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世子抛下夫人
她嗓音清脆,眸光認真。
卻見裴如衍嘴角輕微抽搐。
她繼而道:“所以,他才會知道,我有痣。
”
“但今生,我和他什麼關系都沒有,清清白白的。
”
終于坦白了。
積壓的心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緊張。
緊張他的态度,但也期待他的态度。
沈桑甯多了分希翼,看着他,等待他開口。
兩人間氣氛凝固。
靜地,連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車轱辘壓過路邊的響動,都格外明顯。
裴如衍抿着唇,但凡面上有細微的表情,都能讓沈桑甯心裡打鼓。
他一雙眼仿佛是摸不清底的寒潭,望着她,要将她吸進去。
越是沉默,她越是忐忑不安,“你,為什麼不說話?
”
“說什麼?
我想我說什麼?
”裴如衍反問,壓抑着還沒爆發的情緒,“你還不如一口咬死他偷看你沐浴了。
”
他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在她失落不安的視線中,深吸一口氣,發出短促的諷刺之笑——
“你怎麼編的出這種話。
”
質問中透着憤怒和無力。
憤怒是對她和裴徹,無力,卻隻是對她一人。
他果然還是不信,也對,正常人都很難相信。
沈桑甯内心酸澀,擡手拉住他的手腕,“我可以證明的。
”
話音剛落,馬車便停了下來。
是國公府到了,但陳書并未發聲。
裴如衍沒有動,也不說話,态度難辨。
他是在等她下文,她心裡生出希望,想着前世那些事,鄭重道——
“前世,太子沒有回來,陛下在兩年後會死,二皇子會登基。
”
話剛出口,沈桑甯就發覺,這些根本沒法在短期内得到驗證。
何況,即便不重生,正常人都覺得,二皇子會登基,于是她改口:
“不出兩個月,揚州會發生水災。
”
可今生有了變故,或許不會再有水災……
若沒有水災,那又無法證明她的話了。
思及此,沈桑甯唇瓣發白。
前世今生,太多軌迹,全部都變了,太多事,無法得到證明。
她突然又想到什麼,“未來二十年的春闱考題,我都有些印象,我沒有騙你,這個能證實。
”
裴如衍看着她,被她的話帶進思考。
但并未思忖多久,他平靜地道:“下一次春闱,在三年後。
”
他在懷疑她拖延時間!
沈桑甯真是說不清了,“你容我再想想三年内發生了什麼,三年内……”
都改變了啊。
今生裴如衍因舞弊案,更受陛下器重了,之後恐怕升官的時間也要變。
還有最近的一件事,二房下個月歸京,後續會分家。
但這些,裴如衍本來就預料到了。
在甯國公府,未來兩年内能發生的事,都是在他預見和掌控中的。
說兩年後的事,他又覺得她拖延時間。
沈桑甯的臉皺成一團,正如她的心情。
瞥見他陰沉的眉眼,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你根本就不信我。
”
裴如衍沒否認,“你無法證實,要我如何相信你荒謬的言辭?
”
他擡袖,想讓她松手,奈何她緊緊抓着他的臂腕。
“松開。
”他冷聲道。
原本她隻用了一隻手,聞言,馬上另一隻手也攀上去。
說不通,就耍賴,“你不信我,我不松開。
”
“松開。
”
“不松開。
”
“……”
兩人僵持着,裴如衍皺眉,平時溫柔輕撫她的右手,現在輕而易舉就将她掰開。
他猛地起身,下了馬車。
隻留沈桑甯一人,頹廢地坐在裡面,滿腔委屈和傷心。
可她又無法去怪他。
但凡沒有經曆過的人,怎麼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呢?
不會有人信的。
陽光照不進馬車裡。
即便主動敞開車廂的門,也無法照亮被四方遮蔽的角落。
沈桑甯低垂着眸,将臉埋進臂腕,許久都沒下車。
但這一次,裴如衍不會走回來了。
他不會問她,你怎麼還不進來。
他現在,根本不想搭理她。
裴如衍的确沒有回來,但陳書卻一直守在馬車外,車裡有人,他也不好走開。
陳書雖不知細節,但能察覺出他們吵架了,慎重小心地道:“少夫人,要不,您先進去?
”
沈桑甯歎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起身,回到府中。
青雲院内,下人們都在忙各自手頭的事。
白日裡和她走散的紫靈,還有護衛們,這會兒也回來了。
紫靈沖上前,後怕道:“少夫人,還好您沒事,吓死奴婢了。
”
沈桑甯情緒低落,十分後悔今日出了門,也後悔早晨疏漏了紙條。
如果沒疏漏,裴如衍就看不到那紙條。
如果不出門,就碰不上裴徹。
碰不上裴徹,也不會讓裴如衍誤會至此。
可轉念一想,即便都避免了,有些事遲早還是會發生。
躲是躲不掉的。
懊悔根本沒用,因為她沒有錯。
青雲院裡裡外外,沒有裴如衍的身影,她一問,才知裴如衍根本沒回青雲院。
估摸着,是去了書房。
他這麼生氣,就怕他今晚都不會回來了。
沈桑甯讓張媽媽殺了隻老母雞,晚膳的時候,便端着雞湯去書房看他。
想借機再哄哄他。
即便他是很不好哄的人,她不想因誤會,讓他置氣。
但是,到了書房,沈桑甯發現,連門都打不開。
裡頭鎖着了。
又鎖着了。
陳書尴尬地站在外頭,“少夫人,世子說不讓人打擾,要不您先回去?
”
沈桑甯提着食盒的手緊了緊,面朝書房,高聲道:“裴如衍,你這樣,我們解決不了問題。
”
語氣盡量溫柔,是怕激化矛盾。
“你讓我靜靜。
”書房内,傳出他的聲音。
沈桑甯問,“你要靜多久?
”
半晌,裡面沒再說話。
她皺着眉,将食盒放在地上,轉身離去。
遲早有一天,她要把他書房的門拆了!
待她離開後,陳書看着地上的食盒犯了難。
隔着門,他小心翼翼地問,“世子,少夫人帶來的吃食……”他打開,故作驚喜道,“是雞湯、燒鵝和青菜,還有好幾種點心。
”
書房内未及猶豫,“不吃。
”
陳書沒料到,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啊,您真不吃?
”
“嗯。
”
最後,食盒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沈桑甯見狀,自己都沒胃口了,“他是不吃晚膳,還是不吃我送的晚膳?
”
陳書有點尴尬,斟酌道:“世子說不餓,怕晚上積食,就不吃晚膳了。
”
這話,一聽就不是裴如衍能說出來的。
他生氣的時候,說一句話都累,怎麼會解釋?
也就是陳書顧及她的心情,加以美化。
沈桑甯嗯了聲,“他不餓就算了,那你吃吧,你拿回書房,你到他門口去吃。
”
“愣着幹嘛,快去吧,别浪費了。
”
陳書聽得一愣一愣的,拿着食盒,又走了。
紫靈這時候才看出端倪,站在房中問,“少夫人,您和世子吵架了?
”
“誰和他吵架,”她又氣又心酸,“分明是他單方面跟我置氣。
”
“啊?
”紫靈不解。
沈桑甯心裡煩,晚膳隻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夜裡躺到床榻上,也合不上眼。
誤會解不開,裴如衍認定了她和裴徹“關系匪淺”。
想着他的态度,她就委屈。
夜半,房外傳來腳步聲。
她屏聲靜息,莫不是裴如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