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手搭在車後鬥杠杠上，語氣帶有讨好，“你看你們每天風吹日曬的多辛苦啊，還是有個鋪子好，沒有客人的時候還能坐着休息，每天舒舒服服等客人上門就好了。
”

　　好意思說這話？
他臉皮倒是厚，也不知道都是被誰害的。

　　徐東升瞥一眼，然後用力拍了下車座上的灰。
把對方給狠狠吓了一跳，想到之前他那把閃着銀光的刀，連忙把手收回來。

　　徐東升勾起嘴角嗤笑一聲，“所以你們天天坐大門口聊天，等到客人自己上門了嗎？
”

　　被人奚落嘲諷，男人有些尴尬又有些埋怨，要不是小舅子兩口子沒用，把之前大半年租金錢都虧掉了，他也不會來受這份氣！

　　“額，呵呵，還是徐老闆更會做生意，我們哪裡比得上啊……”

　　“别廢話，說吧，你打算降多少錢？
”

　　“每個月7塊錢，噢不，6塊6塊錢。
”男人察言觀色，臨時又降了一塊錢。

　　是挺便宜的，他一天掙的錢都夠租三四個月的了。
但是他不樂意跟這麼惡心的人打交道。

　　再一個，以現在的情形來說，開店不如走街串巷好。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是能賣得更快更多，成本也壓得更低。

　　“還有鋪子裡那些新買的冰棍箱等東西，也都便宜賣給你，隻要半價。
剛用沒多久，跟全新的一樣……”

　　噢，這是想要及時止損，能收回一點是一點。

　　可徐東升手上的工具已經完全夠用，沒必要買來囤着等過一年才能用。

　　他似笑非笑，“還是不了，你拿回家自己用吧。
要是幹得好好的再來一次讓我們立馬走人，那可真是太累人了。
再有下一次，錘頭就不知道該揮向哪裡了。
”

　　“不會！
之前是我做得不對，誠心跟你道歉。
這次向你保證，發誓肯定不會出現上次的情形。
”他着急解釋。

　　“連協議都能作廢，你拿嘴巴保證有什麼用？
你不是說那鋪子很适合做生意嗎？
又不愁租，就算你再提提價，也多的是人搶。
”

　　男人嘴角一抽，之前可能還有人搶，現在别說搶，主動去問人家都不要。
天氣異常，做生意的人都變謹慎了。

　　他還想要繼續勸說，徐東升直接擺手，一副不想跟他多廢話的模樣，狗子則直接把人拉到一邊，指着他鼻子罵。

　　“你他娘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走開走開，說了不租就不租！
你當誰稀罕你那破鋪子呢？
又小又破，要不是當時看位置好，我們都不想要。
”

　　“放張桌子連轉個身都難，現在做生意掙不到錢，名聲都被你們搞臭了，誰還想要！
”

　　“滾滾滾！
别擋我們做生意，晦氣！
”

　　狗子一頓輸出，那男人被罵得滿臉通紅，快氣死了，轉身就走。

　　見這一幕，徐東升在身後樂彎了腰，朝狗子豎起大拇指，“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子你現在可以啊，罵人的功力見長，膽子也大了！
”

　　狗子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還行吧……”

　　“今天有什麼包子賣？
”

　　剛把人趕走，客人就來了，難不成那男人身上真是帶了晦氣不成？
長得喪就算了，運氣還差！

　　徐東升站直了，對着客人介紹，“有豆沙包和酸菜包，都是8分錢一個，饅頭6分錢一個，茶葉蛋是3毛錢一個。
”

　　客人皺眉，“漲價了啊？
之前我跟你買都不是這個價。
”

　　徐東升笑笑，“這也沒辦法，糧食漲價，菜也都斷茬兒了，我們這也是好不容易進的貨。
”

　　這是實話，縣城裡還在擺攤賣吃食的不多了，比年初時候少一大半，都是因為成本太高還買不到。

　　客人也就是抱怨抱怨，該買還是得買，“給我來3個饅頭，2個酸菜包，茶葉蛋就不要了，太貴。
”

　　“好嘞。
”

　　徐東升快速給他裝好。

　　“叔叔還有糖水嗎？
”

　　“有，你要什麼？
”

　　“今天要綠豆糖水。
”

　　“好。
”狗子打開蓋子，接過小孩兒的碗，拿起勺子就舀，速度已經練出來了，一滴水都不會滴到邊上。

　　一個個客人前後腳接着來，兩人忙而不亂，又是早早賣完了。

　　林慧擔憂外頭有攔路搶東西的，特地叮囑他一定趕早不趕晚。

　　回家時候，隻有三個孩子和山娃跑出來接他。

　　他把車停好，抱起安安，哥倆一左一右坐在他腳面上，抱着大腿讓他就這麼擡腳走，跟騎馬似的，好玩。

　　山娃搖着尾巴跟在身後。

　　果然，那三個在聽午時節目，單田芳老師說評書。
一臉沉迷模樣，連他回來了都不知道。

　　“阿慧，中午有剩飯嗎？
”

　　重新賣回包子，他們就不再辛苦帶午飯了。
可今天生意太好，看時間還早，幹脆就把午餐的份一起賣出去了。
現在肚子餓得咕噜咕噜叫。

　　反正以後也不生孩子了，大嫂二嫂大概率也不會生了，林慧把孩子們的小包被一個個拆線。

　　她手上忙活，耳朵不知道聽沒聽見他講話，一聲不吭。

　　他單手叉腰，嘿，買個收音機回來，自己的地位反而又降了是嗎？

　　他低頭，動動腿，企圖把兩個秤砣摘下來，“兒子哎，你們跟山娃玩去。
”

　　哥倆搖頭，死死抱着他的腿不動彈。
安安的雙手也抱着他脖子不放。

　　徐東升歎氣，真是甜蜜的負擔，隻好拖着三兄妹去竈房找東西吃。

　　好在鍋裡還有一碗粥，和兩個饅頭。
他直接用筷子一穿二，再單手拿碗，艱難地挪回堂屋。

　　“啊——”

　　安安張大嘴巴，還用小手指自己嘴巴。

　　“肚子餓啦？
”他端着碗給她喂了一小口粥，然後把一個饅頭掰成四塊。

　　“你們一人一塊，山娃也有。
”

　　他丢了塊饅頭到地上，山娃快速叼起來。

　　再拍拍兩個娃的頭，“爸爸腿麻了，你們起來。
”

　　康康平平拿到饅頭，就放手了，坐小闆凳上乖乖啃饅頭吃。

　　院門沒鎖，“砰”一聲被人推開。

　　“啊啊啊我聽見聲音了，奶奶，今天是什麼評書？
”

　　徐國華幾個沖進來，目标指向收音機。

　　徐母“噓”一聲，然後說，“今天評的是《隋唐演義》。
”

　　幾個小孩安安靜靜地豎起耳朵聽。

　　徐東升不滿，開口，“哎哎哎，你們幾個，見到我不叫人？
”

　　“啊？
”徐國華轉頭，“三叔你回來了！
”

　　其餘幾人也叫了聲“三叔！
”

　　林慧好像這時候才發現他回來了，驚訝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吃這個？
”

　　徐東升哼一聲，“你眼裡隻有收音機，哪裡還記得我這個老公在外面辛辛苦苦掙錢。
”

　　這話說得林慧有點愧疚，站起身，“呵呵……沒忘，我現在去給你做個菜吧，炒盤雞蛋？
”

　　“哼哼。
”

　　安安坐在他大腿上，好奇地盯着爸爸看。

　　“mUa~還是你乖，饅頭好吃嗎？
”

　　安安張大嘴巴，饅頭塞小牙縫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