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了，雨一點沒小，好在新家的瓦片貼得密，沒什麼地方漏水。

　　林慧還真是第一次在下大雨時能睡得這麼安穩。

　　她娘家近山，妖風大。
小時候一下雨他們家就睡不着。
風一吹，瓦片容易被掀開，那雨就跟紗網一樣唰唰往下漏水。

　　要是床邊漏水，大人們就把孩子抱到桌上睡，然後站在旁邊守一夜，夜裡耳邊聽到的全是水滴到各種盆、桶的聲音。

　　“老婆我去一趟老宅，每年都漏水，不知道爹娘夜裡有沒有睡着。
”

　　徐東升把蓑衣套上，再帶個草帽。

　　“行，你喊上大哥二哥也一起過去，要是漏得厲害，就讓爹娘過來我們家住幾天。
”

　　“知道了。
”

　　“山娃，回來，不準出去！
”林慧把想跟在男人身後出去的山娃喊回來。

　　它剛剛在院裡玩水，身上的毛都濕透了。
林慧拿抹布給它随便一抹，它就搖着尾巴，哼哼唧唧進窩裡躺着了。

　　山娃的窩是徐東升閑了的時候拿幾塊木闆釘的，半夜他去檢查雞窩，回來時還記得順手把狗窩挪進堂屋來。

　　雨幕厚重，徐東升過去了半上午才回來，蓑衣上全是水，半頭都濕了。

　　“老宅怎麼樣了？
”

　　徐東升接過毛巾随便一擦就放下了，跟林慧擦狗時候的動作一樣。

　　“老宅都是我爺爺成親時候建的了，住了三代人，修修補補好多回，有不少地方都漏雨。
”

　　“不過爹娘對老宅有感情，不想住過來，想看着老宅。
我跟大哥二哥勸不動，隻好把東西都往沒漏雨的地方搬，爹娘也搬過我們以前那屋去了。
等天晴了我們再去修屋頂。
”

　　老人都對老房子有感情，林慧能理解。

　　下着大雨，狗子知道出不了門就沒跑過來，徐東升就在家幫忙扯布。

　　林慧要把之前用過的舊床單裁剪出來做尿布。

　　徐大嫂徐二嫂已經把前頭幾個哥哥姐姐剩下的尿布送過來，都是保存好的。

　　“老婆，你這做的是不是太多了啊？
”

　　徐東升第一次當爹，之前兩個嫂子生娃他也沒觀察過，不知道孩子尿布多到什麼地步，還以為多備個三五條就行，反正都是洗了曬了重複用。

　　林慧低頭比劃，對準了就下剪刀。

　　“我嫂子們坐月子都是我跟我娘伺候的，我侄子侄女們一個晚上說少了也要用七八條尿布，一天下來不得十幾二十幾條啊？
”

　　“要是下雨了或者天氣不好曬不幹呢？
不備多一點怎麼用？
”

　　她還沒說她肚子裡可不止一個孩子。

　　她娘家是有雙胞胎基因的，二哥家就生了雙胞胎女兒。

　　倆孩子一天得洗三大盆尿布，想想多可怕啊……

　　徐東升抖了一下，他以後得端屎端尿伺候……

　　“要是孩子會說話就好了。
”

　　“嗤——”林慧笑了，“哪個當娘的不希望孩子一生下來就會說話，餓了尿了張嘴說話就成。
”

　　“不過就算孩子會哭會鬧，他那麼小一隻，腸子短，叫一聲，沒等你反應過來就已經尿出來了。
”

　　徐東升嘴巴微張，不知道該說啥好。
嘴巴嘟囔半天，想到一個，“要不我們多買幾個缸放着，不然水不夠用。
”

　　林慧快笑死了。

　　徐東升越想還越覺得有道理，“你别笑啊，我認真的。
那你坐月子時候尿布不都我來洗嗎？
我們這離村裡的公共井口又不近，不好打水。
”

　　林慧點頭，“行，不笑了，我覺得你想得挺對，一個大缸3塊錢，我們家現在就一個，不夠用，你去多買兩個，人家還能送上門。
”

　　“不過打水還是不方便，要不我們在院裡打口井？
别說孩子了，等天再熱一點，你每天至少沖兩回澡，雞窩兔子窩也得經常清理。
”

　　徐東升張大嘴巴，他發現自己還是比不上老婆大膽。

　　剛剛說到水不夠用，這就直接想打一口井了？

　　“有了井，以後你回來了就能多休息休息，夏天我們把肉放井底鎮着，沒那麼容易壞。
想吃西瓜也可以買一個，在井底泡兩個小時，涼爽解渴。
”

　　“對了，我還會做涼皮，你沒吃過吧？
用米漿蒸出來的薄薄一片，放井底冰着。
夏天吃最合适，炒點花生或者豆子，黃瓜切成絲，加點辣椒拌好，吃起來一點都不幹……”

　　徐東升聽得一愣一愣的，嘴巴裡口水好像要湧出來了。

　　“可是我們這不知道能不能打出水來。
”

　　“找人來看看就行了，我們附近有河，再說村裡現如今單單是公用的就有5台井，應該不難找水源。
”

　　徐東升越想越覺得她是早有預謀，“你早就想過了？
”

　　林慧也不否認，擡頭看他，“從我知道懷了孩子那時候就想過，到後期我肚子大起來，做什麼都不方便，不能每次都要等你回來打水。
”

　　“再有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你不覺得有口井真的很方便嗎？
”

　　徐東升盤算一遍，“有口井肯定是方便很多，可是打口井得一百多塊錢，我們哪兒有那麼多錢呐？
”

　　他每天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錢上交到林慧手裡，具體有多少他也沒記過。
就記得林慧說的一天就掙3塊5塊6塊的，這一聽就差老遠了。

　　林慧把針線筐放過一邊，掰手指頭給他數，“我們一共賣過兩次雞和兔子，是44塊3毛錢，又花出去不少。
”

　　“然後你賣包子現在也是越來越多了，加上之前剩的一點，我們手頭上的錢還剩下67塊8毛錢。
”

　　“狗子過來幫忙我們就按次數算，一次給他5毛錢，這個月是14天，給他7塊錢。
下次你們再出去就把工資給他。
”

　　“這樣一來，我們手上就還剩下60塊錢。
可是你看，我們現在吃好喝好，家裡買了布，糧食也夠吃。
”

　　林慧說的錢還是不包含她手上那300塊錢私房錢的。

　　徐東升驚訝，“我還以為按我們這麼吃，頂多就剩三四十了呢！
”

　　林慧得意，别看她經常做好吃的，用的都是現有便宜糧食做出來的，又不費什麼錢。

　　家裡的雞和兔子規模也慢慢壯大，雞快有70隻了，兔子也有80多隻。
再過幾天，又有幾窩兔子出生。

　　照這麼算，他們家要打水井也不是不可以，再賺一個月錢，也才6月份。

　　徐東升感覺掙錢的壓力越來越大。

　　“行！
那我們再掙上一個月的錢，然後我讓我爹去找工程隊。
他們老一輩的熟人多。
”

　　其實村裡在自家後院打了井的不多，畢竟打井貴。
但算起來也不少，數起來能有個二三十戶。

　　現在對于農村自打井管得不嚴，等再過二十年，由于地下水資源污染和過度開采等原因，再想打井就得罰款了。

　　有了賺錢的動力/壓力，徐東升等天一晴，迫不及待要出去賣包子。

　　他還特地說要包多一些，“給狗子也背上一籠，我那些老客戶們肯定想念我的帥哥包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