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賀被“請”來顧家。

　　受到了不可多得的禮遇。

　　他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結果。

　　甚至，還自己備了針和消毒棉簽……

　　墨芊看到喬賀，沒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眸光一閃一閃的，不似往日坦然，竟然顯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

　　喬賀不解地挑了挑眉。

　　他在這丫頭臉上看到了什麼？

　　正常人那種，亂七八糟的情緒？

　　這丫頭是受了什麼人間的冷風，才染上這七情六欲的怪病。

　　喬賀走到墨芊面前，輕笑道，“喊我抽血救人？
”

　　墨芊點點頭。

　　接着揚了揚下巴，示意站在那邊的黑臉老頭，“喏，拆散人家情人，被镯子劈了。
”

　　法海沒聽見。

　　還在那邊對楚陽和喬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天上的神仙，都沒他這麼心懷萬民。

　　喬賀順着墨芊的目光望過去。

　　嚯，三個男人。

　　這說哪一對是情人，都挺令人吃驚的。

　　不過，喬賀雖然愛看熱鬧，但是惜命，不該管的閑事，那必然不能管。

　　要不然，容易黑臉。

　　喬賀收回目光，手平攤着伸向墨芊，“呃，解藥給你。
”

　　墨芊低頭看着喬賀白皙修長的大手。

　　抿了抿唇，沒出聲，也沒動作。

　　她這有點為難的神色。

　　倒讓喬賀不習慣了。

　　他擡起手，拍了拍墨芊的小帽子，勸慰道，“不就幾滴血，能救人一命，全當給我攢功德。
”

　　“功德？
”墨芊聞言，擡起眸。

　　接着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功德算不上，你每次都跟閻王殿搶人，八成梁子結下了。
你死了以後，要記得，夾起尾巴做鬼。
”

　　喬賀，“……”

　　他為什麼會想不開。

　　寬慰這丫頭。

　　她心裡舒沒舒服，他不知道。

　　他心裡堵得慌，倒是真的……

　　喬賀這邊沒言語。

　　墨芊以為他怕了。

　　豪氣地一拍喬賀的肩膀，轉而來開導他。

　　“你别擔心，我不能讓你死。
你身上挂着一串螞蚱，你死了，他們都完蛋了。
再說，就算你死了，我也有人，無常大人知道吧，我認識！
”

　　喬賀，“……”

　　他到底哪根筋搭錯。

　　會去操心這丫頭的情緒……

　　那是他配操心的事嗎……

　　喬賀趕緊從口袋裡拿出針和棉簽，準備自己動手取血。

　　“墨芊大師，您還是先救人吧，需要多少血，我這就抽給你。
”

　　喬賀記得了。

　　能有血解決的事。

　　一定不要多廢話。

　　抽血，挨針。

　　說話，挨刀……

　　……

　　可是喬賀剛要紮手指，卻被墨芊攔住了，“等等。
”

　　喬賀，“怎麼了？
”

　　墨芊目光往黑臉老頭瞥去，“我得讓他先拜師，要不，不能救。
我救人有原則的，怎麼可以什麼人都救。
”

　　喬賀了然地點點頭。

　　墨芊大師當然是十分有原則的人。

　　該救的救，不該救的自然不能伸手。

　　隻不過，這原則瞬息萬變。

　　因為她的原則，就是——她高興。

　　喬賀盯着墨芊的背影，淺笑着勾了勾唇角。

　　墨芊沒注意背後的目光。

　　她徑直走到法海面前站定。

　　她看着法海穿着的破衣爛衫，皺了皺眉，“老道，你怎麼連道袍都混沒了，桃木劍也不見了，拂塵毛也快掉光了，你真加入丐幫了？
”

　　法海一聽，不快地一仰頭，“胡言亂語。
”

　　他捋了捋胡須，露出洋洋自得的神色，“這乃是我傳道途中，所曆經的磨難，這将來都能助我羽化成仙。
”

　　法海接着就講述了他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原來他前幾日，遇到了一對在大庭廣衆之下牽手的同性戀人。

　　他苦苦規勸。

　　可那倆人避他如蛇蠍。

　　結果法海就跟着他們倆，一直追到了人家門口，繼續勸說……

　　還親手送上了“清心寡欲符”。

　　他送了禮物。

　　人家也沒讓他空手。

　　還給了他一身的青紫，和曆經磨難的道袍和桃木劍……

　　然後喊來警察，把他請走了……

　　法海的臉上，大有一種，别人笑我太瘋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意境。

　　周圍的凡人們，靜默無語。

　　心裡紛紛冒出了一些雷同的詞彙。

　　病得不輕。

　　瘋的極緻。

　　喂，110嗎……

　　沒人敢說話，生怕被沾上。

　　隻有墨芊沒辦法。

　　自己的蠢徒弟，還能打死嗎。

　　可她也是一臉嫌棄，斜楞着眼看法海。

　　“你還想羽化成仙？
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發生了什麼。
”

　　“？
”法海不解地看着墨芊，“發生了什麼？
”

　　墨芊從茶幾下面，摸出一塊鏡子，拿給法海，“自己照照。
”

　　法海接過，拿起來一看。

　　裡面的黑臉妖怪是個什麼東西？

　　他正想念法降妖。

　　可這半白胡子，怎麼有點眼熟？

　　法海左歪歪頭，右歪歪頭……

　　媽呀，這怎麼是他！
！
！

　　法海吓的，鏡子直接脫手飛了出去。

　　還好墨芊反應快，把鏡子又抓了回來。

　　她再次把鏡子怼到法海臉上，“好好看看你自己的面相，你現在該是個活人嗎？
不是我救你回來，現在你就燒成灰了。
”

　　這點倒是好溝通。

　　墨芊确定，法海自己能看懂自己的臉。

　　法海緊張地看着鏡子裡那張陰氣漫漫，死氣沉沉的臉，反複看了又看，才終于意識到，這真的是自己……

　　一個本該死了，卻還離奇地活着的自己……

　　法海愣怔地擡起頭。

　　直勾勾地看着墨芊，“我死了？
我怎麼沒成仙？
”

　　墨芊聞言，賞給他一個白眼，“還想成仙？
你完全參悟錯了道家精神，既不順其自然，還要逆勢改命，這是三清師尊對你的懲罰。
上次就看出你有大劫，原來這大劫全是你自己惹來的禍患。
”

　　法海無言以對，吞了吞口水。

　　他倒是不怕死。

　　可是他修道一輩子，就是為了羽化成仙的那一天。

　　現在，全完了……

　　法海愁的在原地像個陀螺一樣打轉。

　　半晌，他目光才幽幽轉向墨芊。

　　這次态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朝着墨芊，抱拳行了個大禮。

　　“墨道長，求您助我羽化成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