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一鍋亂炖，其實與軍中吃食大差不差。

　　北境之地，冬季食材短缺。

　　更别提什麼樣式之類的。

　　湊是吃的這些東西。

　　隻是此刻，榮平飛已經坐直了身子。

　　雙手放在膝蓋上。

　　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紅。

　　他很多很多年，不曾見過榮陽了。

　　畢竟妖魂戰甲，每一次催動，對魂魄附着其中的榮陽，都是一種極大的損耗！

　　目光凝重。

　　看向曹天祿。

　　不用他開口，曹天祿就已經感受到其心意。

　　二話不說，催動戰甲。

　　随着靈力激發，一道虛影，在其身後緩緩浮現。

　　看着那張臉，榮平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動。

　　“爹！”

　　虛影緩緩張開雙眼。

　　環顧四周。

　　下一刻，他眉頭緊皺。

　　“你這逆子！又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一聲暴喝，響徹屋内。

　　如今已經為大楚名将的榮平飛。

　　一言不發。

　　反而是曹天祿開口道：“義父，這不光是平飛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

　　曹天祿一臉認真的看着那道虛影，輕聲道：“您應該能感受到，這戰甲内能量不多，即将崩潰！對我，對平飛而言，再見您一面，都是我們心中所念。”

　　聽到這話，看着一旁的榮平飛。

　　榮陽一聲長歎！

　　“老夫本就是死人，凝魂于此，不過是為了我大楚貢獻最後一份力量！爾等何須做此兒女态？大丈夫生于世間，為國而戰，馬革裹屍而還，死而無憾。”

　　說到這裡，他看向曹天祿。

　　“涼州，奪回來了嗎？”

　　上次出現作戰，便是涼州失守。

　　榮陽最在乎的，最關心的，也依舊還是涼州。

　　“沒有，去年大戰，我又敗了!”

　　曹天祿面現慚愧！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能平靜的接受自己的失敗。

　　唯有在榮陽面前。

　　他做不到。

　　失敗，對他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在這一刻。

　　他仿佛考試失敗的孩童。

　　低頭不敢去看榮陽的眼睛。

　　忽然，他感覺道輕輕的力量，落在他的肩膀上。

　　榮陽的聲音傳來：“勝敗乃兵家常事，人沒事就好，義父相信你能做好，也能做到。”

　　他沒有憤怒，沒有責怪。

　　一如當年，每一次曹天祿犯錯。

　　皆是這般！

　　曹天祿再也控制不住。

　　突然跪倒在地。

　　“義父，我對不起你...”

　　“孩子，人力有時皆窮盡，盡人事，聽天命即可！”

　　榮陽轉頭，看向一旁的榮平飛。

　　“你呢，戰場可有功績？”

　　“孩兒去年，以少數兵卒，抗夏國一國之力，擊敗敵軍主力，隻是奈何兵力不足，最後丢了兩州之地...”

　　榮平飛話還沒說完。

　　榮陽聲音陡然一高！

　　“你丢了兩州？你吃牛糞長大的？你怎麼有臉活着的？”

　　他怒吼道：“老子當年就應該一刀砍了你個王八蛋，你敢TM丢兩州之地，還不殉國，我榮家的臉面在哪裡？你...你..你這個逆子！”

　　好家夥，這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榮平飛被罵的狗血噴頭。

　　再想想剛才榮陽對曹天祿的态度，憤然擡頭。

　　“老東西，你是不是耳朵塞雞毛了，我說了，我兵少，兵少你知不知道？楚國主力，都在乾國戰場，我剛有多少人？我對抗夏國舉國之力，換你來，早讓人打回家了，西境四周都得沒！”

　　“呵呵，老夫會被人打回家？必然殺的夏狗丢盔卸甲！”

　　“吹牛逼吧！”

　　“怎麼跟你爹說話呢?”

　　“這叫就事論事！”

　　倆人直接吵鬧起來！

　　你一句我一句，恨不能直接打起來。

　　曹天祿看着二人這個樣子，不禁莞爾。

　　從小就是這樣，榮陽對他，極盡耐心。

　　但是對榮平飛，可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動辄打罵，飛踢暴揍，都是常有的事情。

　　一番吵鬧，歸于平靜！

　　榮平飛沒再頂嘴。

　　榮陽也不再指責。

　　“以後照顧好家裡，照顧好你娘！”

　　“我娘三月前病重，已經走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榮平飛提起此事，心如刀割。

　　母親身死，他征戰在外。

　　榮陽默然片刻。

　　“自古忠孝兩難全，此事我不怪你！”

　　這是榮平飛記憶中，榮陽少有的溫和。

　　“你娘是怕我寂寞！”回憶起，笑容綻放。

　　榮陽看着兩人。

　　“你們二人，是我的徒弟，兒子！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們之間，要一條心，好好為大楚效力！”

　　手掌落在二人身上。

　　時間已經不自覺的流逝。

　　榮陽的身形也有些模糊。

　　“但是記住一句話，大楚，不是皇室的大楚，是我萬千楚人的大楚！而且，若是有一天，真的有人要害你們，為父不想看到你們因為所謂忠義，丢掉自己的性命！”

　　二人愕然擡頭。

　　卻發現榮陽目光中，飽含深意。

　　凝重的看着二人。

　　要知道，他們可從來沒有在榮陽身上聽到過這種話。

　　或許是生前來不及交代教導？

　　他們不知道。

　　可不等他們去問，榮陽的身形，已然開始不穩。

　　戰甲之上，浮現出無數龜裂。

　　榮陽的身形徹底消散。

　　剩下二人，都是沉默！

　　“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榮平飛輕聲道：“老家夥永遠不會對你動怒！”

　　“是啊，哪怕我故意惹禍，義父也永遠會原諒我一切過錯。”

　　曹天祿看向榮平飛：“可你知道嗎？我同樣羨慕你。”

　　榮平飛擡起頭。

　　臉上浮現一絲驕傲：“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兩人默契的，沒有去讨論榮陽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兩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了解。

　　重新回到桌前，炖菜尚且還熱乎。

　　二人也不多說，你一碗，我一碗，連帶着飯食。

　　不一會功夫，就把一大盆菜吃了個精光！

　　“你要小心點，去了乾國陣營，盡量不要與他們有私下接觸，避免落人口實。你知道的，朝中很多人，不喜歡你！”

　　榮平飛抹了抹嘴，認真說道。

　　這些年，朝中彈劾曹天祿的聲音，從來都不少。

　　曹天祿沒有回答。

　　去了乾軍陣營，他可以不見任何人。

　　但是如果....是那個女人呢？

　　他真的能做到嗎？

　　他不知道！

　　内心迷茫，卻又有所期待。

　　“多謝提醒，我知道了！”

　　“你我，終究是兄弟！”

　　這是榮平飛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