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升也探頭過去數了下，沉默，還真是少了，10塊錢，不是小數。

　　他掏兜，想給女兒補上，徐國峥徐國嵘卻從自己的紅包裡給她抽出來，“我們一人給你5塊錢，就一樣多了。
”

　　林昔接過錢，過了會兒又高興起來，“今年的紅包好多啊。
”

　　兩兄弟也喜滋滋地點頭，他們今年的紅包比去年的多了二十幾塊！

　　尤其是徐國嵘，上了電視後，各種親戚看到他都想套近乎，他都不認識誰是誰，出門走一圈，兜裡就裝滿各種被塞進來的糖果。

　　林慧笑，“因為今年大家的工資都漲了啊，而且你們還多了好幾個堂嫂、舅娘，成家了就要給小輩發紅包了。
”

　　林昔想想自己以後也要給那麼多小孩發紅包，就搖頭，“以後我不結婚了，發不起紅包啊。
”

　　林慧失笑，“你才多大，用不着考慮這個。
我跟你們爸爸這才是散了不少财出去，好歹有你們仨，給我們回了點本。
”

　　徐國嵘點頭，“生孩子多還是有好處的。
”

　　徐東升在一邊默默問，“你以後要生幾個？
”

　　“要看我有沒有錢，有錢就多生，沒錢就少生。
”

　　林慧沖他豎起大拇指，“我兒子有覺悟。
”

　　徐母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才走進來，不住搖頭，誰家孩子在十三四歲毛還沒長齊的時候就跟爹娘聊生孩子的事？
也就他們家了，平時說話就奇奇怪怪的。

　　“娘。
”

　　“奶奶。
”

　　徐母：“我來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市裡？
”

　　“後天回吧，店裡事情有點多。
”

　　徐母一聽後天就要回，急急忙忙要去村裡殺豬的人家買肉。

　　家裡有他們帶回來的幹海鮮，就不做魚了，過年也吃夠了，炖點排骨湯吃清淡的。

　　步入1995年，孩子們又往上蹿了一截，尤其是老大，不到14的年紀就長到一米七五，眼看直逼他老爸的身高去了。

　　一頓吃三大碗飯，都不長肉全長身高去了。
林慧有點憂慮，不長不好，但是一下長太多了也不好。

　　“去年我去開家長會，我看你們班裡同學中就數你最高了，鶴立雞群一樣。
會不會覺得難受？
”

　　徐母不理解，“咋還會難受？
”

　　徐國峥摸摸自己膝蓋，“有時候覺得膝蓋酸酸的，偶爾晚上睡覺還會抽筋。
”

　　林慧解釋，“這是一下子長太高了，營養可能跟不上。
”她轉頭看徐東升，“你小的時候營養更不夠，會難受嗎？
”

　　盡管時間過得很久遠，徐東升想起來記憶還很清晰，“有時候會難受，老太太就偷雞蛋給我吃。
”

　　有時候半夜還守在床邊給他按摩腿。

　　徐母拍大腿，“這老太太，我就說肯定是她拿了雞蛋，非不承認！
”

　　徐父給孫子夾了一塊大骨頭，“那怎麼辦？
”

　　“平時多熬熬大骨湯，吃雞蛋喝牛奶都能緩解。
”

　　徐母不由感慨，現在的孩子條件是真好。
不說他們那代，就是徐東升這一代，小時候能吃飽喝足都是做夢，現在開始追求營養了。

　　徐父搖頭，這是因為他們家有錢呢。
大部分人家裡每天能吃上一頓肉，吃飽飯已經是不錯的了。
啥牛奶，村裡也沒幾個人能喝上。
就說他們老大家老二家也算有錢了，都不敢給孩子一天一瓶的訂奶喝……

　　年初六一大早，一家人開車回市裡。

　　剛回到家還沒能喘口氣呢，林慧就接到了老楊的電話。

　　他長呼出一口氣，“終于有人接了。
”

　　林慧笑，“新年快樂啊老楊。
”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老楊好像挺着急，“我這邊前兩天來了兩套院子，是一家兄弟倆的，隔壁鄰居，想把房子賣了去南邊做生意。
雖然比不上你們那套大的，但都是兩三百平的小院，把牆給打通了，那不就是一個大院了？
”

　　“兩兄弟還挺着急，要求這個月一定要脫手了。
”

　　林慧聽老楊說起房子的詳細情況，産權清晰，裡頭物件都是完好的，心裡就定不住了。

　　不過現在兩套這樣的院子，價格最少得上百五十萬了。

　　“我們先考慮考慮，明天給你答複。
”

　　“行，不過你們盡快決定，要是拿不下，我就去找别的客戶了。
”

　　“行。
”

　　林慧挂斷電話，進屋翻出小冊子和存單。

　　徐東升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心裡“咯噔”一下，“老楊那個房子很不錯？
”

　　林慧點頭，“聽他說的還不錯，但是我們手頭能動的隻有30萬，原本是想要趁熱在市裡另外一頭再開一家新超市和海鮮鋪子，但……”

　　徐東升盤腿坐到床上，“以後孩子們不一定會去京市念書，我們有必要在那邊買那麼多房子嗎？
已經買了一套大的一套小的，住都住不過來。
”

　　以前說為了孩子讀書買房子做準備根本就是個謊話，一戳就破。

　　林慧說實話：“我就是想買房子保值。
其他地方的房子不好說，但是大城市的一定會漲，而且是瘋漲。
你還記得你十年前說的話嗎？
”

　　徐東升當然記得，那時候兩人躺在床上，覺得十萬百萬的房子簡直是天價，隻當是笑話，不敢置信。
但現在，現實已經說明一切。

　　“但我們現在手頭的錢不夠。
”

　　林慧把賬本合上，膽子越發大了，“我們的新鋪子照開，買房的錢——貸款去！
”

　　這是近幾年住房體制改革會議的成果，林慧不知道在心裡頭盤算了多少。

　　徐東升吓一跳，“貸一百萬的錢？
是不是有點多了？
”

　　林慧咬咬牙，“買下這兩套，我們就停手了，孩子們一人一套，留着增值，以後再也不買了。
”

　　她算過賬，“不到十年，我們就能還完，到時候那兩套房子一定不止值100萬。
”

　　“你負責掙錢，我負責花。
等我們年紀大了，全國四處旅遊去~”

　　“好不好嘛，老公~”林慧雙手挂到他脖子上，扯着聲音拉。

　　多少年沒有這麼撒過嬌，喊完自己雞皮疙瘩先掉一地。

　　徐東升自己都覺得牙酸，沒忍住上手捏她的臉，無奈道，“行行行！
人家貸款去做生意，你貸款買房子。
”

　　他是服了老婆對房子的熱愛。
這麼多年，她除了房子跟黃金，幾乎很少開口要買什麼禮物。
噢，黃金也得給房子讓路。

　　這一開口，一套房子就把他榨幹了……

　　1995年春，林慧兩人悄無聲息再拿下京市兩套四合院，除了會計，也無人知道他們竟然身負百萬債務。

　　趙向南有時候對着林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職業操守占了上風。
她摸摸自己凸起的肚子，心想這些做生意的人真是膽大，怨不得能掙錢。
她頭頂要是有那麼多債務，怕是要連覺都睡不着了。

　　兩口子雖然壓力大，但是每月已經有固定上萬塊錢的收入，壓根不用愁。

　　發愁的是孩子們。

　　林慧看他們又開始摸最後的紅包算錢，知道是要劃欠條了。

　　她近來也沒什麼事，把人喊過來，出主意，“你們要不要自己掙錢？
”

　　徐國嵘擡頭，“怎麼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