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一踏進這個房子，入眼便是一道高大的石影壁，上頭刻畫的遊魚栩栩如生。

　　繞過影壁，前院有棵高大的銀杏，觀其粗壯的樹幹，或許已經在這裡存在了上百年。
也不知是先有的樹還是先有的房。

　　“這套房說是二進院，但是有四百多平接近五百平。
共八間屋子，廚房、澡房、茅房都齊全。
”

　　屋裡有許多地方已經挂上厚厚的蜘蛛網，房主至少有兩年時間沒來過了。

　　“3萬塊錢包含屋裡的所有物件？
”

　　她用食指抹去堂屋八仙桌上的一層灰，露出底下紅潤桌面。

　　林家打小做木工，她即便是認不出木頭的名稱，看也看出來是他們家買不到的上好料子，幾十年不腐。

　　老楊連連點頭，“是，這屋裡的東西，房主都不要了。
”

　　林慧盯着老楊，“你實話說，這房子賣不出去還有什麼原因？
”

　　老楊咳了咳，他還在想着怎麼開口，結果對方這麼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

　　“房主是大學教授，半退休了，脾氣有點古怪。
”

　　“這房子吧，也不是沒人打主意，開的價也高，但是老兩口有一個要求，就是買房子的人得跟他們見過面，聊過之後，他們覺得合适才會賣。
”

　　林慧微微挑眉，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特殊要求，她還以為這裡是死過人之類的......

　　“那什麼時候可以見？
”

　　老楊眼睛睜大，真有這麼多錢？
“現在就行！
他們就住在附近。
”

　　好幾套四合院啊？
林慧羨慕。

　　老楊帶着他們上門時，房主正在胡同口下棋。

　　“二大爺，有人想買房子，帶來給您過過眼。
”

　　其中一個身穿白色棉布襯衣的老爺子頭也不擡，嚴肅地盯着棋局，揚手，“等會兒，我就要赢了！
”

　　“嘿！
說大話！
看我将你的軍！
”

　　“哈哈哈哈哈......”

　　二大爺吹胡子瞪眼，“不玩兒了不玩兒了，沒意思。
”

　　他站起身，把自己的鳥籠提走，看一眼徐東升跟林慧，邊走邊問：“是外地人啊？
”

　　徐東升答：“是，南方人。
”

　　他側身，半白的眉毛挑起，“噢，哪邊的南方人？
”

　　“最南邊的。
”

　　“為什麼要跑這麼遠買房？
”

　　“為了以後孩子讀書。
”徐東升摸摸鼻子，萬一孩子真考上了呢！

　　二大爺帶他們走進隔壁的房子，，“你們才二十吧？
有孩子了？
孩子多大了？
”

　　徐東升咳了咳，随即有些不好意思，“今年中秋滿四歲。
”

　　二大爺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們，從鼻子裡哼出一句，“乳臭未幹的小子！
”

　　才四歲也敢說是為孩子讀書買房？

　　一個大娘從屋裡頭出來，“喲，家裡來客了？
”

　　“來看房的，你倒杯水就行，不用留飯。
”

　　大娘白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給泡了茶。

　　前段時間過來看房的人不少，确實也沒有留飯的必要。

　　幾人坐在樹下石凳上，大爺又問：“你們這是買來給自己家住還是拿來掙錢？
”

　　“自家住。
”

　　“以後還買别的房子嗎？
”

　　徐東升看向林慧。

　　她答，“不确定。
買房講究緣分，我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如果有能力，就給他們一人備一套，沒有能力那就不買，靠他們自己掙去，兒孫自有兒孫福。
”

　　二大爺定定地看她，“确實是講究緣分，行了，看你們還算誠實，那房子就賣給你們吧。
”

　　老楊心裡激動，終于沒砸他手裡邊！

　　林慧心裡高興，面上還保持冷靜，“大爺，我想問問您賣房的原因。
”

　　他們是買賣關系，又不是施舍，有來有往提問才是道理。

　　二大爺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然後淡淡答道，“那房子沒死過人，你們放心。
不過是我兒子兒媳生前所住，他們犧牲在邊境戰中了。
”

　　二人心裡一驚，原來是烈士，肅然起敬。

　　“真是不好意思，大爺，勾起您的傷心事了。
”

　　大爺不在意，“保衛祖國是榮耀，傷心都傷心過了，說出來也沒什麼。
”

　　他看着老楊，“明天一早你帶他們過去辦手續的地方等。
”

　　老楊恭恭敬敬彎腰點頭，“哎，好。
”

　　等人走了，大娘過來收杯子，問：“他們還成啊？
”

　　“還行，算老實。
”他最讨厭那些滿身銅臭味的過來就想拿錢砸人！

　　二大爺又補了一句，“他們家孩子也是中秋的生日，要是阿英兩人重新投胎，差不多也該四五歲了。
”

　　大娘的手一頓，表情怔忡，是啊，他們也該是個四五歲的小娃娃了......

　　時間飛逝，萬事萬物都在變化，隻有當娘的還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