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蘇七閉着眼睛，思考着噬心釘的解法，可除了那一次神域聽聞，就沒有任何的頭緒。

　　蘇七隻知道，中這個噬心釘的人，到最後都會生命力慢慢枯竭而死去，即便是強大如仙君，也不能逃過二十載命運。

　　這也叫二十關。

　　一年一關。

　　熬得過去就是二十載，熬不過去，那便是早死之相。

　　姜落言中這釘到現在都有十五六年，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但他是精靈族，生命力強悍，應該能夠熬過二十大限。

　　隻是……

　　蘇七不敢賭。

　　夜裡無眠，蘇七遁入了清修洞府内，專心煉藥，煉制了三萬瓶，第二天讓方奎送到善行藥鋪。

　　而蘇七則去了學院。

　　這一天上午，蘇七上完了第一節課就去了藏書閣，以學生的身份，翻閱書籍。

　　她一本本地找，試圖尋找到關于噬心釘的記載，這一刻蘇七都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好好讀書。

　　雲牙道：“書到用時方恨少，你就是沒記住。
”

　　“我現在記住了，”蘇七聲音低低，“就是希望來得及。
”

　　雲牙見她這樣，也沒再打趣。

　　蘇七專注在藏書閣的事，連一班的挑釁也沒去了，隻吩咐了洛斐替她前去教訓，而少女埋首在藏書閣内的古籍，連南宮玲玲過來，看到她這麼勤奮用功的樣子，都覺得又欣慰又難受。

　　這孩子，可别學傻了。

　　午間，南宮玲玲還特意來讓蘇七出去走走，練練武，别整天悶在藏書閣。

　　蘇七看了翻不完的古籍，幹脆去找了歐陽跟軒轅樂章打聽，可這兩個人比她聽聞得還少。

　　“噬心釘，那是什麼東西？
”

　　蘇七聞聲沒有解釋，隻給他們留了藥，叫他們好好修煉，别偷懶。

　　便去見了好幾日沒見的平安。

　　守在地牢的侍衛似乎早就得了吩咐，并沒有阻攔蘇七，見到平安，蘇七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她帶了一些吃吃喝喝的，以及照舊的十瓶玄靈藥劑。

　　瞧着男子依舊瘦削的身影，蘇七突然問：“小舅舅，你聽說過噬心釘嗎？
”

　　突然之間，平安猛然看來，縮緊的瞳孔與不可思議的神色盡數落在了蘇七的眼中。

　　蘇七說不出來的臉色微變。

　　一種不安爬上了蘇七的心間。

　　平安聲音沙啞，眼神閃躲，“你……怎麼會問這個？
”

　　蘇七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突然之間，少女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服。

　　平安感覺不好，當即阻攔。

　　可蘇七不容得他抵抗。

　　一直以來，平安都不肯給她看身上的傷勢，她總想着男女大防，舅舅或許害羞，可如今看來，還有第二個可能。

　　他不敢給自己看。

　　蘇七強制地扯開了平安的衣領，露出了他身上斑駁的傷口，那是一道道鞭痕，還有火灼過的痕迹。

　　一道道，一條條。

　　全是傷口。

　　與她曾經在某人身上見到的無比相似，而同樣的，在心髒位置，還有一枚釘子。

　　一模一樣。

　　蘇七的掌心一點點地扣緊，指甲陷入了掌心而不自知。

　　“七七……”

　　平安叫住她，“不疼的……你别哭。
”

　　蘇七擡起頭，才發現自己的眼圈是紅的，她沒有說話，隻是大步離開了地牢。

　　而後騎馬出城。

　　蘇七直奔慈安寺後山，竹林内，姜落言還住在那，男子正在彈琴，見到蘇七過來，有些意外。

　　“你今天不是說沒……”空。

　　聲音還沒落下，蘇七突然上前，一言不發地扯開他的衣服，琢光跟鎏金虎識趣地跑了。

　　姜落言連清了好幾下嗓子，都沒能阻止蘇七。

　　蘇七扒拉開這礙眼的衣物，果然看到了噬心釘，以及身前及後背被火燙出來的一道道傷痕。

　　還有鞭痕。

　　一樣。

　　是一樣的。

　　她咬着牙齒，看着眼前的男子，“是誰？
”姜落言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對，輕聲問：“怎麼了？
”

　　“皇後幹的？
”蘇七顫聲問，“是不是？
”

　　姜落言微僵，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牽着少女進屋，端給她一杯茶，讓她冷靜下來。

　　拉着她的手，才發現通體冰冷。

　　姜落言暖着她的手，輕聲說：“出了什麼事。
”

　　蘇七看着他，咬着牙齒，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鎮定的，“我找到沐瑾舟了。
”

　　姜落言微怔。

　　“他身上，有着跟你一樣的傷口。
”蘇七盯着姜落言，一絲一毫都沒錯過。

　　姜落言這一回的表情變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思索，“他前些年一直被關在宮裡？
”

　　蘇七想着燼天曾提過平安是被他救回來的，她艱難地點了下頭。

　　姜落言沉默。

　　蘇七抓着他的手腕，“你的傷……”

　　姜落言輕聲說，“是她給的。
”

　　少女的手攥得很緊，姜落言反而在安慰她，“很久了，已經不疼了。
”

　　“這些疤，去不掉？
”蘇七顫聲說。

　　姜落言搖了搖頭。

　　蘇七定聲說，“說實話。
”

　　姜落言看着少女，“你想知道？
”

　　“我想知道。
”蘇七眼神堅定。

　　姜落言輕聲說，“你先喝茶。
”

　　蘇七聽他的，一口喝完。

　　姜落言又給她遞了暖爐，才開始說：“她修煉的功法特殊，畏冷喜陰，每到夏天是她最難受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她最喜歡四處折磨人以緩解難受。
”

　　蘇七的眼神森寒。

　　雲牙也冷了神色，“折磨人取樂？
”

　　“我那年剛到宮中，不知道規矩，被嬷嬷送到了她宮裡，她一眼見到，就選中了我。
”

　　頓了下，姜落言輕聲說，“與我一起的，還有四個孩子，她喜歡虐殺與鮮血，最喜歡用鞭子鞭打孩童，用刑的時候，喜歡在鞭子上塗一些毒，打在身上，落在傷口，奇癢無比。
”

　　“每次傷口恢複的時候，都如螞蟻啃噬，我們忍受不了，隻能用手去抓，再抓出血痕，一道又一道，可她不準我們治好，如果我們用藥治好，她就會讓人再抽打我們一頓，而第二次，就是用火鞭，打出一個個印記來。
”

　　姜落言的聲音很低，“我因為治愈力強于旁人，所以在身邊夥伴換了一批又一批，我卻始終被她留在身邊，折磨了整整三年。
”

　　蘇七眼圈通紅。

　　“而我一直死不了。
”

　　姜落言的聲音很輕，還帶着一絲自嘲，“為此，她想了很多辦法，直到有一天，帶來了兩枚釘子，說，可以見證我的盡頭。
”

　　“而後，她就把這個東西打在了我的心髒上。
”

　　“我才知道，這叫噬心釘。
”

　　姜落言的聲音非常平靜，蘇七卻聽得心頭生寒。

　　“它與我的心髒長在一起，通過它，可以把我的生命力一點點地抽走，而後彙聚在她身上，助她青春永駐，容顔不老。
”

　　“她靠着這個東西，提升境界，又用我的鮮血修煉了五年，前後整整八年，直到我搬出皇宮。
”

　　“才得以結束這一切。
”

　　姜落言告訴蘇七，“如果沐瑾舟身上有噬心釘，那他應該是與我同時間被打入的。
”

　　頓了下，姜落言輕聲說出時間，“是十五年前。
”

　　蘇七嘴唇顫抖，“所以他被關了十五年？
”

　　在她出生的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