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們也能留在市裡嗎？
我們想住樓房。
”桃子問林二嫂。

　　梅子也在一邊點頭，“樓房好好啊，好高，下雨都不怕漏水。
”

　　她們那時候雖然年紀小，但隐隐約約還有印象。
小時候在村裡，下雨的時候是不能睡的，怕一覺醒來就會被水淹，家裡所有的水桶和盆碗都要拿去接水，實在撐不住了就把小孩放桌上睡，大人在一邊守着。

　　屋頂的碎瓦片頂不住狂風，有時候還會塌掉。

　　到了鎮上，她們不怕屋頂的瓦片會塌掉了，但是下雨還是會漏水。

　　所有人最喜歡的還是結實高大的樓房，不怕風不怕雨，能睡得踏實。

　　林二嫂也喜歡，“我們回家蓋樓房也行。
”

　　林果還拿着一瓶從超市裡買來的北冰洋汽水，“可是市裡有好多吃的！
還有好多大車！
鎮上都沒有。
我們大堂哥、小叔、姑姑都在這邊生活，我們家不能也搬過來嗎？
”

　　林父在一旁笑呵呵的，“隻要你們以後能考上這邊的學校就能來。
”

　　桃子梅子兩姐妹成績一般般，現在在上高中，早就想好畢業後就不念了，在家裡幫忙，現在見到了花花世界，心就飛了。

　　“我們倆畢業後也來市裡，跟姑姑家的店批發衣服，去擺攤！
”

　　林二嫂吓一跳，“你們兩個年輕小姑娘，沒人陪着，我不同意！
”

　　林母也害怕，“不行不行，太危險了，你們又沒經驗，别被人給欺負了。
”

　　對他們來說，市裡已經算極遠，充滿未知的危險。

　　兩個姐姐滿是失望，林果見狀，拍拍胸脯：“那我考到市裡來，保護大姐二姐。
”

　　林二哥拍他一把，“好小子，那你努力考，你爹我把房子先給你準備好了，要是考不上，你就挨我揍！
”

　　桃子梅子姐妹也說：“弟，你一定要考上，姐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

　　“你現在可是我們全家唯一的希望了，一定要超過你小叔的學曆啊。
”

　　林果嘴巴微張，他就是随口一說，怎麼都看着他？
他考試都還将将及格，還指望他超過小叔的學曆？
！
這下完蛋了！

　　——

　　因人數衆多，徐家人分散開來住，徐父徐母住在老三家，其他人則被周正給接回自家去了。

　　小雲在村裡養胎，現在能看出孕像了，不好出門。

　　她喂了雞，坐下來開始縫孩子的小衣服。
雖然有樂樂的舊小衣，但當娘的總覺得不夠。
周正每隔兩周就回來看她，不僅帶了肉蛋和麥乳精給她補身體，還帶了柔軟的布料。

　　他也想給孩子最好的。
有了舊衣，新衣也不能少。

　　她在家邊縫補，邊聽廣播。
在村裡的日子很平靜，她都長了不少肉。

　　“娘。
”有人走進來，喊了一聲。

　　小雲冷不丁被吓到，差點被針戳中手指。
她放下手上的布料針線，走出去，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但對方好像沒認出來她。

　　“你是誰？
我娘呢？
”

　　小雲下意識皺眉，對方年紀差得多，性格也尖銳，她打小就不喜歡。

　　她淡淡道，“叔叔阿姨和大哥二哥兩家都去市裡了，我給他們看着家。
”

　　徐紅梅以為她是鄰居家的，幫忙守家，也沒多問來曆。

　　她臉色陰郁，這一年來，因為王有餘的門牙被崩壞了，遭人嘲笑，脾氣變差，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之後她又因為廠子倒閉，下了崗，在家裡更沒有地位。

　　王雪年紀大了，在家招贅。
結婚辦酒的時候，她娘家沒有一個人過去，狠狠給了一個沒臉。

　　徐紅梅又是怨恨家裡無情，又是希望他們能幫自己一把。

　　壞了瓜，先悶裡頭腐爛。
這些事外人都不知道，小雲一直在城裡，更不清楚了。
隻奇怪為什麼徐紅梅作為大姐沒有跟着去市裡。

　　徐紅梅撐起嘴角笑笑，“我之前家裡頭事兒忙，現在才抽出空來，卻忘了老三家的地址，你知道嗎？
”

　　小雲想着她應該是要去慶祝的，就給了外城新超市的地址，沒給家裡的。

　　等人轉身走了，她才越想越不對勁，去給林慧打電話知會一聲。

　　“……我給了超市的地址。
”

　　林慧垂下眼眸，“沒事，她來了也占不了什麼便宜，不用在意她。
表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有孕吐嗎？
”

　　小雲一臉幸福，摸摸肚子，“沒有，孩子很乖。
”

　　兩人聊了會兒，就挂斷電話了。

　　正如林慧所說，根本不把徐紅梅放在心上。

　　她甚至沒有知會徐家其他人，隻叮囑了保安和營業員，要是有一個女人自稱是徐家大姐的，隻當普通客人對待，不給任何特殊對待。
要是鬧事的話，直接丢出去或者送到派出所都無所謂，不需要留面子。

　　一路輾轉，孤身一人坐了火車過來的徐紅梅，在看到高樓和大超市的時候，隻覺得恍惚。
她想找人，卻不知道該怎麼找。

　　她去問工作人員，隻得到一個小小的微笑，什麼答案都得不到。

　　她不甘心，卻被保安集體架出門外，像垃圾一樣丢到地上。

　　時不時就有小偷小摸被如此對待，路過的人都以為她也是同類人，看過來的眼神充滿唾棄。

　　徐紅梅一身難堪，灰頭土臉地回了家，心裡越想越充滿怨氣。

　　除了她和林慧，無人知曉她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