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笑沒有再追上來，楚豔麗這才松了口氣。

　　隻是。

　　她這口氣才吐了一半，一個人便撲了上來。

　　楚豔麗失去平衡。

　　摔倒的前一刻，她仿佛聽見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疼痛上湧。

　　但楚豔麗來不及喊痛，迎面便看見了一張猙獰的臉孔。

　　雖然剛剛她就已經和李燕撕扯了一會，親眼看見了李燕臉上的燒傷痕迹。

　　可這會兒，又染滿了血迹。

　　讓這張臉更加可怖。

　　楚豔麗下意識便想将人推開。

　　而直到現在，她這才驚恐發現，自己的雙手竟使不出半點的力氣。

　　甚至整雙手都好像失去了控制。

　　就好像自己根本沒有雙手一樣……

　　這下，楚豔麗驚恐到了極緻。

　　哪怕被李燕壓在身下狂打，她都如同沒有知覺了一樣，低着頭，拼命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終于。

　　在李燕攻擊的空隙，楚豔麗看見了自己的手。

　　如同失去挂件一般，挂在手腕上的手。

　　随着她的晃動，手掌也跟着擺動。

　　楚豔麗氣血翻湧，張開嘴巴，良久，才終于吼出了聲：

　　“啊！
”

　　“啊啊！
”

　　楚豔麗的聲音撕心裂肺。

　　膝蓋和腿上的疼痛也傳遞上來，還有李燕的拳頭……

　　肉體上的疼痛和心痛糾結交織。

　　楚豔麗悲号。

　　突然，她不知從哪裡生出來一股力氣，猛地坐了起來。

　　一頭磕在了李燕的頭上。

　　腰下再一用力，便将李燕掀翻。

　　楚豔麗爬起，不管身上的痛苦，跌跌撞撞地便朝着蘇笑沖了過來。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都是她！

　　就算是死，她也要拖着蘇笑一起。

　　楚豔麗狀态癫狂。

　　然而，還沒等沖到蘇笑面前，突然脖子一緊，人已經被李燕勒住。

　　李燕雙眼赤紅。

　　她眼中的恨意，比楚豔麗對蘇笑的恨還要強烈。

　　被殺害滿門。

　　現在就算是生吞了楚豔麗都不能夠解恨。

　　李燕手臂圈着楚豔麗，牙根咬死，用盡全力。

　　楚豔麗一開始掙紮，反抗。

　　但不管她做什麼，有什麼傷害，李燕都不曾松半分力氣。

　　随着時間的拉長，楚豔麗體内的氧氣耗光。

　　沒有新鮮空氣吸入，她清晰地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楚豔麗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

　　眼前的視線也開始變得迷糊。

　　而她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蘇笑面無表情的面孔。

　　曾經，被她譏諷嘲笑又看不起的善良，如今成功地從蘇笑的臉上剝離。

　　蘇笑則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

　　楚豔麗擡起胳膊，朝着蘇笑的方向伸出，嘴巴裡艱難發出了兩道音節：

　　“沈……思……”

　　沒有回應。

　　最後一點氧氣耗盡。

　　終于，楚豔麗徹底失去力氣，兩條胳膊無力垂下。

　　頭一歪，整個身體也跟着向下墜。

　　李燕被她墜的身體一晃，看見楚豔麗徹底沒了動靜，這才終于松開了死勒着她的手臂。

　　她低頭，看着完全沒有了呼吸的楚豔麗，先是沉默。

　　随即又哭又笑。

　　哭，是為了她無辜被害死的家人。

　　笑，則是自己手刃楚豔麗，為了家人報了仇。

　　兩種情緒在臉上交替，最終，還是哭聲更大。

　　她低着頭，如同卸下重擔，再沒有了半點的壓力，放聲痛哭。

　　一邊哭，一邊說着什麼。

　　但隻能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節。

　　叫人根本聽不出她想要表達什麼。

　　然而，蘇笑卻從她的哭聲中聽出了其中的情緒。

　　更明白她那些含糊不清的音節表達的是什麼。

　　悔！

　　是無盡的悔。

　　悔恨她們逃離得不徹底，舍不下B市的機會，隻以為隻要隐居便不會被發現。

　　悔恨當初沒有改變習慣，讓楚豔麗有機可乘。

　　悔恨當初她收養了楚豔麗，緻使自己反遭受了滅門之禍……

　　可如今事已至此，再怎麼悔恨都已無用。

　　李燕哭聲悲切。

　　蘇笑聽得不忍，也怕她哭壞了身體，見她哭得差不多，到底還是伸手，準備将李燕拉起。

　　而就在她彎腰的這一刻。

　　原本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的楚豔麗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眼中赤紅，眼球也已經僵硬，但猛地竄了起來，憑着感覺朝蘇笑的方向沖了過來。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

　　就連蘇笑也麼有預料到。

　　剛剛動手的是李燕，見楚豔麗不動了，蘇笑便下意識認為她已經死亡。

　　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會選擇假死。

　　并在這一刻突然暴起。

　　事發突然，蘇笑根本來不及躲閃。

　　正以為要硬接這一下，關鍵時刻，一股力量突然從旁邊出現，直接将蘇笑推開。

　　身體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摔倒。

　　同時，蘇笑看見了李燕頂替自己，被楚豔麗撲中。

　　楚豔麗已看不清了。

　　她隻是憑着氣味，察覺到蘇笑過來。

　　那種讨人厭的味道，她永遠都不可能忘。

　　察覺到自己碰到了人，楚豔麗立刻張嘴，不管對方是誰，也不管是什麼部位，直接死死咬住。

　　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失去了對蘇笑的威脅，又雙手被廢，就算現在沒死，僥幸撿了一條命，以後也不可能再有報仇的機會。

　　與其如此，倒不如臨死前，拉一個墊背的。

　　要是老天助她，她一口咬住蘇笑的脖子，直接就了解了她的性命。

　　要是老天不助她，隻咬破了蘇笑的臉，讓她破相，也能惡心她一番。

　　而感受着牙齒下細嫩的皮肉，楚豔麗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絲滿足。

　　這種質感，定然是脖子。

　　楚豔麗更加用力。

　　哪怕自己的脖子也被掐住，但她也不松口。

　　溫熱的液體流入口腔，楚豔麗知道，自己成功了。

　　鮮血不斷沖入她的口中。

　　那樣強大的沖擊力，一定咬破了動脈。

　　隻不過……

　　為什麼動脈破了，她還能聽見蘇笑的聲音？

　　她不是應該震驚，驚恐，怎麼還能說那麼多的話？

　　而且，她在說什麼？

　　怎麼好像……

　　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楚豔麗想要聽清蘇笑的話。

　　可那些聲音卻離她越來越遠。

　　到最後，卻是一個字都沒能抓住，徹底消失。

　　楚豔麗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笑終于掰開了楚豔麗的嘴巴，連忙去按李燕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