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想給大寶取個名
“大夫,你歎什麼氣啊,”玉翡沒由來地心焦,從荷包裡取出碎銀子,“有話就直說嘛。
”
大夫推拒銀子,“剛才已經結過了。
”
不能再收了,拿的夠多了。
“我隻一句,夫人切忌憂思,對她現在的身體沒有好處,更不能受氣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恐會殃及性命。
”
大夫摸着胡子,慎重地叮囑。
如此,既替患者保了密,也沒有撒謊,畢竟胎兒的命也是命。
玉翡聽之駭然,不敢想象少夫人竟憂思至此,趕忙将大夫請了出去,随後趁着夜色,與在院外等候的護衛長低語幾句。
“大夫說少夫人憂思過度,如若再受氣,恐會殃及性命,這個節骨眼上,世子和少夫人還在鬧矛盾,你一定要将這話原原本本傳達給世子,世子可不能再惹少夫人生氣了!
”
*
主屋,門窗緊閉。
紫靈站在一旁,很不解,“少夫人,懷孕是大喜事,為什麼不告訴世子,說不準世子一高興,就不同您置氣了。
”
“他對我誤會頗深,縱使因懷孕一時讓步,也無法真正解除誤會。
”沈桑甯平靜地訴說。
其實她更不願聽見的,是萬一,他對她的孩子也有了猜疑。
與其如此,不如不說。
紫靈見她如此,亦愁苦起來。
自打在聽風茶館外,與少夫人走散回來後,世子和少夫人就變了。
“您和世子到底鬧了什麼誤會,有什麼是說不開的呢?
”
紫靈的哀歎就在耳旁,沈桑甯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才一個多月,還沒有顯懷。
這是重生以來,她一直想要的孩子。
“紫靈,胎兒要三個月才算坐穩,胎沒坐穩前,懷孕之事不許傳揚出去。
”
沈桑甯抿抿唇,眉目期盼,“我要給孩子取個名字。
”
前世,她的長子單名一個文字。
她在長子身上傾注了諸多心血。
裴徹常年不在家,随時有可能埋骨沙場,故而沈桑甯一日不敢松懈,嚴格要求長子,期盼他将來能撐起門楣。
到了冬日裡,都恨不得代他讀書。
他苦,她也一直陪着。
家無嚴父,她又怎麼能當慈母?
苦讀十餘載,最後縱然是獲得了不錯的結果,可長子卻對她埋怨頗深。
再後來,他看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沈桑甯當然不肯。
雖然後來,長子還是順着她的意,娶了知書達理的大兒媳。
可母子間的感情,卻不複往昔。
重生以來都不願回首的事,再次念起,沈桑甯胸腔中都似升起一股濁氣,嗆了又嗆。
母子間矛盾很深,可縱使再讓她失望,那也是她撫養長大的兒子。
但此生,她的孩子不可能再取文字。
她和裴如衍生不出裴文。
兩個孩子,都是兩個獨立的人,她的情感不會轉移,隻會重新投入。
夜裡,躺在榻上,沈桑甯都還在琢磨孩子的名字。
這是歡喜的。
她的手指在肚臍眼上打圈,這個孩子也是上天的選擇,上天的賜予。
物競天擇,裴京擇?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裴景行?
也有可能是女孩,畢竟今生軌迹也不同了。
如果是女孩的話,叫灼華也很不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
沈桑甯想着想着,突然傻笑一聲,拉過身側的薄被,難得主動地,将肚子蓋住。
歡喜的,失了眠。
今夜難眠的,卻不止一人。
夜半,一抹人影赫然出現在房門外。
漆黑的庭院裡,沒有護衛和丫鬟,都被裴如衍屏退了。
他站在門外,攏在袖子裡的手擡起數次,最後一次也沒碰到門闆。
忽聽房中一聲傻笑,他收回了手。
心裡思忖着護衛長的話,憂思過度殃及性命?
可裡面明明在笑,笑得傻乎乎的。
分明一點都沒有因為他,而憂思,何至于殃及性命?
思及此,裴如衍的擔憂,消散大半。
他轉身,靜悄悄地離去,就如同沒有來過一樣。
接下來的幾日,沈桑甯十分信守承諾地,沒去找過裴如衍。
裴如衍自然也沒來找過她。
幾天不見,她倒是慢慢習慣了這樣悠閑的日子,不去哄他,自己也輕松很多。
每天揣着崽,看看賬本,再吃點好吃的。
無聊時就出去看個戲,再去鋪子裡轉一圈。
快活得不得了。
但這快活,沒維持多久。
七月半,中元節的這天,裴徹回來了。
沈桑甯在公府小池塘釣魚的時候,身側響起了她不願聽見的聲音——
“你這樣釣不到魚,魚線要甩遠些。
”
反正隻要事關玩樂,裴徹就都懂些,“我教你。
”
他聲音平淡,光明正大毫無暧昧。
沈桑甯一聽,就直起身,默默将魚竿收起來,準備走了。
“喂,”她被裴徹喊住,“你走什麼。
”
沈桑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上次就是因為他的小紙條被裴如衍誤會至今。
裴徹“壞事做盡”,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
她退後兩步,“你就站那,别靠近我。
”
裴徹還真就站着不動,隔着兩丈距離,面上落寞一閃而過,正色道:“我不會害你。
”
何況在府中人多眼雜。
他很自覺地保證着合适的距離,“上次是我沖動了,兄長可有誤會你?
”
提到這個,沈桑甯馬上冷臉,“你還好意思說。
”
“他跟你生氣了?
”裴徹問。
語調下意識上揚,聽在沈桑甯耳中就像是幸災樂禍。
她拳頭都捏緊了,“你很高興?
”
裴徹擡手在鼻下輕咳,“沒有,我說了,我從沒想害你,如果他誤會了什麼,我可以去解釋,是我将你帶去的,跟你無關。
”
他滿臉認真,仿佛即刻就要去找裴如衍講清楚。
沈桑甯想都不想,就制止,“你最好别再輕舉妄動。
”
對裴徹,她沒别的要求,不搞事就行。
“管好你自己,離我遠點,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
留下話,她轉身離開。
走到花園盡頭,卻看見站在廊道下的裴如衍。
此處是他去書房的必經之路,出現在這兒,也不稀奇。
他靜靜地站着,什麼都沒說。
沈桑甯扭頭朝後看看,這個角度隐約能看見裴徹。
自然也能看見她和裴徹剛才的互動。
好在裴徹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現在也沒追上來。
裴徹接管了她剛才的位置,坐那兒釣魚了。
沈桑甯回頭看裴如衍,平靜中透着點嘲弄,“好久不見啊,近來可好?
”
就像朋友間打招呼似的。
裴如衍神色未變,“今日中元節,全家要一起用晚膳,你同我一起過去。
”
多天不見,開口就跟她講了二十個字的大長句。
沈桑甯輕哼着應下,但卻不與他并行。
她故意落後兩步,跟在後面,不太想受他那冷落氣。
照裴如衍的腳程,應是很快就能拉開距離的。
偏偏,他走得極慢。
發現她故意不跟上,他幹脆停下腳步,扭過頭看她。
沈桑甯也停了下來,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裴如衍擰了擰眉,生硬地開口,“我有話,想問你。
”
“你問啊。
”她就站這,一步不願意走近。
難道他想說話的時候,她就得靠近?
她想找他的時候,就活該被關在門外嗎?
哼,想想都不平衡了。
裴如衍見她不動,大步走到她身前,低頭看她,藏着幾分不易言說的情緒,“你這幾日,很開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