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3章 宣文
薛琅路過蕭甯遠身邊的時候,微微停了一下,然後對着蕭甯遠行了個禮:“薛琅謝過伯爺。
”
蕭甯遠微微颔首,并未言語,但觀其神色,倒頗為溫和。
幾個擁簇着薛琅的伴讀,心中也有了數,知曉接下來應該怎樣對薛琅。
其實他們畏懼的,從來都不是薛庚。
永昌侯府就是個空架子,他們今日在這地,多數都是從高門大戶裡面出來的……自然也不怕薛庚。
但……薛庚總是提起蕭甯遠。
他們除了嫌棄薛琅是個庶子,身份上不了台面,就是怕罪蕭甯遠。
可如今蕭甯遠的态度,已經擺出來了,他們……對薛琅的态度,自然就發生了轉變。
而薛琅,好似沒察覺到,這些人虛僞的轉變一般,一臉真誠地和衆人說着:“多謝衆位兄台。
”
“衆位兄台對薛琅的好,薛琅銘記于心,永懷感恩。
”薛琅繼續道。
衆伴讀:“……”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感謝他們,他們這也是……為了好名聲做樣子。
隻不過薛琅這般真誠,倒是讓他們有些無地自容,甚至開始覺得,薛琅這個人,好像也挺好的啊?
文昌殿。
沈寒時早就等在這了,此時瞧見學生們攙扶着薛琅進來,便将目光落在了薛琅的腿上,接着皺了皺眉。
侯府發生的事情,沈寒時自是不知道的。
所以今日瞧見這一幕,他問道:“這是怎麼了?
”
薛琅見了沈寒時這位亦師亦友的先生,心中莫名多了幾分委屈,低聲道:“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下來了。
”
見薛琅一臉做錯事孩子的樣子,沈寒時開口道:“入座吧。
”
沈寒時又瞥了一眼剛才攙着薛琅的以及擁簇着薛琅過來的人,開口道:“薛琅帶傷讀書,頗為上進,至于爾等……”
沈寒時微微一頓:“幫扶同窗,着實是心地純善。
”
衆人見果真被誇贊了,心中頓時歡喜起來。
看起來這件事他們沒做錯!
他們還得對薛琅更照顧一些才是!
學子們剛到一會兒,大皇子和二皇子便也過來了。
沈寒時便開始講今天的經義。
他人雖然看着清冷,但講起課業來,卻不古闆無趣,反而讓衆人聽了個津津有味。
……
而此時,玉姣正立在琴瑟院的院子裡。
她其實才躺下沒多久,就被春枝喊了起來。
自然不是春枝自作主張,而是她知曉,昨夜那事,還沒有完全過去呢。
蕭甯遠雖然沒有為難,還替她圓了謊,可薛玉容這一關,她還沒有踏過去。
她昨夜沒休息好,又沒用膳。
在琴瑟院地裡,立了已有一個時辰,周身又酸又痛。
也虧得她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夾襖,不然在外面立這麼長時間,人也得凍透了。
趙嬷嬷端着一盆水從屋子裡面出來,瞧見玉姣後,便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了一句:“立在這和個女鬼似的,真是晦氣!
”
按說玉姣是貴妾,趙嬷嬷隻是一個老媽子,身份有别,這樣罵玉姣是僭越。
可趙嬷嬷沒指名道姓的,且靠着薛玉容,這琴瑟院裡面又都是薛玉容的人……罵也就罵了,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倒是屋子裡面梳妝的薛玉容,聽到趙嬷嬷的話,這才想起來。
薛玉姣那個賤人?
是不是正在外面站着呢?
主君今日一早就去上朝了,回來的興許會早些……
薛玉容将一根朱钗,遞給了後方給自己盤頭的翠珠,接着便從銅鏡前起身,走到了主位坐下,冷聲道:“讓她進來!
”
玉姣的腿,站了好長時間,僵硬得和兩根木頭似的,但還是不敢耽誤,連忙往屋子裡面走去。
一進屋。
還沒等着玉姣說話。
一個茶盞,就徑自砸了過來,也虧得薛玉容,還用得着玉姣這張臉,力道往下偏了偏,茶盞砸到了玉姣的身上。
不然……玉姣覺得,自己今日怕是要毀容了。
薛玉容冷聲道:“賤人,昨日你何時同主君求了回侯府的事情?
”
主君昨日下朝後,便一直和她在一起,她怎麼不知道此事?
若不是知道以主君的性情,定不會為了維護一個女子,就當着老夫人的面說謊,她甚至懷疑,主君是刻意替玉姣瞞下此事。
玉姣抿唇道:“主君剛剛一進府,妾就差人去問了。
”
薛玉容聞言,倒也沒疑惑什麼,主君進府的時候……的确有段路是單獨走的。
可即便知道,玉姣不是說謊,薛玉容的心中還是有火。
“你那個下賤的弟弟,不過是斷了一條腿而已!
用得着你回去獻殷勤嗎?
”
“還有!
你回府後,同父親說了什麼?
竟讓父親改了主意,送薛琅那個賤奴入宮當伴讀?
”薛玉容冷聲喝問。
玉姣又一次跪了下來,她嗫嚅道:“夫人,我回去隻是探望了父親,父親未曾和我多說什麼……”
父親多半兒也不會蠢到,将自己說的那番話,告訴李氏。
若是薛玉容真知道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也不會來這問她了。
所以玉姣便打定主意,咬死了自己不清楚。
”
“不是你說的?
那父親為何改變主意!
不送庚兒入宮,反而送薛琅這個庶子入宮!
”薛玉容咬着後牙根,克制着自己想把玉姣弄死的沖動。
且等等,再等等。
隻要玉姣這個賤人有了身孕,生下孩子,再弄死她不遲!
玉姣苦笑一聲就道:“夫人是知道的,父親素來不把我放在眼中,即便是我真說了什麼,父親又怎麼可能往心中去?
薛玉容聞言,倒是找回了幾分理智。
确如玉姣所言,父親根本就沒把玉姣這個小賤人放在眼中,自然不可能聽玉姣的。
可薛玉容,即便是覺得玉姣無措,此時也沒有放過玉姣的意思。
她心情不好,玉姣便要跟着倒黴。
她看向玉姣,冷聲道:“來人!
賜茶!
”
玉姣微微一顫。
薛玉容已經溫和地笑了起來:“昨日主君在你的房中,待到今日破曉才離開,你伺候主君,定是辛苦了,我這個當主母的,自然得好好謝你,替我照顧主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