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凜盯着蘇七，在思忖。

　　她是猜到，還是知道？

　　蘇七卻像是在自言自語，自顧自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就總覺得你們四個人，總是一副早晚要去死了的樣子，所以幹脆随便湊合活吧。
”

　　君凜：“……”什麼叫湊合活？

　　“破軍是，一副誰都欠了他的樣子，看誰都不順眼，那個一直窩在自己殿裡每天盯着天下鏡偷看人間奇事的七殺也是，噢，還有你，也是一個沒滋沒味的，南玉好點，他就像個街溜子，四處扒牆角，聽八卦，雖然看起來也不怎樣，但好歹比你們鮮活些。
”

　　君凜忍不住了，“你倒是厲害，一張嘴皮張口就得罪四位神君，也不怕天降神雷劈了你。
”

　　蘇七笑嘻嘻的，“劈就劈，有你這個便宜爹爹在，難道還會讓我吃虧嗎？
”

　　君凜闆過臉不說話。

　　蘇七也不說話。

　　很久，少女才開口，聲音帶着一絲認真：“讓我帶她試一次吧，雷劫，我會與她一起渡。
”

　　“若死，我與她一起。
”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

　　因少女太過認真，連君凜都怔了片刻，今夜的星星很亮，但少女的眼睛更亮。

　　她坐了起來，認真地看着自己，要求道：“讓我試一次，我想讓她醒過來。
”

　　“讓她親眼看看自己的女兒，混得有多好。
”

　　“……”最後一句倒也不必。

　　但對少女的請求，君凜根本拒絕不了。

　　而破軍與南玉知道此事之後，一個連連咂舌，直道夠瘋啊。

　　一個是明明萬事纏身，但還是直接從雙子峰上下來了，直接去找了蘇七。

　　就在蘇七的房門口。

　　然而門打開，出來的是姜落言。

　　破軍：“……”

　　破軍的表情瞬間變了一下，像是有些生氣，但又馬上恢複如常，“這是她的房間。
”

　　姜落言颔首，“是呢。
”

　　“那你怎麼從這裡出來。
”破軍的聲音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若不是還記得自己是位神君，他已經要出手了。

　　姜落言在想，要不要告訴他蘇蘇昨晚跟君凜喝了兩杯，然後走錯房間，他就換過來睡了。

　　畢竟長輩都在這裡，姜落言多少還是知道些分寸，但看破軍這個樣子，姜落言又覺得不解釋挺好。

　　他沉吟着，用了一個非常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要我幫你叫她嗎？
”

　　破軍咬牙，“你……”

　　破軍猛然把他撞在門上，“你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嗎？
可話到嘴邊，不敢問。

　　姜落言感覺到他隐忍的憤怒以及周身蕩起的不平靜，輕聲說，“在一起了。
”

　　又補充，“喝喜酒是認真的。
”

　　破軍眼圈發紅。

　　姜落言擡起手，“雲澈，我喜歡她。
”

　　破軍一怔。

　　會喊他這個名字的人，隻有一個。

　　他看着姜落言，明明是同樣的容貌，但他溫和的眼眸之中多了一絲淡漠。

　　以及積威已久，不怒自威的氣勢。

　　破軍唇瓣微動，“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

　　兩人身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隔音結界，封行言低聲道：“我倆已經融合得差不多了，隻是沒想到那個小家夥先我一步，先成了帝。
”說着，他笑了笑，“倒是個厲害的小家夥。
”

　　沒有責怪，而是坦然與欣賞。

　　破軍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松開了姜落言，聲音帶着一絲自己都沒發覺的微顫。

　　“那你呢。
”

　　封行言笑笑，“該如何就如何，這是我定下的規矩，蕭白羽他們都被我逼到秘境躲起來了，我若是破了規矩，你猜他們會如何？
”

　　破軍聲音沙啞，“那她呢？
你若無法歸位，神魂隻能補天，那她呢。
”

　　封行言垂着眸，低聲喃喃：“是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可能怎麼辦呢。
”

　　他摸了摸耳朵，“我不想讓給你呢。
”

　　破軍眼圈微紅，怒吼出聲：“封行言！
”

　　封行言笑了起來，“很少見你這麼發脾氣，挺好，怪生動，怪不得她總喜歡惹毛你。
”

　　瞧着冰冰冷冷的人突然炸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爽感~

　　嗯，是小七能幹出來的事。

　　破軍揪着他的領子，低吼道：“你不準死，肯定還有别的法子，不就是五帝之位，我讓……”

　　封行言按着他的手，“我有小七了，再搶你帝位不合适，且，規矩便是規矩。
”

　　他松開手，眺望着天空，眼神裡帶着一絲迷惘，“我隻是在想，我當年做得到底對不對。
”

　　“犧牲了那麼多人，可最後還是……”封行言看向了破軍，“護不住你們。
”

　　破軍聲音沙啞，“你已經做到你能做到的極緻了，連你的命都給了，又能如何。
”

　　“我與七殺這些年也早做了準備，若你死，我們與你一起魂歸天地便是。
”

　　既是兄弟，斷沒有舍棄之理。

　　封行言沒出聲。

　　“你在想什麼？
”破軍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封行言低笑道，“我在想天淵的話，我這麼做，有必要嗎？
”他望向了破軍，一字一頓，卻說出讓破軍心頭震動的話。

　　“這天道，還有必要補嗎？
”

　　……

　　得到君凜的同意，蘇七立刻就開始準備，首先要與洛斐溝通，讓小斐斐先在空間躲一躲。

　　但為了驗證蘇七的想法是不是對的。

　　蘇七也讓洛斐往外放了一點氣息，果然，頃刻間，雷雲聚來，而且幾乎覆蓋了整個中州。

　　看這架勢，是要把整個中州都給毀了。

　　蘇七迅速把少年往裡頭按。

　　這可不興這麼早開始。

　　蘇七叫上了柳萋萋、東方浮玉、還有十一，依舊是當初給沐南意召喚元魂的陣容。

　　隻不過這次多了兩帝。

　　一個是君凜，一個是剛打完白清又出來偷懶看熱鬧的南玉，而且布陣的地點從溪谷客棧，換到了神域的明商殿。

　　陣法也從原來四處拼湊的靈石，變成了神域最高級的玄靈石，君凜直接開了明商神殿的庫門，對蘇七說：

　　“随便挑。
”

　　蘇七看着敞開的宮殿大門，露出意味深長以及克制不住上揚的嘴角，“爹爹，你别後悔呀~”

　　君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