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3章 以退為進
杜郎中便開口說道:“玉小娘脈絲懸浮,正所謂,恐傷腎之陰精,驚傷心陽之氣,緻心腎不交,神魂不安……玉小娘這般,似受了不少驚吓。
”
蕭甯遠聽到這,心疼地看向玉姣,然後看着玉姣那不停流淚的眼睛問了一句:“她的眼睛呢?
”
杜郎中聞言,便道:“眼傷不似别個,隻靠問診查脈就能診斷出來,不過我觀玉小娘,已有畏光之症……”
說到這,杜郎中歎息了一聲,眼神之中有些許憐憫:“這眼睛,恐怕傷得不輕,敢問玉小娘,如今可還能正常視物?
”
玉姣低聲道:“先生坐在我旁邊,我能瞧見有個人影,但……卻看不清楚先生的樣子了。
”
許郎中一聽這話,眼神之中就有了幾分惋惜,這好好的一個美人……本應該有一雙婉轉傳神的眸子,真是可惜啊!
蕭甯遠的臉色也冷沉了下來。
杜郎中就道:“我這便為玉小娘開上明目和養神的藥方子,至于這眼睛,最終會如何,還得看玉小娘的恢複情況,若是恢複的好了,應該還能正常視物,若是恢複不好……”
杜郎中沒敢說下去。
但蕭甯遠已經聽明白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越發陰冷。
杜郎中離開後。
春枝就拿着藥方子往外走去,打算親自去抓藥。
抓藥這件事,春枝并不打算交給府上的其他人,這種事情還是得自己做放心。
但……這大晚上的,還得将秋蘅留下來伺候小娘,她自己出去,還是有些畏縮的。
她便将目光落在了藏冬身上,忍不住地說了一句:“藏冬小哥,能否……”
話還沒說完。
藏冬擡腿就走。
春枝瞧見這一幕,眼睛泛紅。
今日玉姣受了驚吓,春枝何嘗不是受到了驚吓?
甚至于,她比玉姣還怕得慌。
她一直很自責内疚,覺得是自己選錯了那油燈的明暗,才叫小娘吃了苦……如今瞧見藏冬這般,她莫名地就委屈了起來,有些繃不住了。
不料藏冬此時轉身看向春枝:“不是想讓我陪着你去抓藥嗎?
還不跟上?
”
藏冬皺着眉,語氣并不客氣。
春枝瞬間回過神來,連忙破涕為笑,跟了上來。
……
此時的屋内。
玉姣坐在桌旁,蕭甯遠微微一動,便察覺到自己的袖口被拉住,他垂頭看向玉姣。
便見玉姣正用那仿若不會聚焦的眼睛,怯怯地看向自己。
“主君……你……能别走嗎?
我……我怕……”
蕭甯遠無奈地輕歎了一聲:“我不走,我隻是想喝一杯茶。
”
玉姣聽了這話,連忙道:“喝茶……喝茶是吧?
”
說着玉姣就轉頭看向燭火所在的地方,然後仿若隻能看清楚桌上之物的影子一樣,緩緩地,伸出手來,摸到了茶壺。
這才剛一摸到茶壺。
玉姣就把手就哆嗦了一下。
茶壺是秋蘅剛送上來沒多久的,還有些燙。
蕭甯遠瞧見這一幕,就伸手握住了玉姣的素白的手,然後将玉姣的手摁了回去。
接着,屋内便傳來了茶壺輕輕被拿起的聲音。
蕭甯遠一并倒了兩盞茶。
他将其中一盞茶水拿起,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又吹了吹,覺得手上的溫度差不多了,這才遞給玉姣。
玉姣瞧見這一幕,抿了抿唇,到是沒想到,蕭甯遠這般金尊玉貴的人物,竟然也會親自動手照顧人。
玉姣伸出手來,像是隻靠光影摸索一般的,伸手推了推那茶盞,語氣有些惶恐:“主君,妾身份卑微,不敢勞煩主君這般。
”
蕭甯遠皺眉:“身份卑微?
”
他忠勇伯爵府的女人,怎麼就身份卑微了?
玉姣聽蕭甯遠這麼一問,便垂眸不說話了。
有時候無聲勝有聲。
尤其是在面對蕭甯遠這種,并非完全糊塗,且還有幾分判斷力的男人的時候。
就好比今日之事。
她若是見了蕭甯遠,就對着蕭甯遠狀告薛玉容的不是,請蕭甯遠為自己做主,效果未必有現在好。
她無需說什麼,無需做什麼。
她不要讓蕭甯遠“聽”自己什麼說,她要讓蕭甯遠“看”到自己,被欺負了到什麼樣子。
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固然是一種辦法。
但不說話,就把自己的委屈表現出來,讓蕭甯遠主動為她出頭,效果似乎更要好上幾分。
果如玉姣所料。
玉姣就算不說話,蕭甯遠也明白了,這定是……薛玉容磋磨玉姣的時候,嘴上說的話!
蕭甯遠的周身滿是冷氣:“薛玉容身為伯爵府的當家夫人,卻無德善妒,打壓妾室。
”
說到這,蕭甯遠便看着玉姣問道:“姣姣覺得,本伯應該如何處置她?
”
玉姣心中困惑,她完全沒想到,蕭甯遠竟然會将這個問題抛給自己了。
玉姣很想告訴蕭甯遠。
這樣的人,就該休回家中去!
可話到嘴邊,玉姣便開口道:“玉姣不敢妄言,不過……還請主君看在,夫人是妾嫡姐的份上,從輕發落她吧!
”
蕭甯遠既然問她了,她隻能替薛玉容求情,這大約就是蕭甯遠想聽到的話。
她的心中苦笑一聲,正如薛玉容說的,自己出身卑賤,在這伯爵府之中,又隻是一個妾……她這般身份,在蕭甯遠的心中,就算是有些許分量。
應該也不足以讓蕭甯遠為自己休妻。
而且玉姣已經冷靜下來,她慢慢地想明白一個道理。
就算蕭甯遠要休妻,那蕭甯遠絕對不能因為她休妻!
不然這樁事情若是傳出去了,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好事,隻怕會讓她在這伯爵府之中的處境更艱難。
甚至于,有可能影響到在宮中伴讀的琅兒。
蕭甯遠聞言便道:“姣姣心善,但薛玉容此番實在過分,卻不能不懲治。
”
至于蕭甯遠要如何懲治薛玉容。
玉姣也沒有問了。
她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蕭甯遠應該不會休妻。
雖然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她的心中還是有一種說不上的滋味。
蕭甯遠扶着玉姣起身,将玉姣安置在床上。
玉姣此時輕輕地開口了:“主君……”
蕭甯遠問道:“姣姣這是怎麼了?
”
玉姣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委屈:“如今妾傷了眼睛,我雖然看得見光影,可……終究不能如往常視物。
”
說到這,玉姣哆嗦了一下:“妾本就出身鄉野,不守規矩,如今……妾又看不清楚東西了,留在這府上……恐又做錯了什麼事情,橫生是非。
”
蕭甯遠聽玉姣說到這,便神色認真地看向玉姣。
隻見玉姣,一邊流淚一邊說道:“主君能不能允妾到那慈音庵之中靜修?
”