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升騎着三輪車在城裡逛。

　　他除了給孩子買奶粉，還有買香料時候去過供銷社，基本沒空出門逛過。

　　縣城的廢品站在供銷社後面一條街，占了一棟二層小樓，單層空間得有個六七十平了。

　　徐東升擡頭看，呼出一口霧氣，要是他能有這樣的一棟小樓做買賣，那就厲害了！

　　大門口有地方停車，但是不幫保管。

　　徐東升之前買了個大鎖，鎖上之後他把鑰匙收好，凍紅的雙手縮在兜裡。

　　門口那人看他一眼，沒理會。

　　徐東升在裡頭逛了一圈，同鎮上的廢品站也沒多大區别，頂多就是東西更多了些。他在裡頭翻啊翻，花兩毛錢買了一沓舊報紙。

　　有了孩子，家裡的報紙用得更頻繁了，都是拿來擦東西的，還挺好用。

　　他沒看到想要的東西，轉身去了自行車修理鋪。

　　這裡就有自行車賣，不多，都是二手的，定價全看損壞程度。

　　徐東升上手摸，有個年輕的小學徒過來，“想看自行車？”

　　“是，這些價格怎麼賣？”

　　“你摸的這輛自行車新上了漆，要100塊錢。”

　　他微挑眉，貴了。

　　全新的一輛要130塊錢左右，這輛都不知道換了幾個零件的竟然要100，他懷疑是被這小子當冤大頭了。

　　可能是因為他騎三輪車過來的原因？

　　他指着另外一輛黑色的，看起來半新，就是掉了漆，杠子上還有個坑，“那輛呢？”

　　“那輛還沒上漆，80塊錢。”

　　“50塊錢，包上漆，要是同意我就要了。”徐東升依舊雙手插兜，臉色平淡，好像隻是随口一說。

　　他這随口一說就踩在了小學徒的底線上。

　　一砍就砍掉30塊錢，小學徒皺了皺眉，“太低了，60塊錢。”

　　“再過兩天就是新年了，讨個好彩頭，你讓一步我也讓一步，55塊錢，怎麼樣？”

　　這算什麼好彩頭？小學徒抿着唇，“價格太低了，你等等，我去問問師傅。”

　　徐東升點頭，就在小鋪子裡頭逛。

　　沒過一會兒，小學徒出來了，點頭，“師傅說行，明天下午你過來拿。”

　　徐東升笑了，“順便把杠子上那個坑給修了吧，再配個鎖？”

　　小學徒腳下一歪，差點摔倒，咬牙應下，“行。”

　　晚上，林慧身上披着一件厚衣服，在蠟燭下算賬。

　　三個孩子難得全部醒着，齊刷刷被放趴在徐東升身上。兩個哥哥都會擡頭了，安安還吐着小舌頭，懶得動。

　　他随手拉過一件小衣服，給她擦掉嘴角的口水，“阿慧，我今天去修車鋪看了二手自行車，有一輛大概五六成新的，要55塊錢。”

　　林慧轉回頭看他，“不能再低了嗎？”

　　剛辦了百日宴，又買了一個大件，再來一個，支出确實太大。不過她也知道，一輛小三輪車确實是吃力了。

　　“不能了，我讓他們重新刷漆再配個鎖。現在錢剩多少了？”

　　“加上我的嫁妝，大概還剩個1250塊錢，這是家裡所有的錢了，後天還得發一筆工錢。”

　　孩子趴累了，徐東升小心翼翼把孩子翻過來放床上，感慨，“我們家竟然有一千塊錢了，而且家裡還買了不少東西。我爹娘種了那麼多年地，分家時候手裡都沒有一千塊錢。”

　　“小買賣挺能掙錢，不過爹娘靠種地養大你們幾個還給蓋了房子，已經挺厲害了，不能比。對了，今天的鹵肉賣得怎麼樣？”

　　“挺好的，後面還有人問，我把鹵汁都送出去了。”

　　林慧算了筆賬，“狗子家現在在村裡收雞鴨做得挺好的，我們賣鹵雞每隻能多掙1塊錢，要不你跟狗子好好說說，我們家的雞就不賣活的了。”

　　徐東升點頭，“不要緊，狗子老實，不在意這個。今天做買賣時候他自己就說了，我們這麼賣熟的，是麻煩了點，但是掙頭大。”

　　“那就行。”

　　林慧把55塊錢數出來放到一邊，其他的錢都收起來。

　　她剛要吹蠟燭，身後伸過來一個大手把她嘴巴捂住，緊接着一個溫熱的胸膛靠上來。

　　“老婆，我們今天試試新的？”

　　林慧把他的手扯下來，“孩子還沒睡。”

　　“睡了，你看。”

　　睡了？剛剛不是還咯咯笑玩鬧嗎？

　　她側頭一看，果真是睡着了，跟被迷暈了似的，一排三個小豆丁裹在厚棉被裡，睡得臉蛋紅撲撲。

　　“那也不行......”

　　她的嘴巴又被堵住了，不過這回堵住的不是手掌。

　　林慧的身材還未完全恢複，因為要喂奶，她吃的不少，臉頰圓潤，身體豐腴，徐東升簡直是愛不釋手。

　　冷風從門縫裡吹進來，打散了屋裡的熱氣，燭火搖曳。

　　不知過了多久，林慧有點腿軟，眼前是那55塊錢，順手拿起塞男人手裡，想叮囑他明天别忘了拿走。

　　徐東升往後撤，“呵，你現在給錢是什麼意思？伺候得滿意？”

　　她眨了眨眼，“也、也可以這麼說？”

　　......

　　第二天下午，徐東升關店鋪後，帶着狗子去修車鋪。

　　狗子騎回一輛二輪自行車，興奮得說話嗓門都收不住。

　　雖然不是他的車子，但是歸他騎啊！

　　回到家，徐耀祖在門口歸攏柴禾，看兩人回來，驚訝地問：“狗子也買自行車了？”

　　狗子搖頭，還是高興，“不是我的，是東哥的。”

　　徐耀祖手一抖，剛攏好的木柴又亂了，“啥？！阿東又買自行車了？”

　　徐國華像個炮彈一樣沖過來，大喊，“三叔！你什麼時候騎自行車帶我去鎮上？”

　　“我也要我也要！”徐國強落後一步。

　　徐東升哼一聲，打開院門，“沒空，你三叔很忙。”

　　之前有一回他要去鎮上買點東西，順手帶上那三個沒上學的去了一回，結果就被這幫小孩纏上，每天都要問，煩死了。

　　狗子把自行車放在角落裡就回家了。

　　徐耀祖跑過來，後面還跟着聽到聲音的二嫂，兩人摸着自行車，羨慕極了，“老三，你到底掙多少錢了？這是幾個大件了？”

　　徐東升把店裡的東西搬下來，“除了手表，三大件還差一個。”

　　他們不上班，手表倒沒有那麼想要，要是不缺錢了可以再添上。

　　“你有二輪又有三個輪子的，還有縫紉機，也算是三個大件了吧？”

　　“縫紉機是新的，另外的都是舊的，不算。”

　　咋舌，就算是二手的，他們也沒有啊……

　　徐二嫂笑着問：“那啥時候把三大件補齊了？”

　　自從他掙錢了，二嫂對他的态度比對二哥都好。他也沒擺臉色，好好回話，“等我掙到錢了再說。”

　　這時候徐父提着褲子從茅廁裡跑出來，“啥？你們說啥呢？怎麼又多了一輛自行車。”

　　徐東升解釋，“是舊的，我們進縣城要拿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一輛車不夠用。”

　　“噢。”

　　做生意得用，那也沒有辦法。徐父上前摸車把，車座都快比他屁股高了，笑呵呵，“我也來學學騎自行車。”

　　徐東升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老爹的手，也不知道上完廁所洗手沒有。

　　徐母從屋裡出來，手上還提着喂雞的盆，看着兩輪的自行車，狠狠皺眉，但這回啥也沒說。

　　還說啥啊，錢又不從她兜裡掏。

　　她是看清楚了，老三比誰主意都大，除了他老婆，誰都勸不動。

　　再說他老婆也未必想勸。

　　林慧：是這樣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