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學校放寒假，林慧拿到了孩子們的考試成績。

　　康康拿了雙一百分，平平也是雙科上了九十分。
就是安安隻到八十分，太粗心，平時都會算的加減法，到了考試的時候總是出現錯漏。

　　語文更不用說，連名字都忘記寫，拼音也多橫少劃的。

　　林慧點康康跟平平的頭，“以後寫作業的時候，要是被我發現你們幫妹妹寫，以後再也沒有牛奶喝。
”

　　平平看一眼媽媽，小聲說，“不喝就不喝。
”

　　這幾個從出生開始，日子過得太好了，不缺吃喝，現在竟然連牛奶都不稀罕了。

　　林慧冷哼一聲，“那從今天開始，你跟安安就沒有牛奶喝了，麥乳精也沒有。
”

　　安安瞪大眼睛，驚訝地擡頭，“我剛剛沒說話！
”

　　平平拉她，“我是為了你才受懲罰的！
”

　　安安的小眉頭皺起，勉勉強強應她二哥，“那、那行吧，我跟二哥就不喝牛奶了。
”

　　康康沒說話，他要長高高，師父說了多喝牛奶對身體好。

　　林慧當着他們的面，把三瓶牛奶拿進屋裡，熱過之後，康康一瓶，她喝一瓶。
另外一瓶留着孩子爸爸晚上回家喝。

　　咕咚咕咚喝下半瓶，康康咂摸嘴巴，就算沒加糖他也覺得好喝。

　　安安舔舔嘴唇，湊過去問他，“哥哥，牛奶好喝嗎？
”

　　林慧笑，從小喝到大的東西，不知道好不好喝？

　　康康瞄一眼媽媽的臉色，正好跟她的眼神對上，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回來，“唔，不好喝。
”

　　平平生氣，拉着安安跑出去玩，“不喝就不喝！
我們才不稀罕！
”

　　“媽媽，要不我也不喝了吧？
”

　　康康有點愧疚，他是大哥，讓弟弟妹妹看着自己喝牛奶，一點都不講義氣。

　　林慧挑眉，“随你，你要是不想喝了，那以後就都沒有了，家裡的牛奶和麥乳精全是我跟爸爸的。
”

　　康康不相信媽媽真的會自己喝完不給他們喝，誰家的好東西都是留給孩子的。

　　林慧用實際行動證明她家不一樣。

　　等徐東升回來了，林慧給他喝牛奶，“熱過了，你睡前喝一碗，能睡得更好。
”

　　徐東升低頭瞥一眼孩子們心虛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肯定幹什麼壞事了。

　　“行啊，我小的時候連牛奶是什麼味的都沒聞過，還是現在的小孩好啊，有牛奶喝還不珍惜。
”

　　他兩三口把牛奶喝完了，然後擦擦嘴巴，“真好喝，我們這麼辛苦，也是該補補。
”

　　“明天早上你晚點走，我給你做牛奶饅頭吃。
”

　　“好啊。
”

　　兩人在飯桌上兀自聊起來。

　　平平小聲說，“明天早上我們肯定也能吃，别怕。
”

　　誰知第二天早上，擺在他們面前碗裡的是白粥和小鹹菜，懵了。

　　林慧跟前擺着一小盆奶饅頭，她全是用奶和的面，奶香味實在濃。
她還加了一點白糖，嚼起來甜滋滋的。

　　徐東升兩口就吃掉一個小饅頭，再喝口雞蛋湯，“唔，好吃！
要是牛奶不貴的話，我們店裡也能賣這個，小孩肯定愛吃。
”

　　林慧點頭，“縣裡的鮮奶少，但是市裡的多，你算算成本，牛奶小饅頭賣貴一點也是可以的。
有些人不缺錢，把孩子當寶，肯定不會嫌貴。
”

　　安安咬着嘴唇，她也想吃牛奶小饅頭，“媽媽，我不是你的寶寶了嗎？
”

　　林慧給她舀一勺雞蛋湯，“你當然是我的寶寶，但是你們三個說了以後不喝牛奶，這個饅頭也是牛奶做的，那你們就不能吃。
”

　　“你們知足吧，别人家的寶寶每天喝粥吃糠咽菜，連雞蛋都沒得吃，你們每人一個雞蛋，吃這麼多肉，還挑食。
”

　　平平咕噜咕噜把雞蛋湯喝了，努力把眼睛從噴香的小饅頭上收回來，“不吃牛奶就不吃，我們吃雞蛋就好了。
”

　　康康默默把白粥小鹹菜吃光了，安安扁着嘴喝白粥，委委屈屈，“我不喜歡吃小鹹菜。
”

　　徐東升的饅頭都吃不下去了，有點心疼，被林慧瞪了一眼，也不敢說什麼，吃飽了騎上車就去店裡盤賬。

　　又是一年年底，店裡的賬和庫存都得進行清算了。

　　三個孩子看爸爸已經走了，盆裡還剩下十幾個小饅頭，期待地看着媽媽。

　　林慧把盆端起來，“拿去給爺爺奶奶吃，他們大半輩子還沒有嘗過牛奶的味道。
”

　　年紀大了覺就少，徐父徐母在小賣部門口聽廣播，手頭在剝玉米粒。

　　“爹娘，家裡做奶饅頭做多了，拿來給你們嘗嘗。
”

　　徐母擦擦手，接過盆，“牛奶做的饅頭？
”她吸吸鼻子，“哎喲，是奶香。
”

　　徐父側頭，看着身後三個垂頭喪氣的小孩，“他們怎麼了？
”

　　“好東西吃太多了，連牛奶都不稀罕。
”

　　徐母一聽，“這還得了？
！
牛奶這樣金貴的東西，以前不是領導人都弄不到奶票，你們現在竟然不當一回事。
”

　　幾個娃從小喝到大，确實不知道牛奶有多貴。

　　平平看爺爺奶奶一口一口吃掉奶饅頭，實在忍不住了，大喊，“媽媽你欺負我們！
别人家的爸爸媽媽都是把好吃的留給孩子，為什麼你不給我們吃？
”

　　安安也不高興，“媽媽你壞。
”

　　林慧低頭，冷眼瞧着，“你們還挺不服？
憑什麼好東西都要留給你們？
你們是掙錢了還是幫家裡幹活了？
”

　　“别人家的孩子從小就要割草養雞養豬，還要種地搶收，誰家孩子像你們一樣，什麼都不用幹，每天在家看電視玩玩具？
你們那一床的玩具拿出去一樣都要被人羨慕死。
”

　　“遠的不用問，你們去問問隔壁堂哥堂姐，他們七歲的時候是不是在地裡幹活？
就算是現在，他們一放假都得去自己家的店端盤洗碗。
”

　　“讓你們過好日子舒服慣了，敢這麼跟我說話？
”

　　三個孩子第一次被媽媽這樣訓，跟平時的語氣不一樣，他們吓到了，嘴角抿起來，哭起來也不敢發出聲音。

　　正巧這時候徐國華帶着徐國超幾人過來小賣部買零食，驚奇，“哎嘿，這是挨罵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三嬸罵人。
”

　　徐國超吸吸鼻子，“三嬸，我給你拿棍子。
我娘罵小孩都是拿棍子打的，打屁股打手掌心，多打幾頓就老實了。
”

　　自己挨打挨罵的時候讨厭别人架火，輪到别人的時候就喜歡看熱鬧。

　　安安連連擺手，哭咽，“不要打不要打，打人很痛。
”

　　林慧把盆裡的奶饅頭分給所有人，除了他們三個。

　　徐國超左手一個右手一個，高興，“三嬸，你做的饅頭太好吃了！
我給你當兒子吧！
”

　　娟娟也争着說：“三嬸我給你當女兒，肯定聽話！
”

　　林慧笑着點頭，“好啊，我們家糧食多，多兩個孩子也不怕養不起。
”

　　這回連帶着康康也開始難過了，把堂哥推開，然後緊緊抱住媽媽，“媽媽我錯了，我才是你兒子。
”

　　平平安安也是，抱着她哭喊，“媽媽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聽話。
”

　　林慧沒應他們的話，也不再訓話。

　　第二天早上，孩子們發現爸爸媽媽不在家，隻有爺爺奶奶在。

　　徐父說：“你們爹娘出去了，過段時間才回來。
”

　　孩子們呆愣住一動不動。

　　爸爸媽媽去哪裡了？
不帶他們去，是不是真的不要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