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時候，林慧讓徐東升去把他接過來吃飯。

　　中秋時候那小子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說已經考上鎮上初中了，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做買賣，當下被她哄回去了。

　　現在有點眉目，就讓他過來試試，省得讀書都不安心。

　　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徐東升沒騎三輪車。
而是用背帶背着一個安安，前杠上坐兩個小子，就這麼出去接人了。

　　他還說什麼，孩子再長一歲就擠不下那個小座椅，得珍惜使用機會。

　　林慧：寵孩子沒人比你會……

　　徐東升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學校，比縣城那個要小得多。

　　他讓門衛幫忙傳話，然後就在校門口等。

　　“舅舅——”

　　大老遠就聽見叫聲，林小弟風一樣沖出來，高興極了，“姐夫！
康康平平安安！
你們今天怎麼會過來？
”

　　學校冬至隻放一天假，他原本沒打算回家，太麻煩了。

　　徐東升笑笑，“你姐想你，讓我過來接你回去吃飯。
等下午我再送你回學校。
”

　　“好！
”

　　林小弟對上安安圓圓的眼睛，沒忍住，“姐夫，你把安安解下來，我抱着她吧。
”

　　“也行。
”

　　等他們回到家裡，林慧已經做好了一鍋湯圓，一碗五個，小孩不能吃糯米，最多喝點湯。

　　“老宅那裡我已經送過去一碗湯圓，肉也送了一盤。
”

　　徐東升知道老婆一向周到，笑着給她捏肩膀，“辛苦你了～”

　　林小弟不習慣姐姐姐夫這種架勢，就轉過一邊跟外甥們玩收音機。

　　他還沒有聽過評書，同學聽過，跟他炫耀可好聽了！

　　他在這裡聽了，回去就不用再羨慕他們！

　　吃完湯圓墊墊肚子，歇了會兒就開始吃午飯。

　　林小弟看姐姐姐夫忙着喂孩子，就說“我也來喂一個吧？
家裡小侄子小侄女我也不是沒喂過。
”

　　林慧無情駁回，“你喂好你自己就行了。
”

　　等孩子們吃飽了，她才端起自己的碗，關心一下這個小弟，“秋季學期過一半了，在學校怎麼樣？
”

　　“挺好的，上課聽得懂，作業也不多，同學們很好相處。
”

　　對他來說這個程度就夠了。

　　林慧點頭，這年紀的孩子叛逆，她就不多規勸了，隻要安心拿到畢業證就成。

　　“我們在縣城買了個鋪子。
”

　　林小弟被他三姐驚到，嘴巴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縣城買鋪子那得多貴啊？
姐你們可真剩錢！
”

　　“這你不用管，過完元旦，大概是你們放寒假的時間，你姐夫要在店裡開始賣衣服了。
”

　　把家裡的存貨給賣光後，正好有個春節假期過渡，他們可以好好算賬，看是繼續做布料生意還是吃食生意更掙錢。

　　賣衣服？
！

　　林小弟眼睛瞬間亮了，把嘴裡的肉咽下去，搶先道，“姐夫我跟你一起！
我不要錢！
”

　　徐東升就喜歡這小子的活潑勁兒，“聽你姐的話。
”

　　“我們不清楚大概需要賣幾天能賣完，要是一直賣到大年三十，你的假期可就不剩幾天了。
”

　　林小弟完全不在意，“沒了就沒了，天天讓我去賣東西也行，過年回去跟爹娘吃頓飯就成。
”

　　林慧：要是對學習有這種覺悟，我們老林家何愁不出一個大學生啊！

　　以前每次快到開學前幾天，他就要死要活的，去學校就好像上刑一樣痛苦。

　　“到時候我讓你姐夫去學校接你，你跟着去，不許自作主張，一切聽你姐夫安排。
”

　　“不許喊苦喊累，但凡沒做好，你姐夫罵你我也不管。
”

　　林小弟舉着筷子保證，“我聽姐夫的話，他打我罵我都成！
”

　　徐東升搖頭，把他的手拉下來，“哪裡就到這個程度了？
”

　　他連狗子都能教會，還教不會這個小舅子？

　　下午林小弟磨磨蹭蹭聽完小喇叭廣播節目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林慧及時把幾個孩子揪住，“你們不許跟去，天黑得快，路上有蟲蟲！
”

　　徐東升收到老婆的眼神，趕緊飛速騎車跑遠。

　　1984年元旦後，供銷社的布價相較之前有所上升，但是相差不大。

　　徐東升選了個周日的時間，店裡正式開工！

　　他用油布包裹住衣服，往三輪車後鬥放。

　　去接林小弟的時候，徐東升順道給梁青送了件衣服。

　　“你姐按你的身材特地做了件衣服。
咱這也不下雪，你裡面穿件毛線衣再搭件大衣和圍巾，指定好看！
”

　　她倆年紀其實差不多，但林慧看着比較成熟，梁青就叫她一聲姐。

　　梁青驚喜，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廠子生産的布料。
但是看這款式，做得真好看！
圍巾上還有蘭花圖案，真美！

　　她眼光不差！
像省城來的，這衣服肯定受歡迎！

　　“替我謝謝姐！
”

　　她現在反應過來了，國家免收布票，他們拿做出的成衣拿出來賣，也不算違反規定。

　　徐東升要避嫌，沒多聊就走了。

　　賣吃食得趁早，但是賣衣服不一樣，行人匆匆哪兒有空停下來看。

　　他到縣城裡時還沒到午時。

　　雙手叉腰，滿心自豪，這可是他們第一家屬于自己的鋪子！

　　他親自上前開門，再把招牌上的紅布揭下來。

　　“老三家的衣服”——非常簡潔明了，容易記。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懶得想名字，跟之前老三家的食鋪名字如出一轍。

　　萬一有老客還記得他徐老三呢？

　　原本新店開業，這是他們的第一家買下來的鋪子，應該放幾串鞭炮熱鬧熱鬧，但是他擔心惹麻煩，還是低調的好。

　　林小弟為了勤勞的好印象，一過來就拿起掃把打掃衛生。

　　是個會看眼色的。

　　徐東升跟狗子把衣服分類挂到被打磨幹淨的衣杆上。
他今天隻帶了三分之一的衣服過來，整個鋪子還是顯得有些空蕩蕩。

　　他甚至想着，要不是擔心有味道染到衣服上，隔出一個幾平米的地方賣串串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