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鎮上的人就來了。

　　牛高馬大的就來了好幾個，有人的車後座上還帶著麻繩。

　　前兩日都在自個兒地裡埋頭苦乾的村民都像約好了一般，早早就等在了村口。

　　有些起晚了的，沒吃早飯，拿著兩個硬邦邦的雜糧面窩窩頭就去了。

　　一邊啃窩窩頭，一邊興緻勃勃的和人嘮嗑。

　　更有甚者，端著碗野草湯……

　　一時間，村口的桐樹下，梳頭的、吃窩窩的、織毛衣的、摘中午菜的……都聚在一起嘮著磐石村最新的八卦。

　　鎮上的人一來，大夥都瞪大了眼，唯恐錯過了什麽。

　　一路跟著去了大隊部。

　　高秀秀作為受害者，自然是要到場指認的。

　　見王鐵柱面容憔悴、無精打采的坐在被審問的位置，高秀秀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領頭那人看向高秀秀，示意她去邊上坐著。

　　高秀秀捏著衣角坐到了領頭那人讓她坐的位置上。

　　“不用怕，大膽說，有我們在，誰也不敢把你怎麽樣。
”領頭人面色冷沉。

　　被抓現行，人證一大堆，事實清楚，強女乾……

　　毋庸置疑。

　　他們來也隻是走一個過程。

　　至於怎麽判……

　　上面的人會做決定。

　　高秀秀捏著衣角，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

　　“別怕，我們來就是給你做主的，有什麽，都大膽的說，出了這樣的事，錯的又不是你。
”領頭人旁邊的女同志開了口。

　　高秀秀咬著唇點了點頭，“昨天，家裡沒鹽了，我想去代銷店買斤鹽，結果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王鐵柱，他說他找我有點事……孤男寡女，我本來不想去的……”

　　“可他說，我要不去，他就要扣我的工分，我沒辦法，隻能跟著去了，誰知剛一到倉庫，他就抱住了我，還捂住了我的嘴，威脅我說……我要敢喊，就找人弄死我的兒子和閨女……讓我男人絕後……”

　　“她說謊，明明是她約我去的倉庫……”王鐵柱雙眼猩紅，怒吼道。

　　“王鐵柱，你給我閉嘴！
現在還沒到你說話的時候。
”領頭人一拍桌子。

　　王鐵柱怒瞪了一眼高秀秀，心裡雖然不甘，卻也沒繼續往下說。

　　“高秀秀，你說吧……”領頭人旁邊的女同志投給高秀秀一個鼓勵的眼神。

　　高秀秀看了眼王鐵柱，好似很害怕一樣，又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高秀秀，沒事，你大膽說，我看她敢把你怎麽樣？
”女人睨了王鐵柱一眼，再度安慰她。

　　高秀秀捏著衣角，朝著女同志怯怯地點了一下頭，繼續說道：“我說我是寡婦，要為我男人守節，求他放過我，可他不肯，一個勁的扒我的衣服……”

　　“無論我怎麽求他，他都不答應，後來……就有人來了。
”

　　說到這，高秀秀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音。

　　“你的意思是……他還沒有侵犯到你對嗎？
”領頭人問。

　　“差一點就……”高秀秀哽咽道。

　　屋外的村民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撇嘴。

　　“王鐵柱還真不是個東西，高寡婦都求他了，他居然都不肯放過人家，還拿人家的閨女兒子威脅人家……”

　　“他這樣喪盡天良，就不怕遭報應。
”

　　“我聽說王鐵柱以前還和高寡婦好過？
”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村裡的人還都以為他們兩個能成……”

　　“王蓮花以前還說是人家高秀秀的爹嫌貧愛富，硬是拆散了她弟王鐵柱和高秀秀的大好姻緣，我看啊！
高秀秀她爹就是看不上王鐵柱的人品，才不答應他們兩個在一起的，這麽說來，高秀秀她爹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

　　“真要把高秀秀嫁給這種衣冠禽獸，高秀秀才真的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說話的人啐了一口唾沫。

　　……

　　領頭人聽著眾人的議論，嘴角微不可察的輕勾了一下，嘲諷道：“王鐵柱，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

　　“昨天，是她約我去的倉庫，也是她主動脫的衣服。
”王鐵柱攥緊了拳頭。

　　“她約你？
你說她一個寡婦約你？
你覺得會有人信嗎？
你怎麽不說，是她扒了你的褲子，想強女乾你？
”領頭人輕嗤。

　　屋外的人也是一臉的認同。

　　高秀秀一個寡婦，怎麽可能會約一個男人去那種地方。

　　王鐵柱深吸了一口氣，平了平心緒，辯解，“昨天不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了，自從她男人死了以後，她就經常私下裡找我。
”

　　王鐵柱還將二人約定的暗號說了一遍。

　　聽到這話，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王鐵柱不愧是讀過書的人，這樣的瞎話都能編得出來。
”

　　“王鐵柱不去寫戲本子都可惜了。
”

　　“王鐵柱還真特麽不是一個東西，禍害了人家，還往人家身上潑髒水。
”

　　……

　　“王鐵柱，你怎麽可以這麽糟踐我？
”高秀秀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到底是誰糟踐誰，你自個兒心裡有數。
”王鐵柱咬牙。

　　如果之前有人告訴他，他會栽在高秀秀這個女人手裡，他肯定不信。

　　現在……

　　高秀秀擰著眉，一副羞憤欲絕的模樣。

　　“你害得我一家子擡不起頭來，現在又來汙蔑我，我不活了。
”

　　高秀秀說著就朝審查小組前面的桌子碰去。

　　坐在邊上的女同志見狀，趕忙將人拉住。

　　“生命隻有一次，我們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再不濟，還有我們為你做主，你幹嘛要做這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

　　“是啊！
高秀秀，犯罪的是他王鐵柱，就算要死，也該他王鐵柱去死。
”屋外的人也附和道。

　　王鐵柱掃了眼窗外的人，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哭天抹淚的高秀秀身上，“高秀秀，在一起這麽些年，我真是沒想到，你的戲唱得這麽好。
”

　　高秀秀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溫柔小意的模樣，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偶爾耍小脾氣也是一臉的嫵媚風情……

　　王鐵柱心中冷笑。

　　枉他自恃為聰明人……

　　卻被一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女人哄得團團轉。

　　“王鐵柱，我告訴你，你要再胡說八道刺激受害者，你就等著罪加一等吧！
”領頭人怒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