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4章 織雪
蕭甯遠并未回答玉姣,隻是問了玉姣一句話:“會飲酒嗎?
”
玉姣點了點頭:“會。
”
蕭甯遠聞言,便對前面趕車的藏冬說了一句:“去織雪山莊。
”
玉姣聽了這話,有些疑惑,織雪山莊?
這是何處?
她怎麼從未聽聞過?
不過此時她并未多嘴。
她能明顯感覺到,蕭甯遠心情不好……蕭甯遠從自己這離開的時候,心情似乎還不錯,去了一次慈心院,回來便是如此了,能讓蕭甯遠這般不快的,阖府上下應該隻有一個人。
那便是蕭老夫人。
玉姣和這位蕭老夫人接觸不多,隻見過兩次,在她的印象之中,這位蕭老夫人不拘言笑,少有慈眉善目的時候。
據說這是位上過戰場的女将軍,早年喪夫後,寡居至今,性情有些古怪也能理解。
但……這沒了夫君,不應該和兒子更親近嗎?
她怎麼沒瞧見蕭老夫人和蕭甯遠多親近?
聽聞早些年的時候,蕭老夫人生下蕭甯遠後,便随夫戍邊,蕭甯遠是在昔日的老伯爵府身邊長大的,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母子兩個人才不那麼親近。
但蕭甯遠這個人,有一個好處。
那便是不管他心中怎麼想,他都會給足人體面,他還是十分敬重蕭老夫人的。
也不知道今日這是怎麼了。
馬車緩緩往前行駛,過了一會兒,玉姣就忍不住地搓了搓手。
她出來得急,沒帶狐裘,也沒帶手爐,往常要出門的時候,通知一下車夫,馬車上也會提前準備好小爐,可今日……這馬車上也冷冰冰的。
蕭甯遠擡頭看來,就瞧見玉姣秀麗的小臉有些蒼白,身體正忍不住地輕輕抖動,以此來禦寒。
蕭甯遠開口道:“倒是我疏忽了。
”
說話間,蕭甯遠就把自己身上的靛青色大氅解了下來,直接披在了玉姣的身上。
大氅上瞬間就将玉姣籠罩在其中。
玉姣訝然地看向蕭甯遠:“主君……這萬萬不可。
”
玉姣說着就擡手到自己的脖頸處,想把大氅摘下來,可是蕭甯遠卻不由分說的,直接在此處,系了個結。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不容反駁的威嚴:“聽話。
”
玉姣聞言就不動了,大氅上還有蕭甯遠殘存的體溫,這些溫度,從四肢百骸往她的身體深處蔓延。
眼前的蕭甯遠,除去大氅之外,裡面是一件墨黑色帶竹葉暗紋的長衫,衣着略顯單薄。
玉姣小聲道:“主君,其實我不怕冷的……”
“笑話,你一個小女娘,怎麼可能不怕冷?
”蕭甯遠反問。
他見過的女子,冬日出行,馬車裡面必定早早地升起火爐,除此之外,馬車的内裡,也要早早用獸皮釘上,便是馬車簾子也是雙層獸皮的……
像是玉姣這種,忽然間被他拉到這冰冷的馬車裡,怎麼可能不冷?
玉姣的語氣輕松:“主君,你忘啦,我是在莊子裡面長大的,很多事情……其實早就習慣了。
”
其實也沒那麼慘。
她還可以領着琅兒去附近的山裡,撿一些樹枝,放到竈膛裡面燒一下,剩下的炭火也可以放到屋中取暖……
但習慣了冷,也是真的。
畢竟在鄉下的冬日裡出門,自然沒有狐裘大氅,更是沒有暖爐。
這點冷,她還是能扛得住的。
蕭甯遠聽了這話,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有了些許的憐憫。
不知道是憐憫玉姣,還是憐憫當初那個,埋在深雪之中,幾乎凍僵的十三歲少年。
玉姣開口道:“倒是主君,金尊玉貴的,莫要為了玉姣凍傷了貴體。
”
說到這,玉姣就把自己身上大氅解了下來。
蕭甯遠皺眉正要說話,就見玉姣動作極快的,從他的對面,坐到了他的旁邊,然後展開大氅,披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大氅雖然寬大,但裝兩個還是有些吃力的。
玉姣就往蕭甯遠的懷中縮了縮,笑道:“主君,你瞧……這樣,我們兩個人就都不會冷了!
”
蕭甯遠的身形微微一僵,伸出手來,将玉姣擁入懷中。
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不帶半點欲念。
蕭甯遠的懷中很是溫暖,玉姣也極其放心地睡了過去,等着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
蕭甯遠見她睜眼,便将大氅系到她的脖子上,開口道:“外面冷,你若是病了,誰來伺候本伯?
”
玉姣:“……”
她的臉有些微微泛紅。
馬車簾子掀開,蕭甯遠先下去,然後轉身伸手,等着玉姣往下來,玉姣扶着蕭甯遠的手,跳下馬車,擡頭看去……
身前身後,皆是蒼蒼茫茫。
瞧着這樣子,馬車應該是出了城,到了汴京城外的某處山溝之中。
蒼蒼茫茫之中,有一個門樓,坐落在前方。
蕭甯遠扶着玉姣往前走去,近了玉姣才瞧見,那門匾上的四個大字:織雪山莊。
玉姣往裡面走的時候。
此時門房已經把門打開了,肅靜地站在一旁。
蕭甯遠拉着玉姣往裡面走去。
穿過門樓,玉姣便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隻見入目,是數間瓦舍,雖不如伯爵府那般亭台樓閣,錯落有緻,但……青磚紅牆,瓦上是厚重的積雪,遠遠看去,每個房子上面都頂着厚厚的雪。
整片天地,不似人間。
蕭甯遠見玉姣滿臉驚歎,便解釋道:“這就是織雪山莊了,每逢下雪,兩側山上的雪,都會順着風,飄到山谷來,所以……這個山谷又叫雪谷。
”
玉姣看着這美輪美奂的景色,隻覺得今日心中積攢的郁氣,都消散了。
她眨着眼,看向蕭甯遠,眼中折射着雪花的晶瑩,如含着星子一般。
她道:“主君,謝謝你。
”
“謝我什麼?
”蕭甯遠好奇地看向玉姣。
玉姣輕聲道:“謝主君能帶妾來賞這雪景,也謝主君……心情不好的時候,還願意讓妾作陪。
”
蕭甯遠伸出手來,輕輕地敲了玉姣的額頭一下。
玉姣被敲得一縮脖子。
蕭甯遠含笑道:“自作聰明,誰告訴你,本伯的心情不好了?
”
玉姣聞言笑了起來:“是,是,是,主君的心情很好,是我的心情不好,所以主君為了哄我,才帶我來賞雪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