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麼回去了？
這房子都沒人住，多可惜……”徐父站在院裡感慨，心疼，這麼好的房子呢。

　　徐東升盯着他手上的小鋤頭，“那沒辦法，我們家的根不在這兒，肯定得回去。
以後每年帶你們來住幾天也不錯。
”

　　除了最大那套院子時不時請人去打掃外，另外兩套小的都租出去了，這邊這套院子就留給孩子們偶爾回來住。
平時他們要是過京市這邊來，也能有個落腳地。

　　他又說，“都知道要回去了，爹娘你們幹嘛還要費力除掉這些野草？
可能沒過幾天後又要再長起來了。
就像那課本裡說的一樣，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

　　徐母手上拿着一把生鏽的鐮刀，磨來磨去感覺還沒手好使，幹脆把鐮刀丢到一邊，直接上手去拔。

　　“就你家這幾個孩子，連地都沒下過，指望他們能整理幹淨？
不如趁我們在的時候能弄一點是一點。
”

　　林父林母也在一邊幫忙拔，“是啊，把院子弄幹幹淨淨的，住起來才舒服。
”

　　徐東升自己都是個懶貨，覺得生出來的孩子是懶貨也不奇怪。
他也一點不為此感到羞恥，見勸不動老人就進屋去了。

　　孩子躺在床上睡熟了，趙向南跟林慧坐在一邊守着，林宏坐在小闆凳上，說話聲音壓低。

　　“……要不我也往那最偏僻的地方去買？
”

　　趙向南還是覺得他有點沖動，勸道，“你也問過了，最偏僻的地方少說也得二三十萬，一個丁點大的小屋，就算買下來能頂什麼用？
住住不好，租租不掉的。
”

　　“我曉得你是覺得房子會漲價，可是風險太大了。
我倆加一塊，一個月才掙一千來塊錢，不吃不喝也得存三十年，孩子讀書怎麼辦？
萬一有急用錢又要怎麼辦？
”

　　“而且我們就一個女兒，沒必要買不一定用上的房子，不如把這筆錢留給她當嫁妝，就是存到銀行吃利息也不錯。
”

　　徐東升聽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他們氣氛這麼嚴肅是在說買房的事。

　　林宏确實是對京市的房子很心動，聽到老婆反對的聲音，被潑了盆冷水，發昏的頭腦清醒過來，有點躊躇不定，糾結地看向他三姐。

　　“這不是一件小事，你們兩夫妻自己商量着來做決定。
”

　　聽到這，徐東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當初也沒見她怎麼商量着來啊。

　　林慧見他看過來，明白他的意思，抿嘴笑笑，又接着說：“我當初跟你們姐夫決定買房是根據自家的能力來的，即便是貸款，我們也能很快還上。
換句話說，如果你們手裡有錢，我肯定大力推薦你們去買房增值。
但是如果因為背上房債而影響到生活質量的話，我不建議你們去做這件事。
”

　　她轉向林宏，“你不是不知道欠錢的感受，每個月辛辛苦苦當牛做馬掙錢，一分沒到手上全給還完了才松口氣。
但是現在你有老有小，要讓爹娘、老婆孩子跟着你一起吃苦？
過想吃頓肉都得思來想去舍不得花錢的日子？
”

　　林宏嘴巴微張，他當時壓力有多大自己是知道的。
每個月工資都見不着的感覺，真是難熬，說句嚴重的，有時候心裡有種沒有盼頭的感覺。

　　他看向床上熟睡的女兒，縮減開支這肯定不行，他還想給女兒買漂亮衣服，聽說喝奶粉喝牛奶好，他也想買，這些都不能省……

　　林慧起身走出去，“好了，這是你們兩口子的事，互相體諒一下，好好商量着來吧。
”

　　徐東升一言不發跟在她後頭走回主卧，關上門後，才說：“嘿，我還以為你會勸他們買房呢。
幾年前你比老楊還稱職，都可以去做房屋中介說客了。
”

　　林慧輕飄飄看他一眼，“我不是說了嗎？
有多大能力幹多大事。
要是為了買房把自己跟家人搞得透不過氣，那買房不是好事而是壞事了。
”

　　現在他們家家都有房子，都夠住，要是能多一套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妨事。

　　勸人買房她又沒有提成。

　　徐東升攬着她肩膀嘿嘿笑，“老婆說得對，我們家的錢都是你的，你說了算。
”

　　隔天一行人大包小包去往車站的時候，趙向南的臉色好了許多，林宏雖然表示有點可惜，但是也暫時放棄了在京市置房産的計劃。

　　有心無力，說的就是他。

　　即便知道未來房價還會繼續漲，但是手裡沒有錢就是沒有錢，總不能去偷去搶。

　　回程路上依舊遇到很多上門推銷的銷售員，幾個老人吃了虧，硬是忍住了沒有掏一分錢，要是實在說不過人家覺得心動，就假裝犯困犯迷糊……

　　出門的時候一路颠簸隻覺得久遠，現在回程了卻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徐東升想把他們送回市裡休整幾天再回村，可幾人都歸心似箭，想馬上回村。
還催徐東升趕緊去照相館請人幫忙洗相片出來。

　　身上好幾天沒洗了，酸臭酸臭的也不急着回去洗漱，還想回村。
徐東升猜都猜出來，這是想趕緊回村裡跟老夥計們炫耀呢。

　　“那也得回市裡待兩天，在市裡洗相片快點，到時候我二舅子開車來接你們。
”

　　“那行。
”

　　幾人想着，先回去跟狗子娘和周邊鄰居說一說京市的繁華也行……

　　等相片洗出來了，他們也休息夠了。
徐東升本沒打算跟着回去，結果有道消息送來，他不得不回。

　　縣城前年才把大廣場給建好，今年又計劃改造老城區。
他們縣城的那家店正好又占了個位置。

　　要放在以前，他能樂得跳起來。

　　但是現在他做生意做久了，知道這店長長久久開着比拿一筆買斷錢要劃算得多。

　　“不知道隻要錢的話能給多少，要是給置換新鋪子，又得重頭再來。
而且根據縣裡的情況，新鋪子地段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

　　基本上好地方都被人占了。

　　林慧考慮後，就說：“我們大部分的生意都在市裡，留一家店在縣城也沒什麼意思，分散管理也麻煩，不如收回來吧。
那些員工願意跟着來市裡的給放進其他店裡，不願意挪地方的就給一筆遣散費。
”

　　徐東升點頭，摸摸下巴，“讓林宏跟周正一起去，兩人代我出面去談拆遷款。
最後談不下去了我再出面就是。
”

　　他知道，盡管這麼多年過去了，管這事的還是那些人那些部門，該擺的姿态就得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