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笑的聲音，姜如玉這才回過神。

　　不知不覺，她竟然已經卷進去了好幾捆紗布。

　　再包下去，蘇笑的小手将會被徹底纏住，連最簡單的握拳都無法完成。

　　蘇笑小臉無奈。

　　姜如玉卻堅定地打了個結，說道：

　　“那就什麼都不做。
”

　　“年年現在已經沒事了，你的手就好好養着，别說是做什麼，就是飯都不用你親自吃，媽媽親自來喂你。
”

　　蘇笑簡直哭笑不得：

　　“媽媽，你也說的太誇張了。
”

　　不過就是被燙傷了一點，哪裡就嚴重到吃飯都需要人來喂了。

　　像是看出了蘇笑的心思，馮玉琴也開口：

　　“一點都不誇張，如玉說的沒錯，别說是她，就是我也一樣，隻要你有需要，阿姨也來幫你。
”

　　她已經緩了過來，撐着身體從地上爬了起來，滿是感激地看着蘇笑，

　　“笑笑，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我……”

　　馮玉琴始終繃着的情緒此刻徹底的失控。

　　她抽着氣，淚水無聲滑落。

　　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如果連唯一的兒子也失去，那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馮玉琴臉色既激動又複雜。

　　蘇笑看着她，腦海中卻浮現出了沈爺爺的臉。

　　曾幾何時，她也如馮玉琴這樣，親眼看着最重要的人陷入絕境。

　　哪怕她拼盡一切的搶救，哪怕她已經拿到了藥，可仍然晚了一步。

　　那種無力感，蘇笑終生都無法忘懷。

　　她垂下頭，眼神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媽媽，馮阿姨，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

　　蘇笑聲音沉沉。

　　說完，蘇笑便直接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她背影落寞。

　　任誰都能看出心情不佳。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一直到蘇笑徹底離開，不見蹤影，馮玉琴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如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

　　“笑笑怎麼突然就難過……”

　　姜如玉搖了搖頭。

　　“不是你，笑笑應該是想起沈家老爺子了。
”

　　當初蘇笑在醫院搶救沈老爺子的時候，姜如玉并沒有在場。

　　但後來從監控和其他人的口中，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那時的蘇笑比今天還要拼命。

　　可到了最後，仍回天乏術，沈老爺子也再也沒能醒過來。

　　如今，同樣的緊張，笑笑又拼盡了一切。

　　看見馮玉琴的臉色，她定然是想起了曾經的遺憾。

　　姜如玉歎了口氣，開口：

　　“讓她好好靜一靜吧。
”

　　“咱們先照看着年年，盡量别再去打擾她了。
”

　　馮玉琴對當初的事也有了解。

　　聽姜如玉這麼一說，原本因為救下傅司年而輕松的心情也不再輕松了。

　　同樣歎了口氣，緩緩來到了床邊……

　　——

　　蘇笑回到房間後，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情，然後才撥通了韓世坤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陣。

　　就在蘇笑以為韓世坤已經睡下，正準備放棄時，電話終于被接通了。

　　“韓爺爺……”

　　蘇笑剛要開口，電話那頭便搶先了一步：

　　“笑笑，我是老柳。
”

　　蘇笑當即改口：

　　“柳叔，韓爺爺睡了嗎？
”

　　到底是隔着一個半球，蘇笑如果沒算錯的話，那頭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了。

　　果不其然，老柳接下來回答道：

　　“剛剛睡下。
”

　　“小姐有什麼事嗎？
如果不急的話，我明早轉達給先生。
”

　　他話說得很慢，時不時還會停頓一下，像是在猶豫着什麼。

　　蘇笑的臉色頓時提了起來：

　　“柳叔，韓爺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

　　韓爺爺在她的影響下比較注重養生，但上了年紀後睡覺的時間少，已經很少會這麼早入睡了。

　　柳叔更是一個幹脆利落的人。

　　現在卻突然這般反常……

　　蘇笑的質問聲一落，那頭，柳叔便再也繃不住，直接泣聲道：

　　“小姐！
先生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

　　“他說你正在事業的上升期，每天的事情多，讓我一定不要告訴你，可，可是先生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請遍了名醫也沒有效果……”

　　老柳的話頓時便讓蘇笑緊張了起來。

　　她竭力壓下心底升起的那道恐慌感，顫抖着聲音追問：

　　“到底怎麼了？
”

　　“柳叔，你好好說，韓爺爺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
”

　　聽着蘇笑的話，柳叔忙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随後說道：

　　“先生的腿已經站不起來了，每天一大半的時間都陪着沈老先生，飯也不怎麼吃，覺睡得也少。
”

　　“本來已經有三十幾個小時沒有睡覺，剛剛我勸着他，好說歹說，這才終于肯睡下……”

　　食少而事多，又始終陷在情緒之中。

　　别說韓世坤這個老人，便是年輕人也沒有幾個能受得住的。

　　蘇笑聞言，眉頭已深深擰起，

　　“我走之前，韓爺爺的身體不是已經見好了嗎？
為什麼還會這樣？
”

　　從M國離開時，韓世坤的身體雖然沒有徹底好起來，但隻要按照蘇笑的方法堅持下去，重新站起來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可現在非但沒有站起來，怎麼反而讓身體也更加糟糕了？

　　“這……”

　　柳叔遲疑，沒有開口。

　　蘇笑幹脆直接說道：

　　“好，我這就飛去M國，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親自看了就知道了！
”

　　“别，别！
”

　　柳叔慌忙拒絕。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别的辦法，隻好開口：

　　“是先生的孩子們，不知從哪來知道了老先生身體不好，紛紛找上門來，每天吵着要先生立遺囑。
”

　　“先生不肯，他們便各種幹擾老先生……”

　　一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柳叔便咬牙切齒。

　　而蘇笑卻直接抓到了重點：

　　“孩子？
”

　　她沒記錯的話，韓爺爺一輩子沒有結婚。

　　哪裡來的孩子們？

　　後面的話蘇笑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老柳哪裡猜不出來，當即解釋：

　　“先生當初參軍前，有過一個女朋友，本來都已經要結婚了，結果聽說先生要去當兵，她便毀了婚，另嫁他人。
”

　　“因為是奔着結婚去的，先生便和她……”

　　後面的話老柳沒再說下去。

　　但蘇笑哪裡還不明白。

　　當年的事她不清楚，也沒有資格評論。

　　沉默片刻，然後才再次開口：

　　“親子鑒定做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