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眼落在衆人的心間，每個人都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赢。

　　可能嗎？

　　瀾嶼島上空雨勢漸小，連綿細雨落在了他們的臉上，冰冷地拍打着他們的面頰。

　　雨水之中，似乎還有淡薄的血腥氣。

　　可大家都沒有撐傘避雨。

　　已經過了一天，進了深海的黑色騎兵，并沒有出來，好似消失了一樣。

　　這一次，不管是老人還是年輕人，大家的心跳都有些快。

　　他們大膽地猜着一個可能。

　　那便是聞人溪赢了。

　　赢了天宮那一座龐然大物。

　　可他們又怕，怕這個隻是他們的幻想，此刻，水牢大門因為潮水褪去，開始顯現出來。

　　但沒有人敢過去。

　　他們總覺得，進了這裡，就會窺見另一個地獄，有人小聲說，“也可能是生路呢。
”

　　但島上沒人回答。

　　而此刻，在海下，蘇七與聞人溪一起坐了下來，鎮妖石上，雙方各執一方。

　　腳下埋的是三千屍首，還有一個一聲都不敢吭的聞人景，這個人現在正扒拉着結界，看着底下的屍山。

　　聞人景開始反思，他當年會輸，是不是因為不夠瘋，但觸及上方少女身後的人馬。

　　聞人景心想，應該是自己的人不夠多。

　　蘇七唇角微勾，道：“解藥。
”

　　聞人初妝這會兒已經被于鮑鮑背着送到一邊，但人昏迷着，還沒醒來。

　　毒沒解。

　　聞人溪拍幹淨手上的血迹，慢悠悠地道：“不是我下的毒。
”

　　蘇七眼眸一轉，思索，“那是……”

　　“當年某個無能的族長造反失敗，天宮為了拿捏我們，派了神使在監督我們，許是我太不聽話，人家就開始用毒控制我了。
”聞人溪笑着望着蘇七，“這樣的說法，能接受嗎？
”

　　蘇七笑着道：“可以。
”

　　“中毒的有幾個人。
”蘇七問。

　　聞人溪想了下，又看向了莊娆，顯然這位沒統計。

　　莊娆低聲說：“三百多人。
”

　　冥夜猛然擡起頭。

　　“都是族中的小孩，還有一些是族中精英的夫人。
”莊娆聲音更低了。

　　冥夜眼睛發紅，這麼多人嗎……

　　蘇七笑了起來，“都是軟肋啊。
”

　　蘇七托着腮，瞧了一眼莊娆，“小姐姐，你也中毒了？
”

　　聞人溪聞聲一頓，與冥夜一起看向了莊娆，莊娆詫異蘇七看了出來，言辭閃避，“我不嚴重。
”

　　一個藥瓶隔空抛了出來，丢進了莊娆的懷裡。

　　蘇七說：“是不嚴重，你這個藥先用上，我回去研究解藥，再給你們發。
”

　　前提是，他們還是合作關系。

　　聞人溪轉頭再看向了蘇七，他淡淡道：“你想要什麼？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

　　“這就客套了，我們說過了，冥夜哥哥就是我們的哥哥，溪哥哥怎麼說這種見外話。
”蘇七笑着道。

　　聞人溪嗤笑一聲，“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

　　“但有可以信任的沐七。
”蘇七笑嘻嘻地接了他的話。

　　聞人溪：“……”

　　蘇七兩手一攤，“你看，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都一樣殺過老爹，造過反，還都跟天宮有仇，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合作夥伴，你不跟我合作，跟誰合作。
”

　　聞人溪笑着上身微微前傾，抓住了蘇七的下颚，“哦？
那你是不是要給我看到你的誠意，嫁給我？
”

　　可伸出的手臂，被另一隻手抓住。

　　聞人溪看到了姜落言。

　　聞人溪眼底露出了玩味。

　　蘇七一點都不急，她反手捏住了聞人溪的下颚，“你想入我的後宮，我也不是不能不考慮。
”

　　四周安靜。

　　聞人溪瞧着少女的臉，她的眼中沒有玩笑，而是一派冷意，聞人溪突然就起了玩弄的心思，他望向了姜落言，“那他呢。
”

　　蘇七笑了起來：“那還是不一樣的，你是玩物，而他……是我的命。
”

　　微微一頓的話語，帶着鄭重。

　　每個人都怔怔地看向了蘇七。

　　姜落言眼眸一深，“蘇蘇……”

　　聞人溪盯着蘇七，突然就覺得晦氣，他松開了手，坐了回去，“原來也是個癡情種。
”

　　癡情種三個字，道着無盡的嘲諷。

　　他最讨厭這種因情愛誤事的蠢貨了。

　　“誰不是呢。
”蘇七把姜落言的手帶了回來，握在了手間，慢慢地摩挲着他飽滿的指腹，蘇七輕聲道，“人這一生，總有不可被觸犯的逆鱗，你有，我也有。
”

　　“我的家人，愛人，朋友，都是。
”

　　蘇七看向了聞人溪，“誰碰，那就去死。
”

　　聞人溪盯着蘇七。

　　兩方勢力的硝煙，一觸即發，遠處的沐瑾舟幾次想要過來，被蕭天縱給拉住了。

　　“信我，她拿捏得住。
”

　　沐瑾舟不安道：“那是玄聖。
”

　　蕭天縱思索，“其實我覺得你的外甥女，氣勢不比玄聖弱，我都懷疑她上輩子是玄帝。
”

　　沐瑾舟皺眉瞪他，“别開玩笑。
”

　　“沒開玩笑，”蕭天縱望着鎮妖石上談判的兩方人馬，人不多，都是年輕人。

　　這裡頭境界最強的是聞人溪。

　　可談判的節奏是蘇七在帶。

　　蕭天縱提醒沐瑾舟，“你别忘記，我們來的時候，沐七送來的信件寫的内容是什麼。
”

　　沐瑾舟頓住。

　　蕭天縱見他記起來了，笑道：“全力配合她就行。
”

　　沐瑾舟跟蕭天縱的躁動，聞人溪也感覺到了，他轉眸望着不遠處的十萬兵馬。

　　也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笑了起來，“你事先不知道天宮來人，但還是調來了十萬妖族。
”

　　蘇七發現這個人終于意識到這點了，她笑了起來，“對啊。
”

　　聞人溪也跟着勾唇，“你原來的目的是——”

　　蘇七笑容更深，“踏平聞人家，搶回聞人初妝跟聞人冥夜。
”

　　冥夜愣住。

　　聞人溪眼眸一深，少女的聲音回蕩在海域内，連着聞人景也擡頭看來。

　　蘇七笑着道：“我說了，親人跟朋友都是我的逆鱗，那麼他們當然都是。
”

　　“隻要我在，我就會護他們一生平安。
”

　　聞人溪深深地看向了蘇七。

　　這一刻，連莊娆心内都有所震動。

　　原來……

　　真是一類人。

　　蘇七兩手一攤，帶着姜落言站了起來，作勢要走：“不過現在人我已經到手了，踏不踏平聞人家，對我來說，沒什麼緊要，倒是聞人族長，與其受制天宮，被人威脅，不如我給你一個機會，與我合作，給自己還有家族，找出一條新的出路。
”

　　給他機會？

　　聞人氏衆人看着蘇七，心想她怎麼能厚顔無恥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明明聞人溪比她強太多了。

　　蘇七理直氣壯，她有人啊。

　　聞人溪望着蘇七，玩味道：“出路？
什麼樣的出路？
造反的死路嗎？
”

　　蘇七笑了起來，聲音很低，但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帝君，不是隻有一個蕭氏能當。
”

　　“你我一起争這個時機，神域有五帝，中州就不能有雙帝嗎？
我們便來當這個中州的主人。
”

　　“打落天宮，自己當家做主。
”

　　“如何。
”

　　少女望着他，神色裡沒有任何玩樂成分，她盛情地邀請聞人溪，一起成帝。

　　這一次，聞人溪笑不出來了。

　　“你認真的？
”

　　蘇七偏頭，低笑，“如果覺得雙帝不夠，那就多一個。
”蘇七望着姜落言，“三帝。
”

　　聞人溪：“……”有一個髒字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