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373章 你的老師是誰?
賀庭嶽匆匆而歸,帶來了消息。
“鄭廠長同意了,給我派了車,但我們要脫離大部隊自己行動。
”
他手上握着一份文件,是廠裡開的證明,足夠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還有一份是陳钰的下放資料,他去的地方也在豫省,但和災區所處位置不同,這個地方離北城近,在交界處。
“現在出發,晚上就能到吧?
”姜榆問道。
賀庭嶽嗯了聲,“這幾天可能要辛苦你了。
”
一路颠簸,肯定舒服不到哪裡去。
姜榆莞爾,“我們是去救災的,又不是玩樂,當然會辛苦。
”
很快,兩人便踏上了前往豫省的路。
“你先睡會兒。
”
兩人從昨晚半夜到現在,基本沒怎麼休息。
賀庭嶽以前熬慣了,兩三天不睡覺都是常事。
但姜榆不同,她早困了,全靠意志力撐着。
車上颠簸着,姜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等到了目的地,賀庭嶽喊她醒來,她還迷迷糊糊跟做夢似的。
“到了嗎?
”
“到了。
”
但四周都是烏漆嘛黑,姜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媳婦兒,你在車上等我,我下去問問當地的大隊長是誰。
”
“好。
”
賀庭嶽給她留了手電筒,車裡還不算太暗。
但姜榆心裡還是有些發毛,希望賀庭嶽快點回來。
姜榆随意往車窗上瞥了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她竟然看見了一張臉。
在手電筒燈光的加持下,輪廓若隐若現,一股陰森之感。
姜榆啊的一聲尖叫出來,手電筒都差點丢了。
外頭的人連忙說道:“别怕别怕,我就是看見裡面有人,過來看看!
”
聽見外面傳來的聲音,姜榆驚魂未定,耳旁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是誰?
”
“我是同安村的……不是,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是誰?
這輛小汽車是你開過來的?
”
姜榆聽見“同安村”幾個字眼,連忙打開車門下去。
手電筒掃過去,瞧見一個綁着麻花辮的女孩。
“你是同安村的,那你認識一個叫陳钰的同志嗎?
他是幾年前下放到你們村的。
”
女孩一愣,“下放?
”
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的,大約也就隻有破屋那邊住着的人。
“是有一個姓陳的,不過我們村的人都不愛和他來往。
”
怕沾上是非,大家基本都是躲着他走的。
這時,賀庭嶽回來了。
“媳婦兒!
”
姜榆忙走過去,“問到了?
”
賀庭嶽嗯了聲,轉而看到一旁站着的人。
“她是誰?
”
女孩立馬道:“我叫春草,你們要找陳老頭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指路,但我不會帶你們去。
”
姜榆開口道:“我們得先去找你們村的隊長。
”
陳钰身份敏感,他們不能直接把人帶走,怎麼都得先和當地大隊長通個氣。
春草聞言,便說要帶他們回家,姜榆這才知道原來她父親就是大隊長。
去春草家的路上,姜榆問道:“大晚上的,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面晃悠。
”
春草說道:“我在田裡抓田雞。
”
田雞沒抓到,聽見小汽車的聲音。
轟隆隆的,她吓了一跳,跑上來一看,原來空曠的地方竟然多了一輛小汽車。
之後發生的事,姜榆也知道了。
“爸!
”
這個點,春草家裡人都睡覺了,屋裡靜悄悄的。
春草一喊,屋裡亮了一盞煤油燈。
不多時,大隊長便走了出來。
“這都什麼點了,你才回來!
”
春草指了指賀庭嶽和姜榆,“他們來找陳老頭的,開着小汽車過來呢。
”
大隊長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賀庭嶽和姜榆。
穿着體面,就是瞧着臉生,不是本地人。
“進屋說。
”
他提着煤油燈進屋,讓春草去燒水泡茶。
賀庭嶽連忙道:“不必客氣,我們趕着去豫南洪災區救災,說完話就走。
”
大隊長一愣,驚愕道:“你們要去災區?
旁人都躲着那邊走,你們過去做什麼?
”
賀庭嶽拿出工作證明推過去,說明來意。
大隊長拿出放大鏡,盯着蓋的章看。
證明都是真的,又開着小汽車過來,想必假不了。
“兩位同志,這陳老頭我可以讓你們帶走,但你們得寫個證明,留個聯系方式,不然人丢了,我沒辦法和上面交代。
”
賀庭嶽一口答應,大隊長讓春草拿了紙筆出來,給他寫了一張證明,并且留了地址。
緊接着,大隊長才領着他們去找陳钰。
這個點,陳钰的破屋子這邊一絲光亮都沒有。
敲了好久的門,才聽見有動靜。
姜榆沒見過陳钰,自然不清楚他以前是什麼模樣,隻知道現在的他,胡子拉碴,頭發過肩,一副頹然神态。
“陳工。
”
陳钰眉眼動了動,因為手電筒太過刺眼,讓他不舒服地眯着眼。
他背過身去,嗓音粗粝:“我已經不是陳工了。
”
姜榆道:“我們是北城國棉廠的職工,原本這時候應該已經在去災區的路上,可有人跟我推薦了您,我們特地和廠裡申請,繞路過來,請求您出手幫幫災區的人。
”
陳钰冷冷一嗤,“我不是神仙,沒辦法起死回生,你高看我了。
”
賀庭嶽:“您不是神仙,但您知道因為這場洪水,還有多少人困在高處,食物和水都送不進去,他們都是老弱婦孺,撐不了幾天就會餓死凍死。
”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這是我造成的嗎?
與我何幹!
”
陳钰目眦欲裂,喉嚨裡發出質問。
姜榆低聲道:“自然與您無關,但老師說了,豫南幾十座水庫的建設都有您的參與,沒有人比您更了解豫南的大水。
要怎麼排洪,該怎麼救出那些人,隻有您才有辦法!
”
陳钰冷笑,“正因為我懂,我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
妻離子散,家庭破碎。
父母以他為恥,親人避之不及。
他無數次痛恨自己,為什麼要懂這些東西!
讀書何用?
讀書何用!
“陳工,我原先不認識您,是我的老師告訴我,您是一位高瞻遠矚的人才,拼命說服我過來找您。
她信任您。
”
“多年前,您就有過先見之明,以蓄為主,重蓄輕排,容易造成澇災。
您也一定有辦法,能把這場洪水排出去!
”
陳工眯着眼看她,“你的老師是誰?
”
姜榆拿出口袋裡放着的鋼筆,正色道:“馬馥華女士,她的丈夫是秦康義先生,您應該認識。
”
陳钰瞳孔緊縮,奪過她手中的鋼筆,熱淚盈眶,摩挲着上頭的刻字。
“師姐她……她還好嗎?
”
那年,他和秦康義先後被針對,被下放到外地。
家中就隻有孤兒寡母,想來日子不好過。
姜榆輕聲道:“老師跟您一樣,吃了不少苦。
”
陳钰長歎一聲,拭去眼淚。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洗漱過後,跟你們出發去豫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