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梵幽隕落,沒叫出的阿父
第二個選擇,想也不想就可以否決。
至于第一個……
青妩冷笑:“巫真不是傻子,我大哥的魂魄肯定在她手上,即便不在她手裡,也定被她藏在一個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
梵幽沒有否認。
青妩見狀,就知道他恐怕也不知曉雲铮的魂魄被藏在哪兒了。
她垂眸沉吟片刻,又問道:
“你偷了我的魂氣精血去和白毛雞訂婚,是不想我卷入這場紛争,還是有别的原因?
”
“巫真對炎婪說了一段奇怪的谶言,鸢尾花開敗……她似乎笃定我會有隕落的一天?
”
青妩看向他:“怎麼?
我與蕭沉硯在一起是會死嗎?
”
這個問題,卻是讓梵幽皺起了眉。
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刹刹你了解真正的蒼溟嗎?
”
“我從未見過他,怎會了解?
”
“是啊,你不了解他,所以你也不知,曾經的蒼溟欲滅我地府。
”
青妩眼神陡然一厲。
梵幽神色平靜:“你若不信,可去問你北叔。
”
“何時之事?
”青妩很快冷靜下來。
“那時你剛降生不久。
”梵幽歎了口氣,“你降生時,三界皆生異相,也是因為你的降生,神族才會忌憚地府,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
”
“刹刹,你的降生在三界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便是我也不知曉,地府為何會孕生出你來。
”
“你的存在,必然有某個原因,你的力量,不止能克制巫族,也令神族忌憚。
”
“巫真有谶緯之力,她曾在你身上窺見過那個‘秘密’的一角,但她從不肯說明,便是我,也隻能隐約猜到些許罷了。
”
“而這‘秘密’,或許與蒼溟本身有關。
”
“他身具神族和巫族之力,蚩尤乃他生父,經天緯地的上古大妖,依舊被他壓制在意識一角。
”
“巫真有句話沒錯,巫族對你造不成威脅,你真正該忌憚的,是神族。
又或者說……真正的蒼溟。
”
青妩聽完,沉默良久,最後卻是笑出了聲。
“一群癫子。
”
她如是罵着,看向梵幽:“這就是你讓我和白毛雞定下婚約的理由?
怕我步你後塵,為了感情剖心剖肝,沒了自我?
”
“老頭……你這鬼當的吧,真不是個鬼啊。
”青妩感慨:“白毛雞知道你這麼坑他嗎?
”
梵幽笑了笑:“他雖頂着私生子之名,卻是天帝唯一的兒子,來日繼承其位,名正言順。
”
“你若與他成親,便是神族天後,神族自然不會再忌憚你。
”
“彌顔雖腦子有點問題,但他乃孔雀大明王,有吞天食地之神通,他若治好了癫症,未必不能與蒼溟抗衡。
”
青妩嘴角抽搐,拱手:“謝謝您嘞,原本簡單的局面,讓您弄得雪上加霜。
”
梵幽垂眸:“我不是稱職的府君,也配不上被你叫阿父,雖是亡羊補牢,但我總想做些什麼。
”
“情之一字,是嗔、是妄、是毒、是孽,我堪不破,犯下種種業障。
”
“我希望你别走上我的老路,我也相信你不會步我的後塵。
”
“或許我做這一切都是多餘的吧。
”
“刹刹,始終如一的做你自己吧。
”
“你因蒼溟而生出了一顆心,但那顆心是屬于你自己的,莫要因任何人而迷失……”
青妩看着梵幽的身體逐漸變淡,逸散成粉塵。
她心裡那種被她強行忽略的慌張感再度來襲,她上前一步,試圖抓住他。
可哪怕她用因果之力,也阻止不了梵幽的逸散。
“你到底怎麼回事?
老東西,你的力量去哪兒了?
”
“梵幽!
”
梵幽隻是看着她,臉上笑意不改。
“回人間後,北上吧。
”
“巫族殘餘在人間的力量都在那邊。
”
“我能争取的時間不多,隻有六十年,但我想,對刹刹你來說應該足夠了……”
梵幽的身體在青妩眼前朝上逸散,他的聲音也在消亡。
“我給你留了一件禮物……”
“刹刹……我的愛……”女。
青妩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握住。
她紅唇顫動着,那種慌亂和恐懼再也壓制不住。
一道身影出現在血池旁,是城靈糜蘇。
紅甲少年單膝跪地,雙手奉上王印:“請帝姬接印。
”
那是府君王印。
王印上缺了一角,那缺失的一角,曾護住巫真。
青妩不想接,她牙關緊咬,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梵幽他去做什麼了?
”
“他到底幹什麼去了?
!
”
糜蘇擡起頭,血淚從眼角滑落:“府君有愧地府,他已入豐沮玉門,阻巫族入侵。
”
青妩腦中似有什麼轟然炸開。
意外嗎?
并不意外。
她呆立了許久,沒有去接糜蘇手中的王印,轉身便走。
胸口那顆心,砰砰直跳,像是跳在刀尖上,痛的她難以忍受,恨不得将那顆心掏出來丢掉。
上一世她曆劫時被分屍烹食也沒有這般痛。
她恨梵幽的愚蠢,恨他為了私情枉顧秩序,恨他為了巫真迷失了自己,她恨他的不争氣。
可她從未因上一世的慘死而恨過梵幽。
她已生出心,她也有了私欲。
她甯願梵幽執迷不悟,也不要他這種幡然醒悟。
能執迷不悟一條路走到黑,至少他内心不會有那麼多掙紮。
而如今這種補救,算什麼?
比起讓梵幽去死,青妩私心裡竟是更盼着他活。
“蠢貨。
”
“蠢東西!
”
“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
”
“我不會原諒……”
“我不會原諒你的……”
青妩看着酆都王殿那個孤零零的王座,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過去。
還是小女鬼的她,坐在梵幽的膝上。
他抱着她,審閱萬鬼。
他牽着她,走遍地府幽冥。
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寫陰文,畫鬼符。
他陪伴着她長大。
她懵懂無知時,曾固執的問過他:
——為什麼不讓我叫你阿父呀?
那時的他,不似如今蒼老,他單膝跪在她身前,握着她的雙手,像發誓,像許諾:
——因為我還不夠好,我心有私,易嗔易惘,待我解決了私心,變得更好了之後,才配得上被刹刹叫一聲阿父啊。
青妩望着王座,喃喃道:
“我還沒來得及叫你一聲阿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