻是終身大事,要和親,自然有那麼不重要的公主去和親,母後隻要你挑個好的親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夠了!
”
皇後育有一子一‘女’,太子自然是要繼承皇位的,但是唐甯,她無需做什麼。
朝中多的是郡主,還有些妃子生下的公主,都被她悄悄的養在後宮,等到需要她們的時候,自然就有用了。
唐甯咬着‘唇’,想着皇後的話,猶豫不決。
那個安平钰,她見到了。
與苗‘玉’軒倒是不相上下,但是他比苗‘玉’軒更成熟儒雅,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溫和,笑容很暖。
窦皇後見她不說話,便知她心中所想,“行了,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你父皇很生氣,過幾日本宮再宴請平堯王。
”
“可是母後,那個木香怎麼辦?
”這才是唐甯最關心的問題。
窦皇後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什麼怎麼辦,你現在動不了她,隻有忍着,連本宮都得忍得,你難道就不得嗎?
這種話休要再提起,出去吧,本宮累了!
”
窦皇後不耐煩的揮揮手。
“母後好好休息,甯兒告退了!
”唐甯知道此時不能再多說,窦皇後的心思,她比誰都要清楚。
等到唐甯離開,窦皇後又遣走‘女’官,空‘蕩’‘蕩’的宮殿,隻剩她一人。
“出來吧,人都走了,何必再躲!
”
“呵呵,微臣是怕給娘娘添麻煩,”爽朗的笑聲,渾厚有力,一襲暗紫‘色’長袍,在黑暗中顯的異常詭異。
窦皇後慢慢坐了起來,理了下長發,表情是嗔怒的,“你一走了之,留下本宮一人,麻煩又如何,本宮閑的慌,巴不得麻煩再多一些呢!
”
幾句話,闡述了深宮‘女’人的寂寞。
來人一撩紫袍,坐到皇後身邊的美人榻上,一手攬過皇後纖細的腰身,姿勢暧昧,“娘娘這是埋怨微臣走的太久了嗎?
微臣不過是擔心,擾了皇上跟娘娘的良辰吉日,也怕娘娘身子吃不消!
”
他拉過皇後的‘玉’手,細細的摩挲着,另一隻手,不規矩的在窦皇後身上遊走。
“‘色’鬼,”窦皇後嬌嗔的捶了他一下,這個動作,分明是暧昧。
此刻的窦皇後,哪還有在殿上時的端莊。
“說是去修道,‘弄’了半天,你修了什麼回來?
不還是那副德行嗎?
你該不會在道觀裡藏了美人吧,獨享美人樂吧?
”
木琨呵呵大笑,在窦皇後的臉上掐了一把,“皇後想哪去了,微臣真的是去修道,隻不過閑暇時想到皇後,再清心的道士,也得‘亂’了心思,皇後難道不知嗎?
”他抓着皇後的一隻手,放在他腰間。
木琨雖然四十多歲,但是男人在四十歲的年紀,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窦皇後臉蛋瞬間紅的‘欲’滴出血來,羞憤的‘抽’出手來,“你這麼個不安份的家夥,就知道調戲本宮,皇上若有你的一半勇猛……”
說到這,窦皇後才忽覺自己說錯話了。
但木琨卻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戲虐的笑了,“皇帝後宮‘女’人如此之多,心有餘,力不足,再所難免。
”
他輕輕嗅着皇後的秀發,由上而下,聞着她身上的香味。
窦皇後雖然已經生育過兩個子‘女’,年紀也不小了,但風韻猶存,至少木琨不會介意,又或者說,他傍上皇後别有用心。
總之,不管如何,這兩人攪合到一起,得到了他們各自想要的東西,就叫足夠了。
纏綿片刻之後,木琨穿戴整齊,從在皇後的榻邊自飲自酌。
窦皇後披着一身薄紗,依偎在他身邊,像隻軟弱無骨的貓兒似的,磨蹭着。
木琨調笑道:“娘娘是否還未滿足?
微臣這幾日存的力氣,可都用有娘娘身上了!
”木琨笑的時候,神‘色’是得意,驕傲的。
能把皇帝的‘女’人睡了,除了要有膽子之外,還得有一副好腰,否則,這如狼似虎的‘女’人,非得把他‘精’氣吸幹了不可。
“真壞!
”窦皇後撒嬌捶了他一把。
木琨喝了半壺的茶,眼珠子轉了轉,才道:“娘娘對襄王妃一事,如何看待?
”
“襄王妃?
怎麼好端端的,你要提起她,真掃興,”窦皇後攏起衣裳,坐直了身子,俨然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木琨趕緊放下杯子哄她,“那丫頭最近總跟清揚作對,微臣不放心,怕她使‘陰’招,搶了木家的生意,娘娘最近不是也為她煩惱嗎?
可有想到如何處置她?
”
“本宮不為她煩惱,隻為赫連晟煩惱,你也知道昊兒繼位的日子就在眼前,本宮不想節外生枝,赫連晟手中握着重兵,本宮不得不防,可是……你?
”窦皇後撫着發髻,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
按理說,以木琨的身份,不該跟她厮‘混’才是。
木琨即便要找人聯盟,也有一個木鳳亭在。
可是他棄了木鳳亭不管,卻爬上皇後的‘床’,其中的深意,十分耐人尋味。
關于這一點,窦皇後也知曉,但是‘女’人嘛,遇上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難免不動心,不在他面前卸下防備,這是深宮‘女’人的悲哀。
唐皇現在除了每個月,按例到她宮裡小憩片刻,幾乎看不見蹤影,這怎能不讓窦皇後心生怨恨。
木琨輕攬上皇後雪白的‘玉’肩,戲言道:“微臣是跟娘娘站在一起的,鳳亭那丫頭,論謀略遠遠不及皇後,再者說了,皇上身子見好,太子繼位遙遙無期,這一點,娘娘比微臣清楚,時間一長,難保沒有變數,皇了除了太子,還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娘娘可想好了嗎?
”
“本宮想的很清楚,隻是皇上最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用膳也比以前多了,長此以往……”
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
皇帝不死,太子無法繼位。
赫連晟又态度不明,一切的一切,對她們都十分的不利。
木琨笑道:“娘娘不必擔憂,微臣在山中修道之時,偶遇一位遊方道士,他給了微臣一瓶丹‘藥’,隻要是男人,連續服食三日,入夜生龍活虎,連續服食十日,在‘床’第之上,能年輕二十歲!
”
木琨将一個黑‘色’小瓶子,放在窦皇後手中,笑的‘陰’氣四溢。
窦皇後也是個聰明人,忽然‘挺’直了脊背,捧着那隻冰涼的黑‘色’瓶子,但她雖明白木棍的意思,卻不點破,故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讓皇上生龍活虎,那後宮的‘女’人,豈不是有福可享?
皇上寵幸多了,萬一她們再有身孕,又該如何是好?
”
“呵呵,娘娘多慮了,此‘藥’無‘色’無味,也無毒,即便是太醫查驗,也查不出任何的端倪,皇上年近不‘惑’,可以補,卻不可以大補,越是自感生龍活虎,‘精’氣損耗的越快,至于娘娘擔心的後宮嫔妃有孕,隻要皇上不在了,那些‘女’人又何足為懼,到時太子繼位,該如何處置她們,還不是娘娘的一句話!
”
他接着道:“太子做了皇帝,赫連晟又算得了什麼,古語有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死了,一個小小的襄王妃,要殺要剮,單憑娘娘高興。
”
窦皇後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瓶子,神‘色’不明,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木琨卻知道她早就動心了,因為隻要皇帝殡天,太子做了皇帝,她為皇太後,才更能為所‘欲’為,再不用像現在這般偷偷‘摸’‘摸’的。
在來此之前,木琨早已通過宮内的内線打聽到。
皇後最近跟一個年輕‘侍’衛打的火熱,但是這個‘侍’衛幾天之前,在一次行動中,被人殺了。
為此,皇後在宮中生了幾日的悶氣,可是又無可奈何,連追問都不可以。
“瓶子在這裡放着吧,容本宮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
“是,微臣告退,”木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起身拜禮。
這兩人也甚是奇怪,該纏綿的時候,纏綿的如膠似漆。
可一旦離了那張‘床’,兩人又恢複了君臣關系。
今夜,南晉都城迎來開‘春’的第一場雨,幸好這場并不大,隻過了一日,泥巴地面都幹了。
木香命人打造的農具,都已通過試驗,再在城中的鐵匠鋪,大批量的做了上百件,發放到各個村莊。
耕牛自然也少不得,木香命何安去京城的畜牧市場預定了幾十頭耕牛。
還有稻種,各種雜糧的種子。
話說,兩天之後,來京城領東西的襄王府佃戶們,可樂壞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攏。
不光樂壞了,還很熱鬧。
來的路上,碰見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都要誇贊襄王妃一番。
不是說主家給了他們多少好處,而是主家的這份心,讓他們感覺很溫暖。
蘿陽村子因為要蓋大廠房,村子裡有一半的地都被征用了。
她征用的方式,很新穎,好多人都沒見過,不光是沒見過,還很‘誘’人。
此事在村與村之間流傳,很快就傳到被唐墨占用廠房的佃戶耳中。
唐墨征用的土地,本就是他的封地,他基本沒做什麼補償,隻是把原有土地上的佃戶遷走,給了他們另一處土地。
但是這裡面有很多弊端,村民本身是不願意離開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再說了,新賜的土地,因為沒有耕種過,所以很貧瘠。
他們至少要用兩年的時間,才能把糧食種出來。
當他們聽到襄王府封地上的佃戶,搬遷以後,竟得了那麼多的好處,誰心裡不是蠢蠢‘欲’動的。
他們不敢公開議論,但‘私’底下的不平之聲,卻愈演愈烈,漸漸就有些收不住了。
唐墨這幾日,沒空再圍着木香的店鋪轉了,他得安撫百姓的情緒。
當然了,這裡頭有木香等人的功勞。
煽風點火的事,誰不會呢!
總之,唐墨被‘弄’的焦頭爛額。
木清揚那邊也不輕松,眼看油菜跟麥子長勢喜人,他卻歡喜不起來。
因為他發現,原本談好的大戶地主,以及京城擁有大批封地的那些人,不知何時,突改了風向。
至于一些散戶,也對他的優惠條件失去興趣。
試想一下,誰不想多收糧食,效率再有所提高呢?
那一日,襄王府的佃戶,歡歡喜喜的領了新農具,并且很多人都試用了新農具,都覺得十分好用。
還有大型手動的揚谷機,腳踩式水車,最新奇的要屬耧車。
當這個,前有三腳,後有一個立‘腿’的東西被做出來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木香給他們解釋,這東西主要是為了省人力播種,可以适用一些面積較大的農田。
可以大面積的播種,大豆,麥子,‘玉’米等。
一人在前面牽着馬,或者騾子,後面一個人握着耧車的把手,以便播種。
速度調節,可以根據前一個人拉馬的速度來更改,速度不同了,播種的密度就會不同。
間距也可以調,種子放在耧車上的木筒裡,底下有小‘洞’。
它還有一個最重要最重要的優勢,就是前面的三個腳,是三個小型的鐵犁。
就是說,種地之前,不用再犁田了,省了一個大麻煩。
了水稻跟油菜不适宜之外,其他的谷物,都可以。
為了趕制這一批農具,木香從赫連晟的禦林軍中,挑了十幾個能工巧匠,邊班邊點的打造。
光是這一個耧車,她就命人打造一百輛。
這些不全是給佃戶們的,她還要送一半,給邊關的守軍。
有了順手的農具,他們自給自足的勁頭才會更大。
而她打造的這一批農具,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風‘浪’。
不少大戶人家都想買她的農具,那些人倒不是全為了減輕佃戶的負擔,他們想的,是提高佃戶們幹活的效率,這樣他們也能收更多的租子。
可是他們買不了農具,與銀子無關,與個人恩怨也無關。
木香讓康伯給他們開的條件是,想要農具可以,她連錢都不要,可以免費送他們。
不止如此,以後襄王府的佃戶有了新農具,他們也能得到一樣的待遇。
但是!
必須跟她簽一紙契約。
契約内容很簡單,他們每個人封地上,收的糧食,必須賣給襄王府,價格按着三年的平均市價收購。
簽了這一紙契約,他們就不能再把糧食賣給别家。
不管利益多高,條件多優厚,都不可以,否則這一紙契約,有權把他們告上公堂!
這一紙契約的事情出來,又讓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
唐墨直呼,她比‘奸’商還‘奸’商,走一步想三步。
難怪看她最近,潛心研究農具,還以為她隻是為了做好拿去賣錢的。
萬萬沒想到,她的目标不在這幾個小錢上,而是要做空木清揚。
誰讓木清揚号稱,南晉第一大米商呢!
一旦他收不到米,這個第一米商的帽子就該癟了,成了光杆司令。
唐昊躲在一邊看戲,等着他們互撕。
唐焱撐着弱不禁風的身子,也在看戲,不過對木香的認識,又多了幾分,這個‘女’人,在經商方面,簡直是天才。
手段還很毒辣,下手絲毫不含糊,直有把木清揚‘逼’上死路的節奏。
至于安平钰,隻是笑看着一切,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在聽下人禀報這件事情時,眼神裡流‘露’的是寵溺。
這個男人,遲遲不歸國。
他不急,可把老侯爺跟軒轅明月急壞了,一日一封信,催他回去。
可是……真的要走的時候,他卻邁不開步子。
話題還是要拉回關于收購的契約上,起初衆人還是很猶豫的。
他們也不傻,契約也不是随随便便簽下的,萬一中間出了差錯,被人反咬一口,他們也不敢跟襄王府叫闆,到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可就壞大事了。
但是,隻要有一個人帶頭,後頭排隊的人,看到了别人歡喜的笑臉,再看看别人滿載而歸,拉着一車一車的農具回去,他們哪還坐的住。
占便宜這種事,誰都不想跑慢一步,因為慢了一步,便宜就可能被人搶光了。
當然了,也有人閑不住,既不想簽契約,又想得到新農具。
怎麼辦呢?
可以自己仿造。
呵呵!
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一定想不到,在木香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蠢事,是多不明智的決定。
當他們頭一天還高高興興的,以為自己多聰明時,第二天一早醒來,卻發現所有剛準備好的工具都不見了,作坊被搬的一幹二淨。
這種時候,他們隻有傻眼的份。
去報官吧,又不敢,因為木香命吳青,早一步貼出了告示。
如同刻了印章似的,他們的農具也不準模仿做假。
這跟版權維護差了點意思,完全是木香自己杜撰出來的,管用不管用的,不好說,她是依仗赫連晟的名号,誰也不敢跟襄王叫闆,但能起到震懾作用就好了。
在連續發生三起入室偷走工具的案件之後,終于都死心了,偷走的東西,一點痕迹也沒留下,無處申冤,隻和作罷。
這幾日,襄王府‘門’前,‘門’庭若市。
連赫連老太爺,都來坐陣指揮,他純屬閑的,還不如找點事情幹。
範老太親自過來跟木香簽契約,讓誰來她都不放心,隻有自己來了。
赫連守信跟赫連守城兩兄弟也同她一起來了,他倆是來觀察的。
最近襄王府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他們坐不住了呀!
木香親自接待這三位,很不巧的,居然碰上木清揚跟木琨上‘門’興師問罪。
短短幾日不見,他憔悴了不少,眼圈是黑的,臉‘色’是蠟黃的。
看見木香時,那個恨哪!
那個咬牙切齒啊!
相反的,木琨在看見木香時,卻是滿臉的笑意,雖然他笑的一派坦然,但木香看着,就好像看到一隻千年老狐狸在對着她笑,除了‘陰’險……還是‘陰’險!
木香笑着招呼他們,“幾位坐吧,不必客氣,範老夫人請上坐!
”
在這一堆人裡頭,唯一讓她覺着親切的,就是範老太一人而已。
“謝了!
”範老太也不跟她客氣,邁着大步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下。
她年紀最大,坐在上面,倒也無可厚非。
木清揚因為在盛怒之中,竟忘了給父親介紹。
惹的木琨狠瞪了他一眼,這個兒子,一直讓他很驕傲,也很放心,唯獨這一次回來,他發現這個兒子以往的處變不驚,遇事臨危不‘亂’的那股子勁,完全不見蹤影了。
木琨此人一向自高自大,一見自從進了屋之後,那個名叫木香的丫頭,竟對她不聞不問,當他不存在似的,他豈能容忍。
“老夫離京半年,想不到再次回京,風雲變化莫測,物事人非,這位想必就是襄王妃吧?
”他這是明知故問,誰心裡沒數呢?
赫連守信古怪一笑,“木老哥剛剛回京,不知情是必然的,肯定不知這位襄王妃,來京城短短幾日,就攪的皇城不甯,瞧瞧這外面喧鬧的人,這哪還像京城,分明就是菜市場嘛!
”
咚咚!
不等木香說話,範老太把拐棍往地上一跺,憤聲道:“你閉嘴,嫌吵,嫌鬧,你可以不來,沒人‘逼’着你來,得了便宜還賣乖,也就你們兩兄弟能幹出來,不想待着,立馬滾蛋!
”
木香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這老太太脾氣夠壞,說話夠直,嘴巴也夠毒!
她發現,她越來越喜歡這位老人家了。
來京城這麼久,除了紅葉,範老太是她第二個看順眼的人。
木香沖範老頭豎起大母指,對她的維護表示一點點感謝。
赫連守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罵了,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赫連守誠忙出來打圓場,圓滑的道:“大家都是來談事的,還是先說正事要緊!
”
範老太重重一哼,絲毫不買他的賬,“就你們倆個也像談事的嗎?
我看來找茬還差不多!
”
赫連守誠臉‘色’灰白如土‘色’,臉上冷笑中摻雜着狠辣,“老大姐,我敬重你是‘女’中豪傑,我們兩家同為赫連一族的長老,我們兄弟二人又不比你矮在哪,何必處處諷刺,我們二人是來談生意,可那也不代表,就認同她的做法!
”
赫連守信撩了撩白袍子,尖細的眼睛,全面散發着狡詐的目光,“說到底,襄王妃這麼做,對我們沒什麼影響,要說影響最大的,當屬木琨老弟,同行相争,本無可厚非,但如果做的太絕,等同于趕盡殺絕,這……怕是不好!
”
木琨剛才說的話,擺明了是主動跟木香打招呼。
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無禮的丫頭,竟把他的話,當作過堂風,視而不見。
他心裡有氣,銳利的眼睛眯了眯,“不好又如何,我們這等平民,怎可與襄王府抗衡,老夫隻想問襄王妃一句,我們木家與你有何仇怨?
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夫人難道沒聽過一句老話,今日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夫人若執意要跟我們作對,那老夫也隻有拼上身家‘性’命,與你一搏!
”
他這話有試探的意思,也有威脅的意思。
畢竟是他們第一次‘交’鋒,他需要親自驗證這個丫頭,是虛有其表,還是深藏不‘露’,善于‘陰’謀論者。
木香放下茶本,不急不緩的擡頭看了木琨一眼。
說老實話,她現在忽然想起從前的那個木香,若是此時坐在這裡的是她,面對木琨這種氣場強大的威‘逼’者,另外,還有一個說話就像放爆竹的範老頭,赫連守信跟赫連守誠也不是吃素的。
以前那個膽小怕事,說話比小貓仔聲音還小的‘女’娃,根本無法安然的坐在這兒。
所以說,各人有各人的命,什麼樣的命,适應什麼樣的環境。
範老太撥‘弄’着手裡的佛珠,看了眼木香的神情,便知道這丫頭可以應對,無需她擔心。
于是老太太,半閉着眼睛,養神去了。
木香拿着杯蓋,一遍一遍的撥着杯中的茶葉,忽然笑了,“木二爺是吧?
”
木琨渾身一震,眼神立刻變的幽深不見底。
有多久,沒人叫過他木二爺,因為他是木家獨一無二的大少爺。
“夫人叫錯了,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沒有二爺一說,”木琨聲音冷的能凍死人。
這個語氣,連坐的離他最近的赫連守誠,都微微詫異,扭過頭看他。
範老太撥‘弄’佛珠的手一頓,很短,但很快又繼續撥‘弄’起來。
木香像是看不見他神‘色’的變化,依然微笑,“本夫人有沒有叫錯,二爺心中有數,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抹掉她的存在,聽說木二爺上面還有個姐姐……”
“砰!
”木琨手中握着的茶杯,竟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老夫家中之事,不勞你費心!
”
“的确是家事,但是誰讓本夫人喜歡‘操’心呢,木二爺何須如此緊張,都是親人,木二爺難道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
“沒有,夫人還是不要岔開話題,我們現在讨論的是商場上的事,你故意岔開話題也沒用,”木琨神‘色’已經恢複如常,拍掉手中的瓷器碎屑,緊盯着木香,“我木家世代以糧草為主,夫人一上來就要搶木氏的生意,于情合嗎?
于理合嗎?
”
木香正了神‘色’,既然他要談正事,那便談好了,“有何不可?
您沒聽說過,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前人,難道整個南晉隻有你一家可以經營糧草嗎?
我倒是很想知道,木家壟斷糧草,連襄王要購買糧草,運往邊關,都要推三阻四,你們覺着合理嗎?
”
木琨面‘色’微‘露’詫異,轉頭看了眼木清揚。
這件事他并不清楚,當然了,木清揚有他的考慮,隻不過他将他要考慮擔憂的因素,擺在了邊關将士之前。
對于商人來說,無可厚非,但對于一個南晉人來說,他這樣做,很不地道。
往小了說,他是自‘私’,置邊關将士不顧,隻貪圖自己的利益。
往大了說,還有通敵,故意阻撓戰事,拖後‘腿’的架勢。
木琨捋了下思路,很快就理清了形勢,“請夫人說話注意用詞,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确實,沒有供應邊關,是我們的不對,但請夫人以及各位想想看,若是木家把倉庫掏空,支援邊關,到了天暖‘春’耕的時節,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沒有糧草,我們要如何向百姓‘交’待?
”
木清揚再坐不住了,隐下暴起的青筋,拼盡全力平複下心緒,才能迫使自己不發火,“襄王妃,你也太強人所難了,難道擊垮我們木家,對邊關将士就有好處嗎?
在下倒想問問,你又有何居心?
”
“呵,我有什麼居心,你可管不着,我所有的生意都是正大光明做出來的,有本事你找我的茬,沒本事就受着,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呢,還屬于道不同,路不同,你們何苦來糾纏我,有那麼時間,那個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解決問題才是,我說的對吧?
”
木清揚被她說的無言以對,你能說人家講的不對嗎?
本來就是各人做各人的生意,你沒權利不讓别人涉足,隻讓你一家霸占。
範老太終于坐不下去了,“行了,都閉嘴吧,丫頭,拿契約來,老身給你簽了,回府還有許多事呢,總在這兒聽你們廢話,‘浪’費老身的時間!
”
“不可,”木清揚站起來就要攔她,“範婆婆,你們家封地上的糧食,往年都是要賣給我們的,别人貪那點小便宜,您不能跟着也他們學,眼光短淺,到時他們銀兩周轉不急,你們賣了糧食卻收不到銀子,豈不是要虧死了?
”
雖然大戶人家都有儲備糧草的倉庫,但像範老太家,每年要收幾萬斤的稻子,不可能都放在自家的倉庫,再說也放不下啊!
萬一再遇上黴雨天氣,儲存不當的糧食,肯定要受‘潮’發芽的。
所以在糧食收貨初期,他們就得将糧食賣出去。
而木家有專‘門’儲備糧食的地方,可以防止糧食受‘潮’。
說到糧食儲備,這一點木香也正在做,在城郊各處設立糧倉。
襄王妃的糧倉,都是按她的設計來的,糧食的底部有石柱子樘起。
這一設計,比起用木樁,可是強多了。
因為木頭時間一久,本身就會受‘潮’變腐爛。
如果處理不當,還有可能召來白蟻。
但是石頭就完全沒有那個擔心的必要了,不存在腐爛變質的問題。
木香聽見木清揚說的話,隻覺得可笑至極,“我有沒有銀子,好像也不用你‘操’心,你肯定沒看到這一份契約,我這上面有注明,如果不能立時付錢,那麼襄王府将承擔貨物一成的陪償!
”
木香一邊說着話,一邊注意觀察木家父子,越漸鐵青的臉‘色’,好不難看。
木清揚急忙拿起那一紙契約,從頭至尾的看了一遍。
起初,他因為太過憤怒,所以也沒細看。
現在看了一遍,他忽然發現自己對木香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這樣的契約,連他都不可能跟賣主簽下,因為對自己太不利了。
萬一遭遇不可預知的情況,她豈不是就要虧本了?
木香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衣衫,下身是一件深藍‘色’,繡着綠竹的百褶裙。
有她自己的設計,跟大街上‘女’子穿的有所不同。
很修身,也很好看,立領的設計,使得整個人看不去亭亭‘玉’立,越來越有幾分味道。
這是木清揚一進‘門’時,就看到的圖畫,縱然他再讨厭這個‘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屬于越看越有味道的。
與那些乍一看很美,但時間一久,卻完全失了味的‘女’子大不相同。
木清揚盯着她,本是有話要說的,可是看着看着,就看呆了。
要不是木琨踢了他一腳,他還站那發呆呢!
“你……你這是不正當的競争手段,讓我們木家的糧倉無米可收,此事我們絕不作罷,”甩下這句不算狠的狠話,木清揚拂袖而去,背影有些狼狽。
他走了,木琨卻沒有離開,穩穩當當的坐在那。
範老太又不耐煩了,“你們說夠了沒有,老身還有重要的事呢,你們若是說夠了,先把老身的事辦了!
”
木香忙對她歉意的笑笑,“您别動怒,我這就讓人進來。
”
她喚來何安,照例把契約上的内容讀了一遍,讓範老太心中有數。
這老太婆,雖然脾氣暴躁,但也清楚契約一事很重要,斂去脾氣,認真聽着,等何安讀完了。
老人家看木香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襄王妃真是個會做生意的,這樣的契約老身還是第一次見,很公平,對雙方都有利,小子,快拿筆來!
”
何安趕忙奉上‘毛’筆,範老慶簽完了字,又按了手印,這一份契約,就算生效了。
“行了,事情也忙完了,老身這就該回去了,你們慢慢坐!
”
外面自有人進來攙扶老太太,可這老太太也是個倔強的人,甩開攙扶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赫連守信兩兄弟今日就是來看形勢的,襄王妃跟木氏的争鬥,站的遠哪看的清,得離近了才看的清楚。
送走了範老太,木香晃着步子,走到他們二人跟前,“兩位可有想好,要不要簽契約,你們不簽,我也沒意見,反正要簽的人多的很,不信你們看看外面排隊的人,唉,供應不上了,農具怕是要斷貨呢!
”
這兩人互相看了眼,想了想,正要點頭呢,木琨突然道:“太子殿下也在籌備軍糧,你們若要預賣糧食,何不賣給太子殿下,老夫聽說二位家中有……”
赫連守誠忽然站起來,“老哥說的是,我們倆主要是來問問情況,至于賣與不賣,再等等也無防!
”
赫連守信也似乎就在剛剛才轉過彎來,“對對,我倆就是來瞧熱鬧,再說了,新主母繼位有些日子了,我們早該登‘門’拜訪!
”
這兩人裝起孫子來,恐怕連他們家孫子都要自愧不如。
木香笑道:“喲,你們是來拜訪的嗎?
那禮物呢?
總不是空手來的吧?
全京城也沒有空手拜訪的先例,是不是忘記拿了?
”
赫連守誠面‘色’很難看,他不過是想找借口溜走而已。
赫連守信也是尴尬的面如土‘色’,他也就是想找個台階罷了,用得着這麼較真嗎?
他們的想法沒錯,但他們選的對像錯了。
别說他們正在找台階,就算已有台階,她也得給他們揣下去不可。
木香的幾句話,又把這倆老頭推到無比尴尬之地,‘弄’的不上不下,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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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煙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輕煙一定好好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