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當初那洪荒大地算一畝,那這東神仙域如今便隻留三分了。
但就是這三分大地,依舊是廣闊無邊,數萬個大世界一般也不足以形容。
如此大地,整合一體,其靈脈,其道韻,皆是無比渾厚,在這種大地之上生存的凡人,身居靈脈者極多,同樣生存在這裡的野獸,成精者一樣極多。
因此這片大地之上的修士,妖族,自是蓬勃無比,比之南部仙域,西羅仙域,北極仙域三者相加,都是隻多不少。
卻是這片大地之中,有一片群山疊嶂,如十萬大山,一處山邊有幾個村落依山而建,靠山吃山,加以種植捕獵為生,倒也活的自在。
隻是大山密林着實廣闊,其内野獸,妖獸皆有,因此深山之中無人敢去,哪怕是最好的獵戶也最多敢深入百裡。
而就是這麼一片村落之中,有一個村落,大概二百餘戶人家,其中有一戶夫妻,卻是四十年前才在這裡落戶,說是逃饑荒來的。
村内裡正見這夫妻樸素,且知書達理,便同意了他們在村角落安家,而後這夫妻二人平素與村民相處倒也不錯,有些争執也都相讓,如此過了幾年,村民漸漸也就認同了這對夫妻,直至如今四十年下來,夫妻二人早已老态龍鐘,後輩村民也幾乎都忘了他們是外來者。
但見這戶人家院内種了一棵榆樹,四十年下來,這榆樹也從當初的小樹苗長成了一棵大木,闊如華蓋,陰涼蔽日,甚是好去處,兼之這對老夫妻又沒有子嗣,因此不少村内孩童,都将這院子當做了玩耍之地,時常來此聚集嬉戲。
老夫妻對于孩童玩鬧自也不驅趕,反而時常取出一些糖果供孩童吃用,因此這對老夫妻在孩童眼中,自是極好的爺爺奶奶。
屋舍之中,一對老夫妻看着庭院内玩耍的孩童,皆是面露慈祥。
隻是二人雖然已經蒼老,滿臉皺紋,但依稀還是可以看出,這對夫妻,乃是餘羨與紅芍。
“人生匆匆,四十年轉瞬,可惜四十年下來,你我難以孕育一兒半女,果然修為越高越難誕下子嗣,實在無奈。”
望着院子圍着榆樹玩耍,歡聲笑語的孩童,執我餘羨頗有感觸,輕輕開口。
紅芍坐在執我餘羨身邊,面帶溫和的笑容,同樣是看着外面的孩童,目中卻沒有什麼遺憾之色,輕聲道:“我與你有這一遭凡人生活,已經足矣,至于你我能否有子嗣,此隻能看天意,不能強求。”
執我餘羨輕輕一笑,伸手撫了撫紅芍的白發,卻是忽然目光微微露出一抹凝重之色,看向天穹。
“怎麼了?”
紅芍與執我餘羨早已是夫妻一體,心意相通,餘羨隻是這一動,她便察覺到了,頓時露出一抹疑惑詢問。
以此刻執我餘羨的修為實力,能讓他目露一抹凝重之色,必然是大事!
但執我餘羨已經收回目光,淡淡道:“沒什麼,就是分身遇到了一些情況。”
一聽執我餘羨這話,紅芍的目中明顯也露出了一抹凝重!
其實她什麼都明白。
分身,本尊,她分的清的。
所以此刻執我餘羨說的分身……其實就是餘羨的本尊,那個真正的,天心向道的,幾近無欲無求的餘羨!
而現在執我餘羨說分身遇到了一些情況,便是本尊遇到了一些情況,這情況既能讓執我餘羨都為之凝重,本尊餘羨此刻必然極其兇險,艱難!
“你無需擔心。”
執我餘羨看出了紅芍眼中的一抹擔憂,平靜道:“他可比我厲害多了,如今又踏入了新的境界,不說無敵于四大仙域,能擊敗他者,估計也沒幾個,更别說殺他了。”
說罷,執我餘羨緩聲道:“隻是分身都在急速進步,我這本尊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娘子,我們該走了。”
紅芍看着餘羨點頭道:“四十年平凡生活,似凡人攜手一生,我已經滿足,我輩修士,終究是修行為第一目标,我們,該走了。”
“嗯。”
餘羨點了點頭,便與紅芍一同躺在竹椅之上,沒了氣息,如同凡人壽終正寝,塵歸塵土歸土。
而很快就有個孩童發現了這對老爺爺老奶奶的不對勁,立刻驚呼着将消息傳了出去……
“這群孩子倒也不錯。”
天空之上,紅芍與執我餘羨已然恢複成了風華正茂的模樣,此刻看着下方明顯有些驚慌失措的一群孩童,紅芍面露柔和的笑容,輕輕一揮手,落下道道光芒融入了這群孩童的身體之中,随後她便和執我餘羨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如今空間大道印記已經獲得,想要比分身更早的參悟真源,那就得更強者論道才行。”
執我餘羨看向紅芍,平靜道:“我們去那無名聖母的法場,看看半步太乙金仙,是何等玄妙。”
“好。”
紅芍平靜點了點頭,執我餘羨去哪,她便去哪。
這東神仙域一共有三大勢力。
一個是敖來國,一個是大唐王朝,另一個便是那無名聖母的實力了。
而那無名聖母,的的确确,就叫無名聖母。
她不是無名,乃是叫無名。
這無名聖母的實力極其強大,隻是因為種種原因,她并不怎麼露面,除非有人主動前來挑釁找死,不然她根本不會理會,因此三大勢力,反而是她的勢力範圍最小。
想着東神仙域大地之中,大唐王朝占據國土最大,橫跨西南,幅員億萬兆。
敖來國則被壓在北部邊緣,敖月難以搶奪大唐王朝的國土之下,隻能向北趁機取北極仙域,
無名聖母占據東神仙域東部的一片小區域,但那一片區域雖小,卻是整個東神仙域靈脈最濃郁,道韻最渾厚之處,如此區域雖是讓人眼紅,但卻無人敢去搶奪。
執我餘羨與紅芍如今所在的位置,則是在東神仙域的北部,自一百年前二人來到東神仙域,二人攜手走過了萬水千山,看遍了春去冬來,花謝花開,随後又以凡人身份,男耕女織,“白頭攜老”。
直至此刻,二人重新踏入修行,各是心中感悟良多。
執我餘羨金仙空間大道此刻尚無松動。
但紅芍的生之大道,卻明顯越發渾厚,已然要往玄仙本源而去。
紅芍所掌煉丹之道,乃容萬物之機成一體,成新生之物,最終感悟大道,自是生之大道。
而如此一路遁空,執我餘羨和紅芍雖是收斂氣機,但遁空之下,總是有修為波動,因此很快這一位陌生的金仙帶着一位天仙的動靜,就引起敖來國的修士的注意。
東神仙域的金仙雖然不少,但金仙依舊是巅峰戰力,莫名出現一個陌生的金仙在敖來國,哪怕一時沒人敢出來阻攔,但信息傳遞之下,已然傳往敖來國國都,被敖來國國君敖月所知。
此刻敖來國國都之中,一座輝煌的水晶宮内,敖月看着前方下屬傳來的畫影圖形,眉頭緊緊皺起。
“這個家夥……來東神仙域了?”
那畫影圖形之中的兩個身影,其中金仙的男子,赫然就是那個将自己擊敗的餘羨!
“姐姐,這家夥怎麼來東神仙域了?他不是說要回南部仙域嗎?”
敖月身側,白龍所化的白衣男子亦是一臉的震驚。
看起來經過餘羨那一頓打,敖月想通了一些事情,故而此刻白龍與敖月,已經成為了道侶,所以才能共坐一位,才能如此靠近。
“意料之中。”
敖月緩緩吐了口氣,目光略帶一抹冷漠道:“此人實力已經至強,我看除了唐王李繼鳳與無名聖母外,無人是他對手,他此番前來,也必然是問道而至,因為南部仙域,不可能有人可以和他論道了。”
“姐姐說的也是。”
白龍緩緩點了點頭,看着畫影圖形道:“那我們要不要去見他?”
“不見。”
敖月隻輕吐兩個字,微微閉目,揮手就将畫影圖形擊碎。
白龍見此,也隻是無奈一搖頭。
但下一刻,敖月卻又睜開雙目,緩聲道:“他來我國境之内,我若是不見他,到好似我懼了他,走,便與他見一見,順便看看他到底意欲何為,若是要找那李繼鳳,或者無名聖母論道,那你我也正好看上一看!”
“姐姐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白龍一聽,臉上泛出笑容。
“走。”
敖月微微點頭,當下兩人便化作流光,瞬間消失。
執我餘羨攜着紅芍一路向前,此東神仙域範圍極大,數萬大世界亦不足之,因此敖來國雖小,可也不下千餘大世界的面積,因此餘羨就算是趕路,也總需要一些時間。
如此行了兩三個時辰,行至敖來國國土大半,卻見遠處驟然飛來兩道流光,光芒一閃,化作敖月,白龍二人。
紅芍第一次見二人,自是不解,但二人身上所散發的金仙氣息,則讓紅芍目中略帶凝重之色。
倒是執我餘羨見到二人,淡淡道:“敖月國主,白龍道友,好久不見。”
敖月看向執我餘羨,她自然是分不清餘羨的本我,執我,此刻隻當眼前的執我餘羨就是當初的本我餘羨,因此淡淡道:“倒也不久,不過區區幾百年,餘羨,你來我敖來國做什麼?”
白龍則擡手恭敬施禮道:“白龍見過餘道兄。”
執我餘羨見此,微微點了點頭道:“看來你二人曆那一場,如今也算是功德圓滿,互相成了道侶。”
白龍面露一抹尴尬之色,偷偷看了一眼敖月,笑道:“是我三生有幸。”
敖月眉頭一皺道:“你不要東拉西扯,你不在你南部仙域,跑來東神仙域到底所為何事?可是要找李繼鳳或者無名聖母論道?”
“不錯。”
執我餘羨淡淡道:“我正是要去找無名聖母,如今正好路過你敖來國,你不必太過緊張。”
“夫君,這兩位是?”
卻是紅芍見執我餘羨看起來居然和這兩位金仙非常熟絡,一時忍不住開口詢問。
執我餘羨道:“這位是敖來國國主,敖月龍君,這位則是白龍道友。”
說罷,執我餘羨又介紹紅芍道:“兩位道友,她是我道侶,名叫紅芍。”
“道侶?”
敖月本以為紅芍會是餘羨徒弟或者後輩之類,卻沒想到,居然是餘羨的道侶?
餘羨一個金仙,竟是和一個天仙成為道侶?這可真是稀奇。
不過人族總喜歡做這種事情,甚至玄仙和凡人相愛的事情都發生過,倒也不足為奇。
“原來是尊夫人當面,失敬。”
白龍卻又對着紅芍施了一禮道:“尊夫人,白龍有禮了。”
“道友有禮了!”
紅芍連忙躬身回禮,她如今作為餘羨的道侶,自然不以自身修為論交,而是以餘羨為主。
敖月卻沒有對紅芍施禮,畢竟她連對餘羨都沒有施禮,隻皺眉道:“你既要去找無名聖母,那便必然要路過大唐國境,而大唐國境為人族之國,鼎盛至極,律法更是嚴苛,便是國内修士若沒有文書之下,都不能随意在空中遁飛,隻能用陣法傳送,你若直接去,恐怕會被攔下。”
執我餘羨一聽,眉頭微微一皺。
卻沒想到過這大唐國竟如此麻煩,不過很多規矩,的确是人族獨有,一者彰顯權力,二者也是為了秩序。
但自己既要去見無名聖母,自然不可能在大唐國境内耽誤太久,直線飛行總是最快的,若是一直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傳送,那偌大的大唐國土,不下數千大世界的範圍,怕是幾十年也走不完。
“若他要攔,便來攔,能攔住,我便與他論道,攔不住,那自任由我去。”
執我餘羨平靜道:“此事無需在意。”
敖月一聽,目中立刻泛出一抹光芒,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既如此,那我便随你同行,也看看你與旁人論道之玄妙。”
執我餘羨看向敖月,目露一抹思索之色。
這敖月的實力也是很強的,她真正打不過的,乃是本我。
事實上若是自己現在與她動起手來,空間對上時間,還真難說誰勝誰負。
不過本我與她大戰的記憶,自己盡數得知,敖月的時間神通各種破綻自己早已知曉,因此她對于自己而言,已經沒有論道磨砺的效果了。
因此她既然想跟着,想看自己與那大唐國主論道,那便由她。
當下執我餘羨平靜道:“你想同行便同行,隻是你敖來國與大唐素來不和,若你這位國主堂而皇之的進入大唐國境,就不怕引起誤會,掀起舉國之戰?”
“無妨。”
敖月擡手一擺道:“我自有隐匿之法,隻要我不出手,李繼鳳也難察我身份。”
“那便随你。”
執我餘羨當即不再多言,隻帶着紅芍,繼續向東遁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