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愣停下腳步,“你有沒有聽見孩子的聲音?
”
李嬷嬷仔細聽着,什麼都沒有,看了看太後,在她的身旁低聲提醒了一句。
“老奴什麼都沒聽見,太後娘娘,時候不早了,還是盡快回宮的好,現在外面百姓暴動,都是為了翼王,要是再晚些,老奴恐擔心會生出什麼變故。
”
太後回神,心想可能是錯覺,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宮處理軍權的事情。
她不再多留,跟着李嬷嬷一道出了王府,上了馬車。
宮裡,顧景山揉着太陽穴,手邊是堆成山的奏折。
這些大臣們呈上來的折子,都是今日聽聞顧墨寒重傷後,或是不甘或是害怕,或是勸他趕緊選出新的将領。
而京城裡的大暴亂,當然也傳進他耳朵裡,他頭疼,更心煩意亂。
此刻,奉忠權正站在他的跟前,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皇上,那這件事情……”
“皇帝!
”
話音未落,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太後鳳威天成,她氣勢洶洶走進來,雙目噙火。
“哀家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但關乎翼王的事情,你簡直是在犯渾!
”
奉忠權被她一震,愣了一瞬,行禮後識趣地退了出去。
殿内,登時隻剩下皇帝和太後兩人,氣氛變得劍拔弩張,壓抑沉重。
顧景山眉頭緊蹙,臉色很是不好看,但他還是起身上前攙扶着太後坐下,“太後,何事如此激動?
您先緩一緩,莫要傷了身子。
”
再怎麼說,太後是他的生母,顧景山不會對她不敬,更不會不孝。
太後瞪着眼睛,她恨恨敲着手指上的護指,語帶嗔責,痛心疾首。
“哀家如何不激動,翼王可是你兒子,他如今九死一生尚未清醒,你,你什麼都不管不顧,外頭都軍民暴動了,你也視若無睹,你還是翼王的父皇麼?
”
“哀家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了,哀家就這麼一個順心順意的孫兒,倘若他出了點事情,那這個太後,哀家也就不當了!
從明日起,哀家就上靜心寺去,日日夜夜向先帝禱告!
永生不回皇宮!
”
太後說話極有分寸,半句不提軍權的事情,隻要顧墨寒好起來,并不會刺激皇帝,也不會惹皇帝多心。
顧景山一聽這話,深眸半眯,諱莫如深的道:“太後,這件事情朕自有主張,如今老六他身負重傷,能不能蘇醒朕也不能控制……”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太後打斷了。
“皇帝,哀家身為你的母後,對你心裡那些小九九清楚得很!
翼王可是你親兒子,而且現在誰都可以死,獨獨他不能!
”
“如今金國那邊不安分,四處岌岌可危,這麼至關重要的時刻,你應該安撫順從民心,派出最好的禦醫給翼王看病,将他救回來,有他坐鎮,邊境就是再蠢蠢欲動,他們也得掂量着來,但他一死,西野必定陷入戰事,到時候你要讓誰出征,有誰比翼王更強?
還是你要親自上戰場退敵嗎?
”
說着,太後眼眶一紅,蒼老的臉上十分痛心。
她這番話壓得顧景山喘不過氣。
他現在也有幾分進退兩難,軍民暴動,人心惶惶,邊境那邊随時可能有戰事。
他确實害怕自己被兒子們奪嫡,也不甘心正當壯年的自己,就要因此讓位。
不過目前似乎不是對付顧墨寒最好的時機,要怪就怪,他對各個皇子制衡過于嚴重,導緻軍事人才稀缺,唯獨顧墨寒一人能夠挑起大旗。
所以才會有今日的軍民激怒。
可皇帝還是有些不滿,“太後,後宮不得幹政,做什麼事情,朕自有分寸。
”
太後氣死了,卻極力克制着,抹着眼淚道:“皇帝,你自登基以來,哀家從未管過你一分一毫,也從不幹政,這次是因為翼王,翼王他快死了!
你對翼王不管不顧是真糊塗啊,哀家也不求你别的,翼王是哀家的好孫兒,他若是死了,哀家必然肝腸寸斷,許是得一塊去了……”
皇帝看了太後一眼,眉頭蹙起。
太後畢竟是他的生母,為他盡心盡力的,他不想惹她那麼生氣,便陽奉陰違的道。
“老六的性命,朕會全力救回來,絕不會讓他出事,太後别過于憂心,您的身體重要。
”
太後聞言,心中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她又落下了幾滴淚,不斷拍着皇帝的手,“那就好,那就好,你快些讓人去救老六吧,他傷得特别重一直昏迷不醒,哀家怕晚了,就來不及了……”
“朕知道了。
”顧景山颔首,沒再說什麼,扶着太後走了出去。
等到太後走遠了,他背過身負手而立,渾身籠罩上一層淩厲之勢,“奉忠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